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
呼喊声、挞伐声、马蹄声已然消弭，月儿和牟轩从一个小角落钻出，往城门缓缓走去。
微风吹拂，混杂着血腥扑面而来。
两人强忍住喉头涌动，继续前行。
城门口
数万尸体交叠，宛若连绵起伏的小山丘。鲜血半凝，染尽城内之地。血腥之气越发浓烈，令人不愿呼吸。
二人眼见这场景，皆闭上双眼，流血、杀戮，终敌不过对欲望的追逐。
“我们走吧！“牟轩声音低沉。
“嗯！”月儿跟在他的身后。
踏过横尸、步过凝血，两人走向城门口，尽管只有一里路，但却像是茫茫没有尽头。
忽然，月儿脚下一绊，跌倒在一具尸体身上。她定睛一看，“啊！”的叫了出来，声音尖锐无比，响彻全城。她慌忙向后一退，瘫坐在了尸体之上。
她向旁边一瞟，身旁的尸首开始腐烂，有些甚至爬出蛆虫。
捂住脑袋和双眼，她哆哆嗦嗦，已经无力站起。
牟轩回头一望，在那片望不到尽头的尸骨当中，有一个小小身体坐于其上，不住颤抖。
他心下一软，回走几步，向她伸出了手臂。
“我拉你起来！”语气温柔又充满坚定。
她泪眼婆娑的抬头，只见少年眼神盈盈发亮，内怀坚毅，一只修长的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止住泪水，她缓缓将自己的手递给他。
那一瞬，奠定了二人之间的缘分——相互牵绊、缭绕一生。
将月儿拽起，牟轩并未松开她冰冷的小手，而是紧紧牵着，踏着满地的尸骨和凝固的鲜血前进。
感受到牟轩手中的温热，月儿的柔夷也从冰冷逐渐温暖，如同她的心，也被他逐渐焕发出新的生机。
城门大开，从城阙之中缓缓走出两个小孩儿，也是这座城仅存的两个血脉。
回头望去，烈日之下，数万尸骨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这场屠杀在史官的笔下也许只有寥寥几字，却埋葬了这座城阙中无数的生命与无尽的悲凉。
出城后
两人一路向南，步入一片竹林。
“月儿，”少年顿住：“以后只有咱们相依为命了！”
月儿点头：“是，轩哥哥。以后，咱们便是亲人。”
牟轩松开她的手，将手臂径直举起：“咱们起个誓，我牟轩，对月儿，永不背弃！”
他说罢，回头望着月儿。
月儿莞尔，眼中水光点点：“我月儿，对轩哥哥，誓死相随，不离不弃！”
两人相视一笑。
“轩哥哥，你的家人亦是死于屠杀吗？”月儿犹豫着，但还是问了出来。
“不，我的家人早已逝去！”牟轩的眼神忽而变得阴郁。
“哦！对不起！”月儿低头道。
“没关系！月儿，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牟轩的眼神又温和起来。
“我想学武，然后，给父母报仇！”月儿眼神坚定。
“女孩子学武，甚是少见呀！”牟轩笑道：“但我支持你！”
“嗯！”月儿重重点头，此话并不是她随口一言，而是一生的志愿。
“那你呢？”月儿好奇道。
少年顿住脚步，抬头仰望，烈日灼灼，他眯着眼，悠悠说道：“我想要做将军，以战止战，还百姓一个太平人间！”
此时的月儿呆呆地望着他，似懂非懂。
他低下头，用修长的手抚摸她的头，莞尔一笑：“将来，你便懂了！”
月儿冲他一笑，颔首。
两人继续前行，前面的路平坦又安稳，正如两颗孤单幼小的心，在战火纷飞处相遇、相知、相携。
自那日之后，两人便住在郊外的破庙。一人拾荒讨饭，一人打些零工，日子清苦，却也温暖。
某一日，牟轩手持一只烧鸡，轻快地朝破庙而去:“月儿，快来看看，我买到了什么？”
忽然，一声尖叫刺破了耳膜。
他大惊，扔掉了烧鸡，破门而入。
只见月儿被一个黑衣人挟持，她的手死死地拉扯黑衣人的手臂，蹙着眉，头上一层密密虚汗。
“你是何人，要做什么？”牟轩立于黑衣人对面，指着他质问。
“小屁孩，你管那么多作甚，今日，我便要带这个女娃娃走！”说着，便箍着月儿的脖子向外挪动。
月儿愈发着急，张口便狠咬住黑衣人的手臂，虽隔着一层衣物，但小小的牙印已深深的烙印在黑衣人的手臂。
他吃痛，炮烙似的松手，那遮挡手臂的一块衣袖已被月儿咬碎，露出了莲花纹身。
牟轩一凛: “你是黑莲教的？”
黑衣人一把抓住月儿的后衣领，一边大笑道：“你小子倒是有点见识！”
月儿挣扎着，使劲儿向前窜着，妄图冲向牟轩。
牟轩向前几步，朝月儿伸出手臂，却被他后面的黑衣人一把拽住，两人之手虽只差几毫厘，却如同天上银河一般渺远。
“你为何要抓月儿？”牟轩吼道，努力挣脱着黑衣人的束缚。
“骨骼精奇，适合练武！”黑衣人没有掩饰原因，对她轻轻一笑。
月儿顿住，不再竭力摆脱黑衣人的挟制，回头望着他深邃的眉眼，问道：“我可以学武？”
黑衣人低头看着月儿：“当然，我们是为培养杀手而生！”
牟轩怔怔看着月儿，缓缓喊出她的名字：“月儿——”
月儿望着牟轩，不舍的眼神凝聚在眼眶之中：“轩哥哥，我要走了，此生也许再难相见，不要忘记我！”
“月儿——”牟轩大喊，眼角缓缓流出热泪，悬在嘴角，那咸苦的味道，却不及心中咸苦之万一。
两人视线紧牵彼此，被缓缓拉长，直到她变成一个点，在视线中消弭。
牟轩远望月儿消逝的方向，心中又多了一个目标：月儿，此生，我定要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