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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初醒

横见星

  

“抱歉啊!川内君,妈妈拜托你舅舅的事,他好像在对领导说完之后被拒绝了呢…真的很抱歉……”

“没事的妈妈,其实不用麻烦他也……”

“啊!还有希望!妈妈想起一个大学的同学,好像在附近的雪早市的高中工作呢,拜托他的话……!”

“真的不必了…我进入千叶中就可以了。比起这个,已经午夜了,妈妈刚工作回来已经很累了吧。明天是您好不容易的休息日,所以先好好睡一觉吧。”

“不可以妈妈不会让你去那个地方的!我…我现在就联系……

啊,已经午夜了啊!这个时候联络人家也不大好呢……额……那就先睡……晚安,川内君,总之妈妈这边会想办法的……”

“嗯,晚安,妈妈。”

母亲似乎意犹未尽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我呆滞了一会儿,也向自己的房间迈去脚步。

事实是,名为‘横见星’的恐惧,确确实实万分肯定的的笼罩在这千叶市里。这在每一个市里的人心中都是确信不疑的。只不过可能在别的市里,只是笑谈,在更远的世界里,人们闻所未闻……

今年还是千叶中 吗?

我在大人的谈话之中得以得知。今年的「横见」仍然在千叶中的上空悬浮着,放出迫迫逼人的凶光。

而在今年初中毕业的我也终于到了面对它的时候。母亲正为了我能够成功转入其他市的高中来躲过它而操劳着。她真很努力。——但是,是没用的吧。母亲虽然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世界对她是不公的。

自从父亲在我懂事之前在出差时遭遇空难去世之后。我和母亲无依无靠的回到母亲的娘家,本来只是家庭主妇的她突然撑起了这个家庭也养育了我。没有什么文凭资历的她只能从事大量的体力劳动,在家的闲暇时间还要照顾我和外公外婆的起居,她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以善意相待,持续着这样的生活,从我还是稚嫩的孩童到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她都没有任何怨言的操劳着……

她本来应该受人尊重。但实际上从小时候开始,嘲笑母亲那尖酸刻薄的话就不断从那些大人那里传入我的耳中。说她是十足的笨蛋,怎么欺负都不会有怨言,总一个人把事情揽下来好像欠着别人什么似的。

别人和她说话时总是假心假意,这其中也当然也包括那个她的兄弟我的舅舅。被母亲拜托的事也只是口头答应随后推辞拒绝罢了,原因只是嫌麻烦和故意不想帮忙。在背后,大家都在看母亲的笑话……

而我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我真的怀疑母亲是不是真的不能够看穿这些,母亲为什么要对那些恶意蔑视甚至处处陷害自己的人投去和面对我一样的真诚眼神和笑脸呢。这……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吧,我真的算不上很懂母亲。

但我明白的是,这次拜托她的‘同学’还是不会改变什么。

我会进入千叶中。

在这里其实母亲也是不了解我,不了解我其实是很想去千叶中的。而且是从小时候开始,一直……

而我会这样只是因为,小时候听外公说母亲就是在这所千叶市唯一的高中‘千叶中’里度过高中生涯的,因为越发感觉弄不懂母亲,所以越发想循着她的足迹进入千叶中,感觉这样或许能搞懂些什么。

本来这是住在这里的我应接受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因为一年前那个的忽然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横见,吗?”

我躺在床上念出了它的名字。一颗两年前导致千叶第一医院变成废墟而一年前降临在千叶中的灾星。

我或许因为它的存在,变得更想迈入千叶中的大门了呢……

「1」

“川内君起床吧饭已经做好了哟~”从门外传来外婆的声音。

今天是外婆做饭吗……不由得让我吃了一惊。嗯,也对,现在的话母亲应该还在熟睡当中吧,毕竟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日。

穿好衣服我走出门外。啊?母亲站在外婆身边帮忙劳作着。

“妈妈,不多睡一会儿吗!现在才七点吧!”况且妈妈还帮忙了做饭,起的应该更早。

“没事的,妈妈的话已经休息好了哦。谢谢川内君的关心,吃饭吧。”

“嗯,那我去叫外公。”

“嗯,去吧。”

外公门外传来了依旧的呼噜声…

“咚咚!外公!吃饭了哦!大家都在等你了!”

然后,呼噜声突然停了,又隔了一会,重新开始了……

啊真是的明明外婆和母亲都这么努力了。

“还是我来吧。”

身边不知何时有了外婆的身影。

“熟睡的外公用言语可是很难叫醒的哦,川内君。”

说着,外婆打开门走进了房间。

比起睡功超绝的外公,更让我在意的是今天的外婆。

——说到外婆,她今天确实奇怪,她的表现让人欣慰。要问为什么的话,外婆从我初一的时候开始就变得很奇怪,而这种奇怪让今天看似正常的她只能称为奇怪。外婆在那时,忽然变得口齿不清,发音变得很暧昧,反应也迟钝了起来。而且很少和大家说话——这不是说她安静而是她说的话往往和大家接不上茬子,像在和自己还是某个人交谈似的,而且不断重复着……虽然也送去医院看了,但大夫说病情不严重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但是我们都不愿相信外婆是得了所谓的‘老年痴呆’,绝对不是!因为我们从与外婆的生活中就可以感受到,外婆还记得我们,外婆还爱着我们。

只是偶尔会不知缘由的出现像今天一样突然恢复正常的情况,但只有外婆察觉不到她的变化……虽然我们也在这个时候抱过外婆病情好转的希望,但因为往往第二天就会恢复原样所以每到外婆变得正常时,心里就会莫名的压抑……我也说不出为什么。

外公果然醒了,摆着一脸困乏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外婆在后面笑着跟着。

我们吃过比平时稍为丰盛的饭菜,已经七点半了,大家一时摆出无所事事的样子。

母亲突然站起来,手里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到:“这个礼拜还没有进行那个仪式吧!”

妈妈说的仪式,也就是‘污秽清除仪式’,也就是所谓的家庭大扫除。

“嗯!我这就去收拾该清洗的衣物!”这个是我被授予的一般任务,因为家里的大家都会把该清洗的衣物放在固定位置,所以还是很简单的。

“外婆就来帮忙洗碗吧。”外婆和我一样站了起来,带着微笑。

就在我们三个人站起来准备出发去各自的任务地点的时候,大家又一致把目光集中在还在打哈欠的外公身上。

外公像是自我隐藏计划失败了的样子,刚开始先把眼睛放大看着我们,又左右转了下眼睛,说:“哦!扫帚在哪里!外公大人要去扫地了!”

我们三人又互相对视了几眼,笑了起来,外公从一开始的尴尬样子,也跟着我们笑了起来……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一周一度的‘那个仪式’。

「2」

在我收拾完自己和母亲的衣物后,来到了外公外婆的房间。

十分朴素的房间。左手边床的上方,挂着两人挽起手幸福微笑着的婚纱照,年轻时的外公外婆都俊俏美丽,十分般配,他们像照片中那样二人互相扶持走到了现在……和妈妈房间的那张上面有陌生面孔的不同,外公外婆房间里的照相从小开始一直让我觉得,与相爱之人相伴一生,是非常神圣美好的事。

一边有些陈旧的写字台上,堆放着许多纸张信件,笔筒里放着新旧不一的非常多的钢笔。写字台旁边的玻璃柜子里放着非常多的各式各样的邮票。

这与外公的爱好有关,他从小时好开始就非常喜欢写作,特别是书信,据他本人说外婆就是在他数百封甜蜜浪漫的情书下败倒顺从的。这份爱好让外公选择了在邮局工作并一直持续到现在……虽然没能像外公一样有那样程度的对书信的热爱,但由于从小的耳濡目染,我也对书信产生了一定的兴趣,外公也确实教了我很多写作的技巧,这也让我的国学成绩从小一直居高不下,人送外号‘抒情的黑田’。

外公在工作的同时,一直坚持写作着,平时他要么在邮局,要么就在写字台,当然要么就在床上打呼噜。‘作家的大脑需要充足的休息用来有足够的精力来写出优异的作品’这是他对此的解释。自称是作家也是有一定的资本,他的文章曾经获得了一些地方的奖项,当然这些也在那个玻璃柜子里摆着,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彻底走上作家的道路,因为他比起写文章,更喜欢写信,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喜欢那蕴含着人们真实想传达的感情的用文字表达的纸张,不仅喜欢自己撰写,也喜欢替人传达,所以做了邮递员’。所以家里写字台上包括储物室里都堆满了外公那如像别人写日记一般一日不歇或是有寄件对象当然或是大多没有的超级多的信。

外婆也非常支持他,好像那几次地方的文学竞赛就是她替外公报的名,她每年都会精心挑选送一只钢笔给外公,那就是写字台上有繁多钢笔的原因,还有用坏的也在玻璃柜子里好好收藏着,足以看出外公对它们的珍视。也可以看出,外公可以在这条路上走这么远,一定离不了外婆的支持和陪伴。

令人遗憾的是,去年外婆似乎忘记了……今年的外公仍用着前年的笔……

外公也曾经告诉我,他其实像外婆每年给他送一支笔一样每年都在为外婆写一封信,因为别人是送珍贵的礼物而自己只是几张黄纸不好意思拿出手打算在自己死掉之后由我送给她,但也害怕大自己两岁的外婆先一步离去,特别是外婆变了以后,他开始更加担心。他于是修改了自己的意思,决定在外婆忘了自己的时候送给她,兴许还能挽救她……

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没办法……我只能从心里祈祷外婆永远不会忘记我们,外公外婆永远不会衰老离去……

盯着写字台上的笔筒,我又出了神……

最后还是走到床对面的衣柜最靠右的一边格子里取出衣物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外婆在厨房刷碗,外公在我的房间扫地,但看不到母亲……

我去放好衣物,在窗户里看到母亲在外面庭院打电话,时而露出焦躁的眼神……

一会儿,母亲踱着缓慢而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看到一边等待的我一边把眼神移到别的地方一边说着:

“对不起啊,川内君,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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