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终归是要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无论是共同的未来利益还是已有利益，或者是彼此要挟，总之，只有互利才能称之为合作，只有一方获利的“合作”最终还是要解体的。我和慕枫的合作也是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互相交换了利益，才算是真正建立了合作关系，所以关于她拍了我绯闻艳照的事情，我也并不是特别在意，毕竟在那之前我们的合作是单方收益，她无法确认我的动机，做出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好吧我其实还是很在意的。
……好吧其实我差点哭了。
毕竟……再怎么自宽，自己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双方付出的利益和风险并不相当，怎么看完我都已经成为了人家的砧上鱼肉……虽然说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互助协议，但实际上风险不同——她要面临的是有了任晓的天霜城，也就是“以后的慕家”。而我这床照一旦被曝光……先不说老爹过来她死不死，我是一定要死的，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被下药给家里当种马……老爹会给我找一群谈不上好看但肯定能生的雌性……然后逼着我和他们那啥……只要有三个怀孕就算成功，三个里面只要有一个男婴我肯定就是被当场祭祖……
虽然说实话我也没觉得这九阳天诀哪里强了，我也没觉得我们家的血脉哪里需要传承了，但……以上一旦发生就是事实，不管我这元阳在不在，有辱家族名誉必定死路一条，哪怕我是仅存男丁，也会在我造出下一个独苗之后弄死我。
好吧好吧苦我心智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我认了还不行嘛？
但是人类的想象力其实也还是有限的，比如我原本以为，能在知道我的出身之后即刻做下决断抓我把柄的女孩，不说枭雄，至少也该是个女中豪杰的样子，之前的形象可能都只是为达目的进行的伪装，这我都能理解。
“小白啊，你看这个怎么样？”站在小摊前头的慕枫回过头，抬手指了指她额头上多出的一枚玉蝉——不过是普通的苍灵玉，没什么特别的功效也不是法宝，只不过是个佩在头上能让人感觉神清气爽的小物件罢了。
自从被拿捏住了之后，客观的说我们两个的关系近了不少，比如我特么比你丫的还大一岁你就敢叫我小白……但是你丫的说好的女中豪杰呢……快尼玛放下我们不是来逛街的……你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救命呢……就算任晓历来不喜欢正面攻伐，但你这花着家里的钱拖着家里的时间本质上也是谋财害命啊……
“……我亲爱的大小姐，咱能不能有点要赶路的样子……”
“又不急嘛，你不是也说天霜城那边不会采取太剧烈的手段，那我们在外边多磨一阵子也好，可以让天霜城好好磨一磨我那帮叔叔大爷的势力，省的回去了内外交困，还要受那帮子人的夹板气。”慕枫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又向我这边偏了偏头，“怎么样，好看么？”
……如你们所见，就是这样，昨晚那么果断狠厉今天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怕不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但是我们最多也就只能磨掉三四天，三四天的功夫，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可能还要累计你家长辈对你的不满，最重要的是……”我盯住了她眼中我的倒影，“迟则生变啊。”
“能生什么变故？御剑也不过是七天的路程，拖多久也都是七天。”
“问题在于……现在消息已经散出去了，知道风子凌已经出来了的宗派应该已经派人来了，虽然你不是个香饽饽，但我是啊……”
“好像也有点道理啊……”虽然我不知道我说的哪里值得恍然大悟，但她确实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还是对着摊主扔下了三两银子买下了玉蝉才跟上了我的脚步，“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你这就是纯粹废话……”这种时候还是应该感谢我家严厉的家教和便宜师傅让我读的那些个圣贤书……我才没有动手打人……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是忘记这家伙是个元婴是怎么回事？
“无论做什么都是越快越好啊……
“那也行，城里不让御剑，我们从北门出城之后直接御剑去下一座城池，可以么？”
如果要往北面走的话，下一作应该是龟灵城，离这里是御剑六个时辰的路程，现在是卯时，时间上来说正好赶得上。如果按照我和她同乘，按照她元婴的速度来说还能再提前一些，按照这样的速度应该能在五天左右到达。
“也好，就这么办。”我点点头，算是表达了一下同意的意思，“现在来说，各门各派的人都应该过来了，我们的位置现在还没有暴露，他们也不可能知晓我们的动向，毕竟当时发出的信息是私奔，但你毕竟还是慕家人，是通向北冥境的大方向上必定少不了关卡和哨探，我们尽量只在夜里需要休息的时候入城休息，休息完成立即动身绝不停留，以免夜长梦多。”
“行……诶？”慕枫点了点头，接着把视线投向了我身后，脸上忽然一惊。
“怎么了？”我回过头，看向她视线所指的方向——
——刚刚还在的摊位，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货架留在原地。
再回过头，慕枫脸上也是一片冰凉。
刚才我们两个只以为对方是普通的小贩，修为不过凡胎先天，之前谈话也并未刻意晦去声音，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哨探。
“白先生，现在怎么办？”
扭过头，慕枫脸上的表情……很是陌生。
说真的，我已经忘记了上一次看见这么纯粹的茫然无措是什么时候了。离开之前，习惯的是所有人规规矩矩的大气不敢喘一声，也就只有六叔敢偷偷给我血玉葡萄吃。出了家之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所有人都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拒人千里地互打机锋，所有人的表情都完美无缺，所有人的举止都从容不迫，从谷中，再到风云阁，哪怕在明空山和风子凌共度的两年，每天看似嬉笑怒骂，实则彼此防备。
老实说……哪怕行踪败露，我也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只需要向第一个来接我的势力投诚，慕枫转手还能卖个好价钱。而她手上的绘影甚至连备份都没有，等她落在了我手上，绘影自然也就落回到了我手上。我们的合作，归根结底并不对等，因为我在我们两个的赌桌之外另有筹码，而她只有与我这一盘，只有那么丁点的筹码。
但……与她相处这半天，委实是久违的轻松，不需要掩盖自己的情绪，不需要打什么机锋，就像是平常的朋友……久违甚至也不太准确，因为这样的日子，我从来不曾有过。
动摇，我很清楚，这是师傅最忌讳的动摇和犹豫，必须承认，我现在动摇了，虽然我和慕枫相处不久，也只是合作关系，但是我居然很珍视她，以及这半日来的轻松。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破不开的局面，只不过是个人情罢了，以后还了便是。
“莫非……小白你也没有办法？”
“……我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我就知道！你这天下第一……”慕枫接下来的话被我用手堵了回去，照她这么喊全世界都要知道老夫是谁了，到时候别说是你，我都未必能自己做主了。
再说办法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和水平没什么关系，比如现在，需要的不是智商而是路子。所幸……我现在还真有能用的路子。
“大姐，我问一下，城里最大的当铺在哪啊？”
“当铺？就是西边城墙根底下，靠近城门那边，有家通财当铺，那就是城里最大的当铺了。”
趁着来“接”我的人还没来，我扯着慕枫一路飞奔，总算是跑到了西城门口通财当铺的门口。
“小白，我们来当铺干嘛啊？”
“安静，别多嘴。”我给了她一个眼色，踏进了当铺的门槛。
“财通天下，货比万家，二位客官，不知来小店是想买还是想卖啊？”刚进门，迎面就走上来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胖大叔，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衫，留着八字胡，一脸奸商宰客警告的笑容。
“买，我想要一壶结缘酒，不知老板可有？”我从袖子里摸出一枚造型诡异的金色铜钱，圆边方孔，但是在两侧各长出一只金色翅膀。看见我掌心的金色铜钱，老板眼中精光一亮，拈了一下垂至下颌的胡须。
“有有有，只是不知客官要的是哪一种？”
“千山白露。”我将铜钱轻轻弹向了对方，胖大叔轻轻接住，放在眼前看了一眼，旋即躬身作请。
“二位客官后边请。”
刚欲迈步，身后慕枫忽然扯了扯我的袖子。
“诶诶，我们不是要出城么？你来这买酒干嘛啊？”
“我说大小姐，你真以为我是来买酒的啊？”我同样也压低了声音，“乖乖跟着，别多说话。”
“哦哦哦。”
当铺的后间，老板径直走到书架之前，拿起铜钱插入墙上一处暗槽，接着，书架悄无声息悄无声息地向两遍滑开，漏出了后面直通地下的旋转楼梯。
“二位，请吧。”老板将铜钱丢还给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