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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敢叫黑白来算天?

  • 琴语
  • 水中月影
  • 2019-07-28 21:23
琴语

  

泰山山巅上,学宫先生先是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面色瞬间气到涨红,当下就是破口大骂!

“禽兽!禽兽!禽兽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被人瞧见以平易近人著称的书圣今日被气的连续爆出两次粗口,或许会诧异,但更多的应该是震惊,这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把这数十年不曾爆过粗的老人气成这样?

圣人,上启天命,下承地时,中顺人意。每一位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英才,而在如今这个时代,群雄角逐,天地元气充沛到了极致,天下贤才辈出,人间至强者的数量也远远超越了其它的朝代,堪为历朝历代之巅峰,即便如此,天下间的圣人加起来也不过两手之数。

而每一位圣人在成圣之前,都会去寻得凝练一个属于自己的器物,伴随着一道成圣,是为伴生圣器。

每一位圣人都会将自己的伴生之器视若珍宝,甚至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若非战斗,平日间从不轻易示人,更何谈让外人触碰?

但是此刻,书圣的伴生器却偏偏让人碰了,并且还十分不知珍惜的被当成了锤子使!要知道,山海盘也是伴生圣器,纵然是在其主意愿之下,这般强行砸碎所受到的冲击哪怕同为圣器也不是一朝半载便可以修复的,这令书圣如何不怒?

他有心想直接夺回操控权顺便把那无耻之徒剁成一道猪头肉,身为剑主的他自然有这个能力,但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因为他知晓,如果在此刻动手,身处山海盘破碎中心的季言风必定会受到严重的反噬,莫说去帮季牧渡天劫,就连他自己能不能抗下来都是问题。

显然,季言风算到了他不会在此刻动手,当然,这也是最令书圣不爽的。但转念一想,被演算之法天下间无出其右的棋圣算计两下…好像也没什么丢脸的,这才心绪稍微平复了些。

之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此刻平静下来略一思忖,先生的面容上便逐渐的露出了一抹赞叹与敬佩之意。

他知道季言风说的棋局无解是真的。

但他知道他说他还能下也是真的。

并且,只有他还能下!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他毅然舍弃了棋盘,打乱了天机,从乱中寻求一线之机,这一份豪赌,除了疯子…谁还有这胆魄?

原野上,季牧咽了咽口水,依旧茫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即将被碾成飞灰的那一瞬,山尖却突然不见了,而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自己现在居然还活着!他自己都觉得这他奶奶的真是见了鬼了!

有完没完了?之前渡人劫要被咬死时,天外飞了把君子剑,这个还可以理解,但渡地劫时,那比泰山还高的劳什子山就这么说没就没了?还他妈有几道劫?几个幺蛾子?亏老子选了个这么大的墓地,今晚上儿能不能弄死我了还?要劈死老子就快点,一会声势滔天一会烟消云散的,玩我呢?

这一夜,季牧经历了太多的惊险,数次半只脚踏入黄泉又被硬生生的拽了回来,并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种要死死不成,要活活不下去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令夹在其中的季牧早已身心俱疲,但偏偏这贼老天就是不想给自己个痛快!疲惫之下,季牧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怒气,仅存的那一丝对上天的敬畏也在这股怒气灼烧之下荡然无存,他索性坐在了地上,手指苍天,怒骂道:“老子踏马哪里得罪你了?杀都不想杀了痛快?行行行,不想让我痛快死是吧,有种今天就别劈死我,待小爷我先与你骂将个三百回合!”

如果让为了他与天道赌上生死打了一晚上的书圣与棋圣二人看见他此刻在干什么,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到吐血。

而随着季牧的话语传出,天地间寂静了一霎,然后仿佛被其话语触怒,半空中顿时凝聚出了一片雷云,深沉若山。旋即,一道天雷从那阴云中蓦然劈出,电芒闪动,然后滚滚雷音接踵而至,传遍八方。

什么东西能比闪电快?

棋圣的棋。

就在那天雷探出云层的一瞬间,望南亭中的季言风怒喝一声,手持君子剑,拨乱云盘,同时在这天地间,随手甩出了两枚棋子。

一黑,一白。

一阴,一阳。

一虚,一实。

其中,黑子遁入虚空,霎时不见踪影,而白子却铿铿然落在了季言风的脚边。

与此同时,原野上,一颗黑子凭空出现,在季牧呆呆的注视下,缓缓的落在了他的手心,并且在触碰到他的肌肤的那一刻,瞬间化为了白色!而就在这一瞬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那颗静静躺在地上的白子,同时变为了黑色!

就在这一刻,那道天雷劈了下来,但劈的…却不是季牧,而是…季言风!

乾坤轮转,星象迁移。

此刻的渡劫之人,在天道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换了一位……

真正的瞒天!

季言风漠然的看着迅疾而至的天雷,朝地上啐了口口水,略显风霜的脸上此刻满是不屑,说道:“有种你今天就劈死老子,劈不死我,你就别想再劈死我家任何人!”

似是响应着他的话语,这一日长夜漫漫,江南烟雨,尽化雷池。

……

原野之上,季牧身处突然变得无比静谧的天地里,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白子,一时间有些茫然,过了许久,他才看向了来时的方向,神色上透出了一抹无力。

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枚棋子出自何人之手,从小到大,虽然季言风从未向季牧提及过他的身世,甚至父子间谈话的时间都很少,一旦聚在一起,除了下棋就是下棋,一旦季牧问及,顿时就是插科打诨,使得季父在季牧的心中,就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但不代表季牧内心不会去猜测。

事实上,在四方诸国的眼中,这个传闻中算无遗策、得之即可得天下的棋圣,更他妈是个迷!从来没有人知道此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更不想被他当成算计的对象,所以在人世七圣之中,如果说书圣是其中威望最高的一位,那么此人便是当之无愧最令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好在此人于十数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舍弃了当朝占星大神官之位,悄然出长安,一去不归。且了无踪迹,除了几位老友,没有人知道他来到了何处,更不知道他在江南创下了一份这么庞大的家业,以他算无遗策的能力,如果不想被人寻到,那么天下间便不存在能够找到他的人。相反,他如果下定决心想要找到一个人,八方势力中,除了长安城外那座山上的操琴道士,人间便没有能够在他棋盘上遁藏起来的存在。

恰如此时,他不惜借着书圣的君子剑砸碎了自己的伴生之器来藏起季牧,那么哪怕是天道,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季牧这个人,当然相对的,他也无法再向以前那般肆意逍遥,棋盘不在他也无法再世人面前遁藏,想必不久之后朝廷的眼线都会注意到这里,但这些他都毫不在意。

至于此刻朝他劈下的天劫,还劈不死他。

对于傲视古今的圣人来说,四象之下的劫…虽然有些烦人,但也仅仅是烦人罢了。虽然强行插手他人的劫数会使天劫威力倍增,不过对他来说,最多只能劈个外焦里嫩,还是能残存着一口气的,而最令季父头疼的不是怎么渡劫,而是怎么把季牧在天道的眼皮底下藏起来,但是现在,他做到了。

……

望南亭内,季言风不去关注头顶上的风雷滚动,而是默默的扫视着人间,眸中现出了一抹感慨之意,喃喃自语道。

“我在这人间找了你二十年,你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棋盘上,既如此…我留这棋盘何用?”

季言风缓缓抬头,看了看天上。他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她,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在下面出了些意外,或者…没有回到这个世界……

“硕儿与牧儿都长大了,该离开了。”

他看了看东方,面色露出一抹无奈,当然还有一分自豪。

“不愧是天罡,祸祸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人间那么多圣贤偏偏跑到我这来…这不是选择性坑爹么……”

“不过…算你有眼光!”

“天要亡你,也给问我答不答应。”季言风说道这里,顿生豪气,又复看向了季牧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你既生而为苍天所畏,那便让老子看看,你是怎么捅破这无情苍茫的吧。”

“棋盘拨乱的天机最多能维持三年,在这之后,就要靠他自己来渡劫了。”季言风话语一顿,神色上露出一抹迟疑。

“应该能渡过吧……”

“他老子都这么天资绝世,一家血脉应该差不到哪去才对,区区四象劫……嗯!一定可以的!”季言风不住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满意,并且无比骄傲,其自恋的程度可见一斑。

此时,十数道天雷轰鸣而至,却被一颗颗棋子遮挡吞噬,这些棋子缓缓转动,方位不停变幻,加上之前遁走的两颗,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一颗,这些棋子以天地作盘,辉映星辰,变幻出诸般图案,恍若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遮盖在这天地之间。

这些棋子个个散发着微亮的光辉,白若银泽,黑若鎏金,在这黑夜里,闪闪发光,宛若星移斗转。

季言风静静的立于这光幕之下,一身风霜。任它外头风云雷动,面色却不改丝毫。

天官怒啸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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