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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面具少年侦探

  

11.

我不相信张清书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他一定也有着他自己的黑暗面,不愿示众的内在个性,人不就这样的吗?为了把一些真实的东西隐藏起来而戴上了一张合适的面具,我不就是这样的吗?张冥冥、占戈,还有杨笛也如此。我们总有说不出口的真话,可真话并不总会将人们带往真实的地方,真话只是所有真实的开头一小部分。我们为什么说不出口,因为这个世界上,规则和定论这类玩意实在太多太多了,心机总是与邪恶捆绑,**总是与色情联系,纯情都沦落为天真和无知。谁会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这样的人存在啊?

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腹黑又真诚呢?怎么可以同时好色又单纯呢?怎么可以同时天真又稳重呢?真奇怪啊,明明我们大多数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人,我们难道还不懂得我们的生活方式吗?可能,是我们无法相信两个完全相反的个性会同时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就如同我们也无法相信两个完全相同的个性会在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我们总不认为表里如一是真实的,因为我们自己都戴着面具,我们通过相信表里不一来强化自我,通过消灭表里如一的个例使我们自身成为真理。于是,在我们来看,过于真实的真实,不是真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生活方式吗?没有面具反而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面具。

我看着张清书,所以刚才的调查里面,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将你的外在个性看作是你的真实个性啊。

等一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啊。我趁着张清书去上厕所的空档,急急忙忙地跑到杨笛跟前问了一些事情,她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也一个一个好好地回答了我。然后找占戈问了个问题。接着,我又拉上张冥冥躲到天台的一个角落里,在花坛后面,我对她说了如下这番话:

“张冥冥,占戈这人太恶心了,我们干脆就把他当作犯人得了!什么,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好,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占戈他中午跟我坦白了,他去了杨笛教室,虽然没有去亲她,但是看到杨笛那一副火辣辣的样子,把他搞得那个激动啊,结果你知道他做什么了吗?他竟然躲到厕所里**!啊哎哟,真是下流的呀——张冥冥,我们一定不能原谅占戈,知道吗!就算他真的没有亲杨笛,就算他中午把实话告诉了我,也不能原谅他!什么,你问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哼,那还不是因为他自作多情,他说不想让你知道了觉得伤心,他还说什么喜欢你,对,是真的,我和张清书都知道,他喜欢你。是啊,所以你看占戈这人多么无耻,他又不喜欢杨笛了,他说喜欢你,他还跟我们说什么你很可爱啊,你的精神满满的样子,你的声音,好像你的什么在他眼里都变得很美好了。是真的,我估计他说的是真话,你知道,我看人通常很准的。你脸红什么啊!张冥冥,他可是做了那种下流事情呀!就算他现在回心转意了,也已经晚了,我们不能原谅他!我们要好好地惩罚一下他,你也觉得对吧?怎么惩罚呢?我们去诬陷他,就算他没做,我们也把他看作犯人!什么……你不愿意,为什么?什么,你觉得我是做贼心虚?什么……你说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杨笛这种仙女都会产生下流想法……啊,你问我啊?那个,嘿,当然,我看到了也会把持不住嘛……嘿嘿。什么!你说你原谅占戈?那惩罚呢?……你自己去惩罚他啊……不要我们帮忙吗?好吧好吧。那我们回去吧。”

占戈,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几个人重新集合,我的行动正式展开了:

“听完了杨笛和张冥冥的调查结果,我们确实知道了不少新的情报。现在,也让我说说吧。好,那我先提几个问题。杨笛,我要问你,7月10号,事件发生的时候,你说你睁开眼时,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人离开的背影,而那个人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犯人对吧?可是你看不出来身高,看不出来穿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甚至连性别也看不出来,啊,我当然没有不相信你啊,我真正要问的,是接下来的问题:你还记得那个人出教室门时,是左拐还是右拐?

左拐?可这样就奇怪了,你们想啊,这栋教学楼的厕所都在楼层的最左边,如果出教室后要前往厕所的话,从教室里面看,人应该是向右拐才对啊?

第二个问题,还是问杨笛。杨笛,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占戈的信,你13号才拿给我们看?他应该在10号那天就放到你抽屉里面了吧?13号才发现?10号那天就发现了?什么意思啊……”

杨笛对我们说:“那天,我回教室,就准备拿信出来看的。对,我事先不知道里面还有一封占戈给我的信,因为,我自己也有一封信……我想拿我自己的信,结果先拿出了占戈的信,可是那个信封是白色的,我要找的信封是蓝色的。我以为发生了一些很神奇的又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当时我只是想看自己的信,就把占戈的信给塞回去了,再拿出来的时候,就变成我自己的信了。我没想到抽屉里会有两封信,我以为只是,发生了一些很神奇的事情……”

“就像,那个怎么说,四次元空间对吗?”

“嗯嗯!”

“好吧。于是杨笛到了13号那天才真正地发现了占戈的信并拆开来看了。所以,10号那天,杨笛你只是在看蓝色信封里的信?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样不小心睡着的吗?”

“……我好像就是趴在桌子上看那封信,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的。”

“你醒来的时候,信还在吗?”

“在。被我手臂压着了。”

“好。那么,占戈,你去杨笛教室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她所说的那封信,她的胳膊底下?”

“没有……”他茫然地摇摇头。

“这有关系吗?”张清书问道。

“有,当然有。杨笛是趴桌子上睡着的,她的胳膊也是放在桌面上的,胳膊下面就是那封信,如果是偷亲杨笛的犯人,在那么近的距离,还注意不到那封信的存在不是说不过去吗?不过如果没有很靠近杨笛,就可能因为视角原因,看不到压在胳膊下的那封信。我想请问,如果不靠近一个人,那么不也说明了亲吻这件事是办不到的吗?”

“……”他一时语噎。

本来还打算拉着张冥冥陪我演演戏,但怕那样反而弄巧成拙,干脆就到这里为止好了。如果张清书现在选择将占戈厕所**一事告诉她们的话,我也已经提前用一种更为缓和的方式告诉张冥冥了,占戈不用害怕,张冥冥就算听了后应该也不会表现出过于惊讶和伤心了,我觉得。

不过看来我的担忧是没必要的,张清书什么也没说,只是神情沮丧地一个人站起身,慢悠悠地独自坐到那边的长椅上去了,我回头一看,发现他们三个也都望着张清书的方向,而且眼神里存在着一些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担心,这一点是让我尤为感到吃惊的,我朝他们三个人比比手势,又指了指那边的张清书,等他们都连连点头后,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走了过去,悄然在他身旁坐下来。

他呆呆地望着天空,唇齿微启。

“你怎么了?”

没反应……

“张清书。”

他转头呆呆得像个傻子一样地盯着我。

“你怎么了?”

他苦笑。过了一会儿,才说:“又输了。”

“输什么了?”

“杨笛肯定不会说谎。占戈也不爱说谎吧……”他又笑了笑,“中途的时候,我就大概感觉自己的推理要输了。”

“……”

“又输给你了,刘木。”

“我又没赢。”

他稍稍睁大了眼睛。

“如果我赢了,才算是你输吧?如果我也输了的话,那这把应该算平局。”我说。

他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有点想笑了,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说:“而且你要这么想赢我的话,你就跟我比学习啊,比运动啊,比谁长得帅啊,你要赢我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也是啊。”

“你还真的赞同啊喂……”

“不过,我就是想……嗯……”

“?”

“想证明看看,我的活法比你的好。”

“啊?”

“千人一面你听说过吗?刘木大哥,你是一人千面。”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顶多三面。倒不如说你已经很厉害了吧?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坦诚的人,大概这种人在被我见到之前,先被别人给捅死了。你能活到今天不是很了不起吗?”

“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啊!你看我刚见到你的时候多么想捅死你啊,你再看现在,我们居然像个朋友一样的聊天。不敢想象。”

他突然正视我,“刘木大哥,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啊,啊哈哈哈……”

他正视着我。

“我刚才看到一件神奇的事,你突然阴沉着脸走过来的时候,我居然看到他们3个人在担心你,真的,连张冥冥都担心你。你想什么原因呢?”

“……”

“我们都是朋友了啊。哪怕我们只是一个劲地互相猜疑,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吧?你想过如果我们中的某个人真的成为了犯人之后,我们该怎么对付他吗?我从没想过,到现在我也不敢想了,因为伤害朋友这种事情,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会很难受啊……”

“……”

“张清书。”

“嗯?”

“我已经十分幸福了。啊,有点难为情,突然用‘幸福’这词。那个,我很喜欢,和你们呆在一起的时候,我现在的这种样子。”

“是吗?”他抬起一边的嘴角,目光尖利地看着我,“不过我是很想看看那个胆小如鼠、家庭作业总会按时完成的刘木大哥长什么样啦~”

“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哟!”

我们两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吧。我们的活动还没结束。”

“好吧——”

重新恢复精神的张清书高高展开双臂。看着我们两个逐步走近的他们三人,脸上也终于展开了轻松的神情。

“张清书,你还不打算承认吗!”张冥冥气势十足地逼问道。

“我当~然不承认,因为就不是我干的。”

“那你拿出证据来呀!”

“哇哈哈哈,拿不出!”

“什——么——啊——?”张冥冥说着说着感觉都要唱了起来。

两个笨蛋,亢奋什么劲,像演舞台剧似的。

“我不认为会是张清书干的!”占戈突然发声。

“啊,是吗?那就刘木吧。”听到了占戈的声音,张冥冥突然温柔下来。

等等,什么叫“那就刘木吧”?

“我也不认为是刘木干的!”占戈再度发声。

这个单纯的家伙现在是帮我们两个说话吗?脱离了嫌疑的家伙真好啊,还能有这种闲心。

“杨笛,你怎么看!”

“啊、啊,我,我不知道……只能在我们之中选吗?”

“当然啊,就我们几个有嫌疑呀!”

“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张清书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声,“我们,还是怀疑胡老师吧?”

就在我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同时,时间也悄然飞逝。没过多久,天已经黑透了。地面上的路灯随之纷纷亮起。反正也迟迟得不出结果,经过商讨之后,我们决定先一块儿吃个晚饭,仔细想想,我们5个人除了下午放学后的天台,就没有在别的场合聚集过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没有一个人把话点明,但对于一起吃晚饭这个提议,倒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

然后,我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不大的饭馆,刚进门,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熟人,胡老师。在胡老师身边,还牵着一个外表十分精致可爱的小女孩。

“萝莉控?!啊疼。”杨笛拍了拍张冥冥的脑袋。

“是女儿!胡老师的女儿。”她强调道。

“怎么可能!”说来惭愧,我们三个男的竟然同一时间说出了同一句话。因为,是胡老师啊,长成那种样子的胡老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随后,我们就明白原因了。

“这不是杨笛吗?”这位从包间里走出来的成熟美丽的女性正是胡老师的太太。

哇——说不定比杨笛还漂亮,我暗想,回过神时,发现杨笛正一脸不悦地盯着我。

不好意思……

“哥哥你是爸爸的学生吗?”小美女头仰得高高的,对离得最近的占戈说道。

“对呀。”占戈表情舒展,笑容温柔。

这才是真的萝莉控吧?

“我让爸爸跳舞给你们看,要不要看呐?”

“千千!”胡老师慌乱道。

夫人在一旁掩嘴正笑着。

哦?

“我还有电影!爸爸跳舞的电影!妈妈,手机手机!”

“别…”

太晚了,夫人早已非常乐意地拿出手机,并将视频放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小美女,小美女朝我们高高地举起手机,我们几个人规规矩矩地站成了一条,弓着腰看着那段视频通话的录像。

啊……还真是胡老师在跳舞……这个中年大叔……

我赫然发现了这段视频上面显示的时间是:7月10日6时34分。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事件发生当天,胡老师刚上楼不久,这段视频持续了40多分钟,也就是说,从胡老师上楼到胡老师下楼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跳舞?

我看向胡老师,发现他正一脸窘迫地擦着额头的汗,这个表情和我当时看见的表情如出一辙……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之后通过聊天,夫人告诉我们,胡老师因为白天忘记了去看小美女在幼儿园的文艺演出,被小美女气地赶出了家门,还非要让他学会了自己在演出上跳的舞蹈后才让回家。本来夫人都打算批评批评小美女的无理取闹的,可听到了小美女对爸爸提出的要求后,也起了玩心。我们这个严厉呆板的胡老师,唯独对自己这个女儿生不起气,于是便乖乖照做了……

原来不是萝莉控,而是个女儿控,所谓把柄在手,天下我有。我不自觉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与胡老师一家告别以后,我们围着小小的方桌,一起吃饭,张清书笑脸盈盈地给我夹菜,我冷漠地打掉他的筷子,占戈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俩夹了菜,张冥冥看后一脸羡慕,于是占戈又故作淡然地给她俩夹菜,不愧是“性格冷漠却时而温暖”的占戈……

我们也一起聊天说话,笑话刚才的胡老师,打趣着忙活了好几天结果一无所获的我们,有营养的没营养的,什么都聊。不大也不小的饭馆里生意红火,拥挤热闹,服务员急匆匆地穿行在细细窄窄的过道上,几乎每一桌子的人都大声说着话,好像不这样就都听不见了,受这个气氛的影响,我们不论是谁,说起话来也都变得大大咧咧的。几个人围在一起,感觉充满了整个空间。占戈总被张冥冥的热情吓到害羞,张冥冥则总在占戈害羞以后露出得意的表情,张清书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尽管时不时遭受各种白眼,杨笛总是偷偷地笑着,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呢,时而说说话,时而偷瞄瞄对面的杨笛。我们在一起时,即便仍戴着面具,却愿意为了对方,显露更多的真实出来。真希望时间能够停止,此刻的话。

夜晚,我们静静地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夜风与蝉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大家都是被我叫住的,此刻,也都安静地看向了我:

“这几天过得怎么说,虽然过程中有悲有喜,但到了这一刻,我觉得非常高兴,十分幸福,认识了你们。然后我觉得,我们一起努力的这件事情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张冥冥,你虽然腹黑,有心计,脑子也稍微笨了点,但是,你总是会为朋友着想,对朋友好这一点是绝对认真的,而且还很有耐心地默默付出,我要向你学习。

占戈,你虽然有点一根筋,还好色,但是,你很单纯,很善良,你待人亲切,尽管你总是不太敢表现自己的感情,这点跟我有点像。但是,大家都是喜欢你的,你的好是藏不住的。你对艺术的热爱和追求,我也看得到,我祝福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向你学习。

张清书,你别笑,我很正经地跟你说着呢。这个,虽然一开始觉得你莫名其妙的,和他们一样,认为你有些变态的地方,可能你真的有着什么我还没发现的变态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你的活法也很酷,真的。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往后生活,我估计你未来肯定会面临超多麻烦,可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向你学习。

杨笛。那个,我……我想再跟你说一遍,说多了你可能会觉得烦,但是每次看到你我都想跟你说,我现在这应该才算是第二遍吧,我喜欢你。我觉得我比你喜欢我要更喜欢你,不知道你懂不懂……还有,那个,我觉得,你害羞的时候,超级可爱……向你学习。

最后,说说我自己吧。最开始被张冥冥找上了,我以为是陷入了麻烦之中,而且一开始也真的这么想的。觉得怎么样都好,快点解决吧。然后,一点一点地深入了解了你们,我自己也一点一点地暴露了更多东西……真的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我想让这件事好好地结束,为了不让任何人受伤,我想尽了各种办法。但是你们影响了我,你们告诉了我,这个‘任何人’不该再包括我自己了。我要对你们坦白:真正的犯人,是我。”

寂静无声。一只蜻蜓撞上了电线杆。

“刘木,你不用牺牲自…”

“我是说真的。”我打断了占戈的话,“当时那封信掉到地上去了,你当然可能看不到。是我把它捡起来,然后塞到杨笛手臂下面的。”

我看向杨笛:“对不起,是我亲了你。”

她看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哭了,”我对她说:“我怕你知道是我做的,会讨厌我……”

“你骗了我们这么久,我就不会讨厌你吗?”

我低下头。“对不起。”

啪啪啪啪啪啪——张清书用力地拍起手。

“不愧是刘木大哥,不愧是刘木大哥!这回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好了,我认输。”张清书左右看了看,“我看也没我什么事,那拜拜啦——我的朋友们。”

“张冥冥,我们回去吧。”

“哦……”

杨笛和张冥冥转身,背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我仍低垂着头,“占戈,你不用留下来陪我,我知道你也生气。”

我听到了默默离开的脚步声。

结束了吗?我们的推理故事终于,在我的自白下,迎来结束了啊……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小声地自言自语。

倒在地面的蜻蜓,扑动翅膀,重新飞回了黑暗的天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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