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长长的一个梦。
梦中的身影躺在自己怀里,握着自己的手。
他的身体虚弱,他的手也虚弱。
仿佛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一片云彩,握着自己的是两片树叶。
他是那么的安静,不复往常的欢乐,每当自己难过的时候,都是他跑来,扮鬼脸,说笑话,来把自己逗乐,但现在他难过的时候,自己却说不出一句话,不但如此,自己脸上的表情恐怕比他还要难过吧。
难过的人还怎么鼓励他人?
他因为自己难过而难过,自己因为他将失去而难过,说到底,也只是自己太过脆弱,受不了孤独,和他相比,自己实在太过自私。也许就如别人说的一样,自己是不该存在的,无关个人,只是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但不管再怎么悲痛,也改变不了自己悲伤的事实,自私虽是只考虑自己,但把他的生命,认为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也让自己感到开心无比。
他说了什么话吗?
没听清。
俯下身凑近他的嘴巴。
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热度,温暖的气息吐在自己耳廓上,痒痒的,但心里却觉得舒服无比。
也许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接受他也不一定。
想想那种仿若命运般的使然,就不禁觉得魂牵梦绕,空虚的壳里被幸福地填满。
对不起。
这是他说的话。
他不该说这句话的。
因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要是这样他还非要道歉,那自己现在就还在找回自己的路上,说不定到死都回不来了。自己就是这么差劲,如果自己都可以不道歉的话,那他就更不该道歉吧?
谢谢你。
他又说。
也不用道谢。
因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对他来说,自己也是可有可无的吧?这种说法似乎对双方都伤害颇大,以后自己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了。但就现实层面来说,自己在与不在,对他也确实没什么影响。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与他所做的事情相比,无疑是萤火与皓月的差别。
但。
谢谢你。
三个字。
对自己来说又那么陌生,陌生到要想一会,才理解它的意思。
只有他对自己道过谦。
只有他对自己道过谢。
而如今他却要离开自己了。
打心底里感到难过。
他的身体虚弱,手更虚弱。
不知何时已经放开了手。
这个世界……
只剩自己一人。
……
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司空见惯的屋顶,但也不是没见过的屋顶,准确来说,自己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房屋,毕竟没有哪个房屋的屋顶,是往下垂着倒刺的。
那些倒刺其实是一根根的石笋,这里是某处的山洞,空气潮湿,说不定在里面某处,还有着清凉的溪水。但姚望现在在意的并不是那些。
并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大致过程不怎么了解,但事情的起因结果目前已经知道了。
结果就是自己躺在这里。
起因就是自己被绑架了。
那个男人闯进门后什么都不说,就让自己昏了过去,然后就到了这里。
这里是哪里?
姚望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当然那个男人也不会把他带到他去过的地方,应该说,只要把他绑架了,就不会待在陇川,而这位大少爷打从娘胎里出来,也不曾离开过陇川,所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指望自己能逃出去然后摸回家里。
他现在是躺着的,地面冰凉,这让他一激灵坐了起来,慌手慌脚地乱摸自己的身体,结果就摸到一片光不溜秋,身上哪来的衣服,分明是赤身**。下定决心低头一看,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好在下半身还留着裤子,"**"这点倒也言过其实。只是这样也不太好,空气湿润,山洞里也难得照到阳光,因此也冷的痛快,刚察觉到这里,身体就打了个寒颤,并"哈秋"打了个喷嚏。
他抱着两边肩膀站了起来,山洞里虽然光线暗淡,但也并非一片漆黑,还是有细微的光线,从疑似出口的地方射了进来。他扶着石壁,向光线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近,光线也开始发生变化,射来的方向更加明显,同时山洞也开始曲折。他继续向前走,眼前光线大亮。洞顶阻挡了大部分的光线,剩下的如挤压般射进洞里,他踩在上面,走出洞口,一轮圆月悬挂苍穹,银光宣泄。
眼前是片静谧的森林,飞鸟走兽都已歇息,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会在风来了的时候响起,在绝对安静的时候,银辉洒在绿色的树叶上,伴着旁边的明月,也是个不错的景色。风吹来,森林则变成了海洋,海浪一波波地往前推进,消失在遥远和天空融为一体的地方。
一片漆黑。
如深邃的海洋。
海洋深处莫不是人类最畏惧的地方?
里面有人类绝对想象不到的生物存在着,那是不是也代表,人类想象不到的生活,也是存在着的?
姚望扭头。
他所在的地方是半山腰上的一处洞穴,洞穴外有一片小平台,小平台上有个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绑架自己的人。他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就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眼前的森林。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若是无月之夜,恐怕就和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吧。唯有现在在暗蓝色的夜空背景下,他的身影是那么的突兀,让人一下就看到了他。
姚望控制自己的呼吸,深入浅出,小心翼翼向他靠近,直到来到他的背后,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于是姚望一拳打出。
但,事情就是这样奇妙。
这处平台并不算大,这块石头也靠近平台边缘,坐在石头上的男人若挨了这一拳,指定会走出平台外,摔入悬崖中。但就在姚望的小拳头即将接触到男人的后背时,背后的山洞中,忽然吹出一阵强风,将他吹了出去。他往前踉跄两步,将要扑到男人身上时,男人的身影一闪,他的身前空荡荡,脚下被石头一拌,往前跌了过去,地上一滚,摔入崖下。
一只手臂,吊住了他。
应该说在跌下悬崖时,他慌乱中抓住了一条手臂。
手臂不会无缘无故地伸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被自己抓住,所以姚望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中。自己刚才想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却又不得不因他而活命。但姚望并不会因为自尊这种问题而放手,他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臂苍白而僵硬。
"你没有呼救。"
男人忽然说。
"我为什么要呼救?"
"不,应该说刚才你将要掉下去时,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是啊,为什么呢?"
男人似乎也对此抱有疑虑。可他的表情在逆光中,看不真切。
"啪啪啪。"
细微的脆响传进姚望的耳朵,跟着他马上就察觉到原因,因为自己赖以活命的手臂正在慢慢的缩小,他的手掌正在向下滑去,当他的身体离死神越来越近时,他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抬头向上看着,看着头顶上的明月,看着明月下的黑影。
"你不怕死?"
男人继续问。
"怕,当然怕,没人不怕的吧。"
"我就不怕"
"咦?骗人的吧!"
"想不想看看?"
"怎么看?"
"这样。"
一道光晃花了姚望的眼,他眯起眼睛,就看到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他把匕首压在自己的手臂上,缓缓横向移动,滚烫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切口里涌出,淹着手臂,爬上的自己的手臂,顺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滴落。有的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睛里。
"你竟然没有眨眼睛啊!"男人似乎在惊叹。"怎样?看到的景象是不是红色的?"
"不,怎么说呢?两只眼睛看到的颜色不一样,我也不能确切地说是不是红色。只是你这样怎么证明你不怕死?"
"就这样放着不管我不是终究会死?就算不会死,缺血昏迷了,不也会摔下悬崖摔死?"
"原来如此。"
丝毫没有因为到时候自己会随他陪葬而害怕。
"既然已经证明了,你可以去包扎了。"
"不要。"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如果包扎了,不就不能证明我不怕死了?也许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让我包扎,才会那样说。"
"我真的相信了,你快去包扎吧,你难道不会想想,也许只是我为了保命,才让你去包扎的?"
"还是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怕死,把你拉上来,说不定又要害我。"
"你知道我要把你推下去?"
"不然你在我身后干嘛?"
"只是给你披一件外套而已。"
"你有外套吗?"
"……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丢了。"
"丢了?"
"因为太难看。"
"就因为这个理由?那好歹也是陇川最好的裁缝做的衣服。"
"最好的裁缝做的衣服就一定是最好看的吗?"
"那倒也不是。"
"那丢了最好。"
"好吧。我看你都已经神志模糊了,我已经知道不怕死了,也发誓不会害你,你现在能去包扎了吗?"
"可以。"
非常干脆就答应了。
这让姚望一愣,然后就看到男人拿着匕首,再次把手探了下来,只是这次并未压在他手臂上,而是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微微用力,冒出一道血丝。
"诶诶诶诶!我说大叔!你这是干嘛?"
"把怕死的人放在不怕死的人身边,这样不论我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即使我不怕死,再怎么说我的命也只有一条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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