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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月??日-再逢

怪谭恐惧症

  

传说中,西王母的蟠桃,人吃了之后能霞举飞升,长生不老。

这个传说,相信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西游记》中第一次得知的,在那本书里,吃了以后同样能长生不老的东西还有唐僧肉、人参果和太上老君的仙丹。

在对岸,也有比丘尼吃了人鱼肉后变得长生不老的物语。

至于西方,有伊敦女神的青春苹果、古希腊记载的不老泉、乃至吉尔伽美什找到的永生草。

仔细想来,靠“吃”这种行为获得不老不死,这样的传说故事,还真是不胜枚举。

吃是生物的本能,用来保证自己生命的存续,而长生不死——自然是生命存续的最终极形式。

人类果然是会向往不死的,不管是在哪个年代、何种文化。

那么,那个所谓的“太岁”也是这样吗?

假使,他们在陨石中发现了疑似太岁的物质,或者……生物,发现它和传说中一样,于是就运到这山林中来……秘密地食用?

不对。

显然不是这样。

如果真能靠吃就获得长生不老,从1958年开始,这么多年过去,纸早就包不住火了。况且也没必要修建这样的研究所。

而且,太岁——肉灵芝。

它和前面所说的那些吃下之后就能长生不老的东西,还有一点本质上的不同。

军人所述的传说里,从没提到过吃了太岁的肉能长生不老。而是——太岁本身,才是不死不灭的。

对了——

我拍了拍被自己绕晕的脑袋。

这才是修建这所研究栋的目的——为了研究它不死的秘密。

脑中混乱纠缠着的线索,总算是厘清了一小段,但随之而来的疑问又填补上了那些空缺。

——那为什么几十年过去,这里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我犹豫两秒后,小心翼翼地发问。

“可……你之前说国家已经放弃了这里,是吗?”

他的后脑点了点。

“其实我来这里差不多两三年后,就听到这里的研究没有希望、要被放弃的消息了。那时候运输还没断,每周都会有卡车运一大车实验用的活体过来——噢,那时候基本上都还是动物。后来,到了75、76年,卡车突然发疯似地往这里运活体了,一周能来个两三次。而且……也是在那时候,动物开始大批大批地换成人了。”

我的眼皮一颤。

军人则是带着复杂的情绪长吁一声。

“然后呢……76年那个夏天过后,这里就彻底变冷清了。”

“……76年?为什么是那一年?”

军人这次把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用几乎有些恼火的视线盯着我了。

但是也不回答,只是一边摇头低叹,一边重新回身。

“啧啧,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啊……”

我不敢再追问,只能等待他嗟叹完毕。

还好,他叹了几声后,继续开始述说:“那之后,这里的研究员——当时那都是国内一等一的生物专家啊,还有从国外归国的——他们自然是不甘心,国家对这里搞冷处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正好78年,听说国外搞出了什么新技术,他们派人去取经回来后,开始在这里重新搞实验——就是那次实验,就是那次实验……”

军人的声音轻颤着,望向两旁的房间,再怪异地看向头顶。

“这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还有地下的那些东西,那次……肯定就是元凶。”

“那是什么——”

“地下到底怎么进去?”

南宫急切的追问打断了我的话。

他对“地下”这个关键词的奇怪关注——让我逐渐产生几丝不安的预感。

军人依然没有回答他,而且在某个拐角前突然停步,左手向我们一挥,另一只手按在步枪枪柄。我和南宫马上意识到——又有“人”要路过了,立即靠紧他。

从转角缓缓走出的身影,却让我们的眼球慢慢睁至眼眶能承受的极限。

是索斯帕莱斯。

我们在12年后……杀死的那个男人。

他大部分的络腮胡都从脸上消失了——或者说,还未长出来。这使得他的面相看起来友好了许多,而且他表情平静,一点疯癫的迹象都没有。

12年后,看起来如同失智野兽的他,在此时——在这块满是伏行混沌、颠颤怪物的空间,竟俨然成了理智的代言人。

只不过,他手中拖着一个轻微颤动的大型手提箱,有些出卖了他表面的理智。那箱子里……想必也装着什么不可言状的可怖东西吧。

他对军人抬手打个招呼,后者竟也回了个军礼。

“教授,你这是终于打算离开了吗?”

索斯帕莱斯看了看手提箱,嘴角抵出一丝微妙的笑:“噢,我看起来像是打算那样做吗?”

“不管你有没有那个打算,我都建议你赶紧走人,离这群已经没人性的怪物越远越好。”

索斯帕莱斯低头呵了两声,嘴角的那抹笑意显得愈加诡异。

“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彻底摆脱这些怪物了。倒是你,老陈,我劝你也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我有国家的命令在身,教授。就算是现在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看管他们也还是我的职责。”

索斯帕莱斯脸色黯然地摇摇头,拖着行李箱在我和南宫的注视下擦身离开。

他始终没有看过我和南宫一眼。

“索斯帕莱斯教授,”被称作老陈的军人做着多余的介绍,“他是海归的专家,听说以前是项目组的负责人之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保持理智的,真是……啧啧,了不得的人物。”

他说完,领着我们继续在楼中穿行,过了两分钟后,终于停在一扇门前。

但——那只是一面普通的单开气密门,透过门上的副窗,还能看到室内成排摆着的病床与手术器械。

我和南宫惊疑地对视一眼。

军人说这里的空间错乱了,这一点我确实也有体会,但门的形状和构造应该是不会改变的,眼前这扇……很显然不是一楼的大门,不可能会通往大楼外。

他很快察觉我们脸上的疑虑,不如说——是早就在等待我们露出。

“别担心,放你们离开之前,还需要走一下这步程序——放心,我绝对没有骗你们,我保证会把你们安全送出这个鬼地方的,只要你们过一会儿听话配合,不需要多久就……”

“……什么程序?”南宫望着门内那些阴森的器械与托盘。

压根无须多问,那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程序。

“我们得取走你们的一部分记忆。”

“……啥?”

军人说出那句话时轻描淡写的程度,好像他谈论的根本不是记忆,而是几张证件一样。

他用腿推抵开门,把枪管对着我和南宫,示意我们进去。

“你们在这里看到了太多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也有一部分是我不对,和你们说了太多有的没的,你们不能带着这些记忆出去。这些都是国家的机密,绝对不能往外传。而且,就算不是为了保密政策,为你们自己着想……你们也应该忘掉在这里的经历。小子们,如果你们一直带着这些记忆,搞不好,总有一天……你们自己也会变疯的。”

“……放屁!我已经带着比这里糟糕一百倍的记忆活了6年多了!”我忍不住破口大骂,“而且你他妈以为记忆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取走的?!”

“会有专业的人来给你们做手术的。”

“专业的?呵呵……你是在说那些连人形都没有了的怪物吗!”

“这里还有正常的研究员在!” 军人大喝道,一边用枪把我们往房间里抵,“我见过他们给活体做手术,很简单的!只需要用小尖锥从眼窝底部**去,搅动几下……”

“……那是额叶切除术!你果然也疯了!”

“我不管那是什么手术,也懒得管你怎么想。反正这是我的职责,小子,就算不是什么光荣的使命,也是国家赋予的,我能做的只有服从。”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军人,看着他冷硬的面部棱角。

啊……是啊。

使命、职责。使命、职责。

他能在这个满目癫狂的地方坚守多年,如果没有什么坚定的信念或意志,肯定也早就疯了。

就像……索斯帕莱斯,不是吗?他在日记里也写满了改变、挑战之类的词,他肯定也有着什么执念与目标,来赋予他对抗这些疯狂与病变的强韧心智。

——但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脱身时,许久未出声的南宫突然对着门外喊了声:“索斯帕莱斯教授?”

那是一瞬间的事——我转瞬间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立即和他一起,撞向短暂分神的军人,将他撞在门框上。用手铐的链卡住他意图抬起的步枪,两人合力,把枪身紧紧压在了他胸口

但这也只是短暂的优势。

军人立即换了发力方向,想把枪往上抽出来,他的力量简直不像已经步入中年的老兵,很快就将枪身扯出来大半。

南宫在此时——做出让我和军人都大吃一惊的动作。

他用另一只手摸到步枪扳机旁,把保险铁片扳了下来。

然后——二话不说,在军人惊悸的视线中,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

枪托带着后坐力猛地撞向军人下巴,他仰头摔倒。挣扎着试图再爬起时,我和南宫举起枪,把枪托再次对准他脑门,用力砸下。

这次他终于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确认没有动静后,我拉着南宫蹲下身,从他袋中搜出钥匙,有些哆嗦地打开了手铐。南宫则从另一个袋中搜出我的血瓶,动作很大地甩给我。

“给你,你现在可以逃回梦境去了。”

“啥……?等等,你什么意思?”

南宫似乎根本不想和我多说,起身朝外面走去,我跟着走了两步,随即发现比他现在的态度要严重得多的问题。

被刚才的枪声所惊动,附近的房间门已经推开好几扇,周围各处都出现了逡巡的怪影。它们发出愚痴的低嚎,舞动着形态各异的畸形肢体,正在向我们所处的位置缓慢聚拢。

我和南宫连忙屏紧呼吸,找到一条没有怪物阻挡的路,仓惶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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