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该说些什么呢……
‘Hi-’?
恩……不太好。对方现在是对我充满差评,毕竟我失信在先,那天匆匆离开是因为没想太多。我不认识对方但不意味着对方不认识我,她好像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很在意,所以才……
我想起了那天来自轮椅上主人的那种眼神。心里觉得怪怪的。
那就用‘那天是误会,我不认识你。’来打招呼?
好像有点有失诚意?
那……
这样吧。
‘你好,公交车上不允许带宠物。’
‘啊?’
‘咪!’
‘先生,医院不准带宠物进入。’
‘啊?’
‘Nya-’
‘先生?你-’
‘我没带啊。’
肚子里的究极活体兵器不老实的撞来撞去,
‘咕!喵-’
……
‘先生?’
‘我这次真的什么都没带啊,你看,水果。’把左手提着的小纸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果篮。
右边这个小纸箱嘛……
别叫别叫别叫!
住院区不像挂号台那边,冷清的很……要不然我早就混进去了。
‘先生……你不要为难我们,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这可怎么办……我的活体兵器白带了么……
还好救驾的来了。
以为是打北面来了个老管家?并不是。
背后的自动门一响,传来高跟鞋噔噔的声音。
这人五颜六色自带反光,也没理我,直接从身旁走过,
‘哎!郑妹妹!快来帮忙提一下水果-’
她回头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
‘帮个忙啦-你哥哥,哎,别走啊。’瞟了柜台的小护士一眼,
也不顾有关人员再出声,赶紧提着两个小箱子上楼了。
一楼到二楼,问了问郑雨涵最近的病况,有没有毒发,有没有猛毒攻心,还有没有救?
结果她好像想通什么似的,把我手中装水果的那个箱子抢了去,
‘我爸妈可能在,我先上去说一声,你等一下再进来。’
‘哦-好。’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踏进三楼的楼道……
此时楼道里算上我一共有四个人还有一只畜生……
郑羽仪提着水果头也不转的上了四楼,估计是想抢着去跟他哥哥献媚。
而我,
时隔多日的见到了这位……
发色稍微有些暗红的女生。
快说点什么……!
‘你昨晚SOLO过了吗?’
对方依然是那样一副样子,一身白色的病服,端正的坐在轮椅上,双手自然扶于扶手。四肢显得有些廋弱无力。
她开口说话之前我一直很紧张。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没有。’
‘走。’
在她身后稍有些灰发的年长之人本来在看着我,听到这句话后,缓缓的迈开了脚步。
……
手中的箱子扑通扑通的强调着存在感,
对了,还有你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决定是你了!咬人喵!
把箱子对准那两人的方向,箱口一开……!
久不见光的凶猛野兽新获自由,拉长了身体就像一道彗星般向前冲刺‘喵-’没跑出多远遇到了障碍,便绕着弯子从轮椅下串走了。
‘哇啊-’少女看到脚下有一道三色光影穿过的时候也发出了不小的惊呼。
‘猫?’
‘是,小姐。’
其实我现在更关心的是管家的表情,而非那位正主的表情。
所以两人同时转头来望我的时候,我就松了一口气。
管家在笑。不是冷笑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很自然的笑。
所以我放心了。
他恐怕是最了解面前这位少女的人。但他所抱有的是衷心还是关心,就可以从这个表情看得出来。
‘是你带来的?’轮椅的主人问。
‘是啊,就是每天在我玩游戏的时候睡懒觉的那只。’
‘……’
‘医院里不常能见到吧。’我站起身来,逐渐走近了两人。
少女的注意力完全被这只活物吸引了去,此时笨猫正躲在走廊的尽头警惕着周围。
对不住啦-喵喵,回去给你吃顿好的。不要生气-
最终走到越来越靠近二人,全身就开始有种怪怪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面对陌生人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是,从这位灰发年长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
‘竹先生,先把野猫收起来吧。这里是医院。’
这句话并不是带有什么感**彩所说,但却让我感觉有种不得不急切去办理的感觉。
此时我与他并列着,这个浑重的声音吐字清楚的传到了我耳中。
是的他没我高,但是我却一点都感受不到身高所带来的安心感。
他站的很直,双手握在轮椅后的推手上,手指稳稳的贴在胶质的握柄上。
用一个奇怪的比喻,他似乎跟轮椅成为了一体。
‘我去捉它-’
他怎么知道这是野猫……
放慢步伐,放缓动作,走到喵喵面前渐渐蹲下。此时背后已经传来另一个开门的声音,估计是其他房间的病人听到动静来楼道看看情况吧。
‘**-乖乖乖-回去给你吃猫罐头,你再委屈一下-’
这家伙伏低了身子,对着我用嗓音的噜噜声威吓着。
‘那再加上小鱼干?’
鱼干,鱼干鱼干-
仿佛听到噜噜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
‘花生?’
花生,花生花生-
于是我伸手就抓住了它,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这么抱在了怀里,凯旋而归。
‘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我向着这位从324出来的人赔了一个笑脸。对方是个年长的老人,看着我手中的猫也笑笑,没有说什么。
‘打扰了打扰了。’323的这位好像情绪就有点不对了,也是一位老人。
‘这是医院。’
‘这就抱走这就抱走。抱歉抱歉。’
总算挨着这么多眼睛走到了轮椅面前,猫此时被我驾着两只前爪,双腿腾空的有些不满的‘Muuu-’
‘它能听懂人话?’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它。
‘小姐,进房再说吧。’
于是我终于看到了322中的景象。
除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就知道是被改装过的设备以外,跟郑雨涵他所住的房间没什么区别。
像是一台高端CT机一般,严密的安装在了病床的一侧……
改装游戏设备……轮椅……不想被人知道。
‘你看什么?’
回过神来,回头关上了病房的门。房间是有厕所的,他们刚才大概是去放风了吧。
‘竹先生请坐吧。’
‘好,’我抱着猫坐在了周围的空沙发上。手中的猫也终于不再悬空,踩在了我的腿上。不过它好像对这里的味道不太喜欢,努力往我衣服的这边钻。
房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也不像消毒水,四处观察了一番,粉的白敞的四壁,洗的白净的床单,纹白色的壶杯,理白色的地砖……
房间中仅有的色彩是年长者灰色的衣着与发色。还有少女暗红的长发。
还有一地的礼品……箱装的奶,精致蝴蝶结的水果篮,营养饼干,麦片塞满了病床下的空间。
轮椅被年长之人推倒窗户边,转了过来。三层说高不高,窗帘一直被风吹得有些动态,现在又加上了少女的暗发。
‘你来干什么?’
……
是啊,我来干什么。
‘我,给你买了点水果。’一想,那个真正装着水果的小箱子已经被拿走了。
十分不擅长被人这样盯着……尤其是异形。
‘等下我去给你拿。’
于是把猫往地上一放,也不听她到底说了什么,便逃也似的打开病房门离开了房间。
……
我到底在干什么……
‘青哥!怎么才上来,我还以为羽仪骗我玩呢。’郑雨涵的石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拆了,这会像个正常病人一样只是单纯的躺在床上。
‘好的怎么样了?’查探了一下宝物箱的位置,里面的果篮已经被拿出来了。
‘医生说骨质基本愈合了,但是要住院观察观察。’
郑妹妹拿着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对着窗户无声抒情呢,也没搭理我们。
于是我跑到病床旁边的桌子边上,从果篮里折了两只还有点绿的香蕉。
‘青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郑雨涵剥好一个芦柑,自己留了一半,递来我一半。
‘我能有什么事,又没人骚扰我。’
‘你别蒙我,我知道你有事。要不是不方便说,你就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呢?’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那不然我青哥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他突然张牙舞爪的又摆手又摆头的发出唉唉唉唉的怪声‘呢?’
呢你个头啊……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成什么人了……把芦柑辦塞到嘴里,嗯……五十块钱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
留意到远处嚼苹果动作整个停下的郑妹妹正用‘你以后少来,省的我哥发神经’的眼神看着我俩。
‘青哥你快说,小事大事我能办的肯定不推你。’
‘那一会我再来找你。’抄起桌子上掰下来的两根蕉,又离开了二线战场。
‘你干啥去?’
管家双手后背,双腿如松的站在322房门前,留意到我下楼来了。便转过头来。
‘竹先生。’
房门关着。
‘你好,还没问怎么称呼呢。’
‘鄙姓叶,称呼不必拘谨。’
‘叶叔你好。’
你这么古代人一样说话我才拘谨啊……
该从那里聊起呢…组织了一番语言,
‘叶叔你是负责照顾……’
‘小姐也姓叶。’
……跟他说话压力好大,我在哪里说话会尴尬他早就算得到吗?因为我并不知道他家小姐的名字叫什么。
‘那你们是?’
‘叶小姐是家主次女,四年前不幸患上腿疾。所以,在这里养病。’
‘哦……’不知为何跟叶叔之间的谈话让我感到一种压力,远胜过面试什么的无形紧张,对,是压力,不是紧张‘那,她的病还有治么?’
‘已经在国内外往返三年。现在已经在国内半年了。’
这样……
怪不得……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事情,亏她在网上还挺开朗的。
也可能正是因为有过现实的这种经历,所以才在游戏里表现的很阳光吧。
相比之下再看看我……很多时候,还不如一个小女生来的大胆勇敢。
‘她今年多大?’
‘小姐今年19。刚在三个月前过了生日。’
竟然真的回答了……这个管家在想什么呢……
我当然得留意,从他的话中,他们都是叶姓的一家人。虽然我这杆竹子姓好像跟他有点近乎劲,但讲道理的话,这种事情不会轻易说给外人听吧……
扭头去看身后,是因为听到了一些缓缓下楼的‘噔噔’声,更是因为看到面前的长者比我更快的转移了视线……
我绝对相信自己是因为最近玩游戏神经过敏才能听得到这种极其细微的声音,这声音有多小我心里清楚。所以我才感到有些惊讶。
下楼的人是郑雨涵的妹妹,她是蹑手蹑脚下来的,此刻刚露出半个头,却不料我们二人都在盯着楼道的方向。
她一下子把头缩回去了。
我转过头来,叶叔也重新看着我。
‘是我朋友的妹妹,我朋友骨折了,就在楼上呢。’这是一种怎样的压力……我竟然不自觉的就已在解释了。
想起了叶女侠在游戏的表现。
感觉心脏都打了一个机灵。这种压迫感远比在游戏里看到开挂少女封号现场重的多。
‘郑先生的孩子,我认识他。’
文风一改,从日常改成网游,现在又要变成都市传说了吗……
这两家有钱人好像互相认识似的,可别跟我说还有指腹为婚的先约啊……
我这爱狗血的老毛病。
‘叶叔,我问个问题你别见怪啊。’
‘叶先生请问。’
‘你们家是不是练武的?’估计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料到我会问了吧……这确实是比较容易猜得到的问题。
‘有过一些强身健体的运动,竹先生不要担心。我们都是,现代都市人。’
……还调侃我。
不过瞬间感觉他的距离不是那么远了,起码他还会调侃人,不是小说里面那种死护主的角色。
‘竹先生,你问完了吗?’
‘恩?恩……’
恩……怎么感觉对话气氛好像有点不对,这难道是,有什么目的才任由我问的吗……
‘那可否请竹先生听听鄙,我的一个请求。’
‘好,您说。’我捉摸着他改了自称,突然有点拉近关系的嫌疑,所以才不自觉的在这里改了对他的称呼。
他听了之后反倒颜面一展,笑着‘小姐的情况你也了解了,她能在这里玩游戏,是家主一手安排的,就是怕她常住在医院孤闷再影响了恢复。’这是……要让我陪她玩?‘小姐在游戏中的时候很开心,不过后来的事情就跟你有关了,竹先生你也知道,她派我们查到了你的个人信息。在这里,还要先向你说声不是。’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你到底要说什么能不能别这么诈唬我……
‘小姐在游戏中遇到你以后每天情绪不稳定,我们也拿她没办法。我知道小姐是受你的影响,所以前些日子突然问我寻要纸币,每天写写画画,还不准我们碰写好的东西。竹先生应该比我们清楚这是为什么吧。’
‘清楚,清楚。’你们把我的职业调查的清清楚楚,看到小姐在写东西那肯定要往我头上算啊。不过这事确实跟我有关系。
‘小姐的年龄虽然早就成年,但是对人情世故经历不多,有的只是在各处医院之间的奔波,每天听着不同的语言,我们这些人也没办法找到跟她的共同语言。’
‘你是想让我?’陪她?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竹先生可以看在小姐的份上多陪陪她。’
……我还是第一次真的听到有这种请求的。
‘我的资料你们都调查过了,那你应该知道我的那些事情吧。’
‘知道。’
忧郁症病例,反抗性焦虑症,噪音意识性障碍,幻想症,还有最重要的……性相关的心理疾病,和药物治疗以及心理治疗改造的有关病史。
他说知道,他当然知道,因为调查过。你们呢?现在也知道了。从我开始幻想‘你们’可以听到我说话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知道了……
有时候病态可以表现的很疯狂,有时候病态也可以表现得像我一样,似是个风趣的作家不是吗。
这些我不愿意跟任何人提,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表现的跟所有正常人一样,虽然有时还是会怪怪的,但是我学会了如何怪出一种艺术感。而且很多认识的人都还算相处融洽。
‘你不怕我把你们小姐?恩……?’我用香蕉比划了一下大闹天宫的架势,意思是问他难道不怕她们小姐搞得像我一样神神经经的嘛。
‘不会的,我看过你的精神诊断案例,在去年四月份,也就是你搬进那个小公寓不久之后就好转很多了。你现在在写的那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其实我有一半意思是问他‘难道不怕我突然啪了你们小姐?’,不过自己想想也知道……这家人来头不简单,估计在我露出腰下短刀凶器之时就会被五花大绑拉出去切了吧……
‘怎么,你看过我的作品啊?’
‘《叔父的房门总是半掩半开》’他对着我一笑。
噗!
还真是我的读者!这个老不正经!竟是同道中人……
‘老当益壮老当益壮……’不过我知道,也许这只是他说出了一个‘调查结果的书名’而已。为的只是让我误以为他真的是我的读者。
他一看我这样子,摆着一张老脸却是张口冷不丁的就念起了‘小姨子脱下半缕衣衫,身体早已……’
‘好了好了别背了,是我写的是我写的。’赶忙摆手阻止。
姜还是老的辣啊,还背下来了。也是把对付我这个疑虑病人的准备做的不简单啊。
‘竹先生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小姐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只是希望你能多陪陪她。’
所以……我也愿意理解他,
‘哎-老实说啊,你们那个小姐,我对付不来啊。’
‘哎,竹先生不要再推让了,小姐跟你玩的那几天我看在眼里,心里明白。’
‘可是……’
叶叔突然又装出一副古人吟诗作对的样子,‘《对付未成年女性的四十八种……》’摇头晃脑的就要继续说。
手忙脚乱的阻止‘好好好-是我写的是我写的……’他看我招了,也再不摆架子,手也从背后放了下来。
这些动作都是为了让我觉得可以对他放松警惕了……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是为了对付我‘爱猜疑’的毛病一步步所做的吗?
不过这次我是真的服了。他难道为了调查我,把我写过的所有那些成年人消遣文都看了一遍吗……那可太羞耻了。
这位叶家人真是好强啊……各种意义上。
‘叶叔啊,现在咱们是自己人了。我也不跟你再推辞了,可是我问你,你花了这么大耐心对付我,怎么不去研究研究少女心呢?你在她身边的时间最久了,应该最了解她吧。’
‘竹先生你一定也明白,对她来说,朋友比我这个仆人更重要。这是我没法做到的事情啊。’
什么叫‘我一定也明白’,真是好会说话。
不过既然我心里已经真的服了他,答应了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何况我确实很在意叶-女侠的事情……
我还是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
‘哎,那我有没有工资啊-’我拿着香蕉戳了戳叶叔
他接过香蕉似是要领了这份贿赂,表示跟我站在统一战线,
‘如果你……’
嗵-
322病房的门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叶叔也不再管香蕉,立刻侧身一步走靠在病房门前‘小姐,我进来了’话音刚落,看似缓缓扭动门把是在慢慢打开房门,实则在我刚刚反应过来应该是里面有什么状况的时候,他已经进门去了。
少女的轮椅停在门的另一边,此时正被叶叔扶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又是你们安排的!都是你们安排的!’言语中不甘的声调就像手足的动作一般挣扎着,挣扎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挣扎着她认为自己身边的一切人际都是被安排好的。
就像现在这样……也许以前也有过吧。听叶叔的话,大概能想象得到。不是也许,是一定。因为少女的泪水中就有这样的信息。
异性的泪水是一种兵器,虽然因为我病态的缘故,并不是能很好的理解这些泪水中到底有少女多少的不信任与敌意甚至更复杂的,对管家行为中体会到的‘背叛感’,自己所接受的一切都要遭到监视的‘拘束感’……也许我可以理解,因为自己也在病态中体验过这些。
那里面有渴望自由的一份重量吗?
哦!这可不是该让我犯职业病的时候了……
走到轮椅前,推开了挡在身前不懂年轻人叛逆的前辈。
看着这位倔强着闹腾又挂着两片泪水的少女不善中夹杂着讨厌的目光,
也总算是认了这个冤家的栽,
向着她伸出了自己的专属武器,
‘来来来,小妹妹,含住本牛的这根大香蕉。以后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这样弄得我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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