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心与系统有简短对话后，露凌又问莫百里：“流云宗宗门大比时发生了什么？又和我昏在后山有什么干系？”
莫百里道：“宗主说这是个惭愧事，宗门大比的时候有两个道行不浅的魔修前来闹事，虽然最后他们双双自刎，但他们闹事时波及了许多前来参与大比的修士，两位道友想必也是不幸受难的。”
露凌：“这样啊，不过他们敢在流云宗宗主眼皮底下闹事，还真是有点胆识。”
莫百里赞同道：“是啊，宗主当时一下子就认出有人在假扮我的领路师兄和我师尊了。”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风苟宗主，每人看穿魔修们的伪装了。
“道友的领路师兄和师尊全被冒充了？小小年纪就受到如此腹背受敌之威胁，还真是为难百里道友你了。”露凌表示同情。
其实她也不清楚莫百里是不是真为难，毕竟莫百里才入这宗门不久，对便宜领路师兄还有蛇精病师尊的感情估计也不深，就算他俩遇难圆寂了，莫百里估计也不会有太大感情波动。
“为难也说不上，不过我的领路师兄现在是真为难。”莫百里木着一张脸，“到现在还精神恍惚，不得碰剑，真叫人担心。”
不不不，从你的表情里我可看不到任何心忧。所以作为主人公果然还是漠不关心吧，你。
“看来道友的领路师兄是糟了不少罪啊。”露凌趁势追击，想多打听一点情报来。
“是啊，不少罪。”
莫百里这回倒是缄口不多言了。
“对了，露道友你可以继续在这里修养一下，先前师尊还有些事找我，我就先不做陪了。”
别了莫百里，露凌坐回了那张岌岌可危的半床板上，开始打算起之后的路来。其实对于这种毫不给自己留后路，全心全意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好的人，露凌還是抱有一定敬意的……就算那“东西”就是她自己也一样。
让她梳理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许墨图是已经栽了，现在正处于迷幻状态中，应该也不知道什么内情；莫百里这边最多也就这样了，不可能透露更多；而莫百里师尊……是个神经病，不做考虑。那主角团队里就只剩下许墨图的师兄丸金一了？那传说中面冷心也凉，和师门内外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传奇剑修了。
如果露凌没有记错的话，丸金一现在的修为处于金丹大圆满，准备冲元婴，却因为师弟许墨图的不良状态而有所推延，依旧在这不高不低的境界里徘徊。在中千世界，结了婴便能脱离师门自立门户了，就算不脱离，到元婴境界之后的修行也全凭自己的悟性，追求自己的道了。像丸金一这样为了师门而将自己的修为一压再压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极为稀少。
像丸金一这样的人物定是极其护短的，口风又十分紧，以露凌现在的身份是决然不可能从他那儿套出什么话的。
啊，感觉前途真渺茫，所以她是得从路人甲乙丙那儿套话进而探寻事情的真相吗？
在露凌沉溺于自己内心之时，躺在门口边的青年睁开一双夜幕般的眼睛，悠然转醒了。
“唔。”初醒的他，微微有些慌神，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清明了一双深邃的黑目，活动了一对僵直已久的双手。他一下便从破旧的床板上跳了下来，在露凌因为声响看过来时，也以极其真诚的目光回望了过去。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啊。
这是露凌第一次见到鲜活的希桐站在她面前的感受，并且这种感受在往后的日子里，也将会猝不及防地来上那么几回。
露凌不觉得这是一见钟情，但她这辈子从没直愣愣地盯着一个男孩子看这么久过，就算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和小男孩玩一二三木头人时也没有过。
直到青年开口了，露凌才回过神来，“露凌小姐你好。”
他说句子的方式，是露凌所熟悉的。除了音色皆为低沉的男声外，与系统说话没两样。
“系统？”露凌问。
“是的，我是。”
好了，现在确定是系统没跑了。
露凌：“你怎么……”搞了副身体？你把身体里的原住民怎样了？怎么刚刚不起来？太多的问题堵在她的喉咙口，导致真正开口时，却不知道从何提起了。
好在系统是能窥得她的内心的，他很体贴地为露凌解答，“多亏了露凌小姐你，一开始就接了两个任务，让我有了些力量，这样才能暂时占用这副身体来和你面对面说话。”
他的一句话就解释了露凌的颇多疑问。
“以人类的样子出现的话露凌小姐会对我少些恐惧吧。”
确实，就算只是从声音来看，纯粹的有呼吸干扰的人类声音比起机械音来说要使人亲切得多。
“我对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稍加改变了些，我们现在叫希桐，希望的希，梧桐的桐。我还在他的记忆里加了些对你的亲切感，所以就算我离了他的身体，他也会把你当同伴的。”
露凌：“……你想的真周到啊。”不过在系统看来，人类的记忆就是这么随便能修改的吗？只是发布任务这一点点的能量就足矣附身与修改？
“不，露凌小姐你误会了，修改人类的记忆与情感是一种极为困难的事，特别是名字。名字是印刻在一个人的灵魂中的，与各种事物的联系也是最强的，在命名后几乎就定死了，是无法修改的。”
见露凌露出疑惑的表情，系统淡淡地笑了笑，继续道：“但这个人的情况特殊，他还没有被‘命名’。”
怎么说得这么玄乎？
“这毕竟是一本书里的世界啊，是一个极其唯心的世界。”系统摊开双手，两手捏起，做出了一个牵线的姿势，“这是他的初出场，包括我在内，没有人和他的名字有联系——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根本不需要篡改，我直接就能为他命名。”
对系统的话，露凌几乎毫无质疑地相信了。如果没有联系就都能人为改变的话，那记忆也是喽？这可真是恐怖啊。
“是啊，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这确实是件可怕的事，但露凌小姐你也不用担心，就算毫无联系的事物篡改起来也需要数量极其庞大的计算，这种计算不是人类能支撑得起的。”
计算？为什么要计算？露凌的脑海里飘过一串数学公式。中学时她的理科成绩还算不错，但无尽的计算、验算、举一反三还是让她厌烦了，所以在分科时她选了文科。
“因为人类不会知道自己会不会与其有联系啊。如果有联系，那这个‘篡改’就是命中注定的，就不能算篡改了，而这个如果的可能性是极其接近于100%的，所以人类是做不到真正的‘篡改’的。”
这么说你能知道这种“联系”喽。
“不，我是靠庞大的数据分析判断的，我本人并不能100%研究这种‘联系’。”
……感觉好鸡肋啊。
“确实很鸡肋。”系统大大方方地认了，“不过聊胜于无嘛。如果露凌小姐能多解锁完成支线任务的话，也许我能解锁新功能也说不定呢，这样我不就不鸡肋了嘛。”
总觉得系统附到活人身上后，整个系统也变得像活人一样油滑了，好像也没有之前那种冰冷的机械感了。
“露凌小姐，谢谢你对于我程序的夸奖。”系统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来，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得尤其耀眼。
即是感谢，又好像是在提醒她些什么。是在说他终是个程序而不是人，不要让她对他报以太多不可能的期许吗？因为是程序，所以再怎么类似于人也不能成为人，是这个意思吗？
系统只是保持着完美的微笑，不说话。一阵风从露凌身后的窗户外吹来，带起了露凌凌乱的长发，卷起了系统秋香色的大袖衫。
“请你不要紧张，我会像微风，陪伴你身旁。”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啊，所以不要那么认真地看着她啊。露凌在系统的注目下，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
待长发重新以散乱的姿态服帖到她的背上，长袖振落，露凌才回过神来，轻轻回应了一声。
“哦。”
“那我就先把身体还给原主人了，注意一下哦，露凌小姐。”
“等……”露凌想让系统以人类状态出现的时候别叫她“小姐”啊，感觉怪怪的，后来转念一想这不刚好能把系统和希桐分清楚吗，便也住了口。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待系统双眼一闭一睁之际，他周身的气度似乎变了些，本来掌控全局高深莫测的双眸，一瞬间慌乱无措了起来，随意摆放于身体两侧的双手，抓紧又放开，仿佛是不晓得自己怎么会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露凌试着唤出他的名字，“希桐？”
“你识得我？”希桐用那双水波潋滟的双眼像小鹿一样盯着露凌直瞧，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该演一出失忆呢？还是假装初相见呢？露凌在这两个选项中难以定夺。
算了，演戏太麻烦了。
“我是露凌，我们是一起在流云宗被闹事的俩魔修波及的。”
“啊，是这样啊……”印刻在脑海里对露凌的谜之信任让他对露凌的话深信不疑，“我可能是撞到脑子了，故而有些事不太清明……露凌，请多担待啊。”
可幸亏这希桐是个好糊弄的傻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