三界六道在如来与地藏最后一击中，彻底被打残，那最后泼天的血雨，也消失不见，天地化为了一片混沌。
“我终究还是小觑了你。”如来那无情无法无意的声音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他彻底变得透明。
西天界的毁灭，也到了如来主宰天地无尽岁月来最虚弱的时刻，但也是到了他最重要的时刻，破灭后立，在破碎的天地间，融合三界六道，踏出达到盘古的那一步，甚至超越盘古！
这一场灭世之战，才是他的终极棋局，他因愿力而强大，也因愿力而终止了他前进的道路，或许这也是他们所说的命数吧，因为各种因果阻止了他们彻底超脱在上的道路，不仅仅是他，盘古开天后的一代代最强者，都倒在了这最后一步之下。无论神魔，都不能纵横古今，在岁月中消散。
所以，他选择了最强的道路，一人战众生，所以，他还没有败。
这破碎的天地，天道，化为无数条细流，在慢慢的与他相容，他设下最大的局。已经打破，超脱近在眼前。
现在万物生灵只剩下了菩提一脉，那一座孤独耸立在星空中巍峨的方寸山。
“如来，到我了。”菩提平静的看着刚重生透明的如来道。
“也只剩下你了。”如来如释重负一笑。“只凭你一脉，还能做什么呢？”
“哈哈。”菩提也一笑，回了他道：“怎么可能只剩下我一脉呢？如来，你看不到你眼前那无尽的众生吗？还有，你是否忘了还有那一人？”
“你好像看透了什么？”如来微笑道。“但现在，你还能做什么呢？”
“金蝉子，可以出来了吧。”菩提对着如来道。喊出的却是那被公认败在了如来之下的天地第二人。
“阿弥陀佛。”如来透明的身体之内，听到菩提的呼唤，一平和的声音穿过如来的身体道，接而从他的周身分离出一道道白光，一身白僧袍的金蝉子出现。
“果然如此。”菩提仰天一叹。“我们又都看透了过程，却看不透结局，这就是悟空所‘打死’你的原因吗？悟空当年用火眼金睛已经看穿了一切了吗？你不死，不和如来合二为一，他难以彻底消灭，不仅仅那天地间虚无缥缈的愿是如来的根萍，你也是如来的根萍。”
“我们都错了，也都对了，原来，我所追求的大道，就在我的心里，我的身边，我的眼中，我的脑海中。”金蝉子对菩提开口。“我错了。”
“我们每个人神仙魔，每一位生灵，何尝又没有错？”菩提问金蝉子道。“你一直存在着，一直感知着，你看到了什么呢？”
金蝉子微微一笑，回答他道：“欢如是，悲如是，喜如是，痛如是。诚如是，人生，有情众生。”
“是啊，我们都是错的，但也都是对的。”菩提好像彻底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回道。
接而又正言道：“我曾说过，我们不会站到对面的。现在，我相信也不会。”
“我想念悟空了。”金蝉子眼神思念的道出了这句话。也间接道出了最后悟空打死的事实，菩提的话。
“你是谁？”
“我是如来，我是你，我是悟空，我是那天地众生，我还是我。”
“那我是谁？”
“你是逝古岁月的那一颗小树。”金蝉子笑的更加灿烂。
“你又是谁？”
答案却都已在他们心中，脑海中，他们相互面对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池清泉，一株黑莲，一方天地，一段岁月。
“菩提，你还要继续战下去吗？”如来开口了。
“我是在战斗吗？”菩提温和一笑。“或许在你的眼里，是吧。”
“该了结的终将了结。”
“那来吧，如来。”菩提道：“我就和你所述说的再战一场。”
菩提动了，一步步走向那如来。他身后那被打残的三界六道碎片也跟着他震动了起来。接而拼接成一块块巨大的残片，随他身而行。
“菩提！！！”如来不可置信的震怒道。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那不是菩提法力催动，而是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菩提居然截取了他的一半果实，支配了一半破碎的天地！
当血雨消失的那一刻，这天地已经成为了死物，再也禁锢不住他们，冥冥之中的平衡天道，已经逝去，盘古开辟的世界，彻底走向了灭亡。
“我们是同时代的生灵，如来，你走到了这一步，我当然亦能走到。”菩提平静道。
“你确实有资格与我争夺这一场超脱。”如来沉着神色回道。
“如来，我不是你。”菩提摇头微微一笑。“你算计欲图掌控天地万物生灵，最后成就你，但你别忘了，你也是这万物生灵中的一位。”
“这是我唯一的失误，也是我最大的失误，不可弥补的失误。但我超脱这天地，我即不属于万物生灵，这失误也将消失。”
“你都还坚信这一失误，何谈超脱呢？”菩提哈哈大笑道：“我们都错了，都是对的。还不明白吗？”
如来沉默，接而包含深意的看向菩提道：“这条路，你应该走在我前面。”
“谁走在前，谁走在后，重要吗？都不过是相同的道路而已，是这天地需要再重立。”
“你有三成机会。”如来道：“战吧，我不相信对错，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不需要机会。”菩提发起攻击了，他推动着一半天地，与如来进行了巅峰对决，两半天地在激烈的碰撞中，不断的崩溃，最后彻底化为了微粒。
“金蝉子，助我一臂之力。”菩提开口对金蝉子道。
“当然。”金蝉子回道，好像知道了菩提将要做什么。他全身发出了无数条金线，蔓延向如来，困住了如来。
“没用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来开头道。但他再看向菩提的那一刻，他的脸色顿时变了。“菩提，你想做什么！”
“我虽不能与你战斗，但能够短暂的让你失去控制，扰你道心，干预你的道法。”金蝉子微微一笑道。“菩提，靠你了。”
“道！”菩提大喝道；“如来，你花费无数心血，就只为这最后一刻，我虽能控制一半天地，终究不如你，但我也寻找到了一条道路，让你无法毁灭这一切！无法超脱，那众生就还有机会！重新归于世间！”
“你注定做什么都没有用的！就算金婵子能够间接帮助你，又能奈我何！”如来阴沉着回道。
“是吗？”菩提仰头看向那虚无破碎的天地外。“我想搏一搏！”
菩提化为了一株滔天道树，扎根向他脚下的方寸山，无尽的枝桠开始了弥漫开来。
“抱歉，我的徒子徒孙们。”菩提扭头看向脚下的方寸山道：“是为师的力量不够，需要你们。”
“义不容辞！”菩提的百万徒子徒孙异口同声道。在不悔中，用自己的血肉，浇灌那还在蔓延开来的菩提道树，充斥天地间。
“再见了，我的孩子们。”菩提泪落。他缓慢的吟唱着：“众生之大劫，一劫一众生，一劫一生灭，一劫一轮回，轮回至尽头，周而又复始，生生不息绝，众生再众生。”
“如来，接我一击。”
只是一刹那，空间幻灭了，时间停止了。如来身影在不甘中消散了，只余下一个苍老的老头子，站在那无边无际的巨树上，好像在回望着什么。
这片刻，这是未来，亦是过去。
那老头子静静佝偻着好一会儿之后，突然身体一颤，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脸色露出惊喜的表情。
“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盘古开天有缺，需要我去弥补。”
“我也要陪你去。”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
“恩恩，姐姐说话要算话哦。”
她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禹哥，你也要走了吗？”
“恩恩，天下出现了水祸，为一绝世水怪所为，苍生需要我。”
“带我一起吧。”
“傻小子，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
他这一走，从此消失。
“神农大哥，为什么我还没有长大？姐姐和禹哥怎么还不回来？”
“放心吧，你会长大的。”
“神农大哥，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现今苍生疾苦病乱，妖孽横行无忌，苍生需要我。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傻小子。”
“呜呜，神农大哥，我不要长大了，你不要走好吗？我知道姐姐禹哥都不会再来了。”
“不要哭，放心吧，我一定回来。”
他这一应，亦成为了永恒。
……
还有很多很多，那老头的眼中出现了无数的画面，他经历了无数沉沦大劫，经历了岁月变迁的无尽沧桑，终成无为，但他又真正的无为了吗？
“树爷爷，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一个奴隶呢？”
“树爷爷，我没有亲人，你当我亲人好不好？”
“树爷爷，为什么他们不准我出去，我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树爷爷树爷爷……可有一天，他再也听不到了，只记得，她请求的那句话，树爷爷，你能不能帮帮我……”
“谁人不会犯错，我也有错过。”那老头在看到过去的这一片段中泪光闪烁，有伤感，有悔过，有幸福，有微笑。
“人人得自由，人人可超脱。”最后，他轻轻念叨这句话，在那老人的微笑回首中，这十个字压塌千秋万古而来，与那无边际的巨树湮灭无尽虚空，消失在这天地间，一切随风化去。
只隐约听见融进了天地间如来的不甘哀嚎。只隐约听见，一声音在苍凉道：“千秋万古灭，情仇一场空，时光如倒流，菩提当回首……。”
可，时光又该如何倒流？谁又能回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