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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到过去的钟

星空下的艾泽拉斯:秋止符

  

数日之后,吉尔尼斯城

囤积污水的街道倒映出一片颓废的残景,这座城市已经死亡。

从前日起,被遗忘者的主力部队浩浩荡荡开入城市中央,残留在城中的被感染和被诅咒的存在也没能挡住这支精锐。黑暗女王的旗帜更换了格雷迈恩家的大旗,皇宫的庭院被女妖之王占据,街道各处设起工事,尸骨重新爬起来在四处游荡。

在城市的外面,许多经济设施也均被攻陷——尤其是矿场——附近村落的人都被抓了进去劳作。

吉尔尼斯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但诅咒和入侵并没摧毁吉尔尼斯人的意志,他们还是顽强的再一次站了起来。

……

一个夜晚,吉尔尼斯城南的郊外

不知从何时,原本停息的雨水再次陨落混沌大地,没落的王国被一片黑暗笼罩。

在城南大门外,吉尔尼斯的幸存者们建立起一个叫‘利维里前哨’的小营地,正在筹划如何把城市从被遗忘者手里夺回来。但在此之前,他们先试探性地派出一小队人马去夺取不远的烬石村和矿洞,这场行动由曾经的北门叛军“克罗雷领主”的女儿负责。

行动还算是顺利,隔着朦朦雨雾已经看到大部队归来,从人数增加表明作战成功。

但是……

“有多少人?”

“四十。也许五十,超不过五十。”

“我……明白了。”

队伍归来,罗娜·克罗雷望着穿插在人群中的十几排遮盖破帆布的担架深深叹息。

很多人都死在被遗忘者的毒打和苦工劳作下,烬石村的村民幸存下来的只有不到一半,场面相当凄惨。但回首静谧的老城,整个吉尔尼斯都被笼罩上一层覆灭的阴影,幸存下来的吉尔尼斯人总共又有多少?其中又还有几人是正常的人类?

要说那些被诅咒的人……罗娜苦恼地摇着头。

——是他们毁掉了城市,现在却又要靠他们来拯救城市。

-

每一位吉尔尼斯人都希望夺回城市,格雷迈恩一家更是如此。

老国王……也许现在应该叫“狼群之主”的吉恩·格雷迈恩已经让民众知道了真相,那些拥有意志的被诅咒者需要将愤怒释放。

是时候反击了,作为头狼的老国王将被诅咒者们集结,统领他们从森林中把城市包围;这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依然是由正常的吉尔尼斯公民们去执行,老国王唯一的儿子“利亚姆王子”将率领人类士兵冲击南门,兵分俩路打被遗忘者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这多少有点儿悬,格雷迈恩之墙的沦陷和城市的灾难让正规军几乎全军覆没。

“洛伊卡先生,洛伊——”

“嘘!克罗雷小姐,我想现在不要接近他是明智的选择……”

罗娜希望从被诅咒的信·洛伊卡这里打听些狼群的动向,却被迪姆·阿迪罗克阻止。

信是唯一一名还混在正常人之间的狼人,他正跪在队伍的最后排,一个刚刚由他和迪姆抬着的担架前。担架上躺着的是他选择留下来参加这场袭击,而非跟随狼群脚步冲锋陷阵的原因。

破烂的担架上,已经僵死的小手还保持着乞求的姿态,凌乱的金色长发散在淤泥中,全身上下都是被毒打的痕迹。

“卡莎……莉珈………”

信颤抖的握住那双毫无生气的枯瘦手掌,牙齿咬地咯咯作响。

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记忆的残片,化为冰冷雨水流淌大地。

卡莎莉珈·维尔伦和信是青梅竹马,俩人已经取得家里同意立下婚约。但卡莎莉珈的身体一直很虚弱,所以家里安排她到相对安静的烬石村调养,却不想这个村子虽然逃过感染的一劫,却被亡灵掠夺,导致卡莎莉珈虚弱过度惨死在矿坑中。

迪姆非常清楚,如果现在谁去试图接近这个悲伤的男孩,绝对会被撕成碎片,在矿坑里那被挚爱尸体震惊男孩就分尸掉了十几个亡灵卫兵。

现在的信可不是那个洛伊卡家的懦弱男孩,他是一头狂怒的野兽,和那些毁灭城市的被诅咒者没什么俩样。

“明明……我可以救你的……”

【明明——!!我拥有这样的力量!!嗷呜——!嗷——呜——……!!】

伴随露出海平线的圆月,信的哀鸣响彻吉尔尼斯夜空。

一头双眼血红的灰鬃巨狼出现在众人面前。

信用实际形态告诉众人:他想杀进城去,要么将那些入侵者一个不留的撕碎,要么追随至爱永远地死去。

……

信被暴怒支配,死死地守在卡莎莉珈的尸体旁等待进攻号角。

直到圆月高升,集结来的人们全部换上了只有在圣光黎明大教堂礼拜时才会穿着的黑色礼服,炼金师克雷南大人和利亚姆王子也抵达了,信这头固执的“狼”才流出一些轻松地咕噜声——是时候了。

终于,他掩埋了挚爱的尸体,用毛绒的利爪抓起短剑静静穿过人群,来到最靠近王子的地方。

越是绝望,人类就越希望变坚强。

“一起来吧!!兄弟姐妹们——!!”

利亚姆·格雷迈恩王子跨在他洁白的骏马背上奔向南城外的大石桥,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面对一张张坚毅的脸孔,王子高声呐喊:

“让我们用鲜血告诉那些罪恶的歹徒!我们不要活在记忆中!!

“现在他们一定在大笑吧!他们掠夺我们的幸福!撕碎我们的家庭!还要以为我们会哭泣!会软弱!会和丧家犬一样放弃投降!但他们大错特错了!我们会在旷野上战斗!直到最后一条战壕崩塌!最后一门大炮哑火!

“我们会在城市中战斗!直到射出最后一颗子弹!然后我们会掀起石块!用枪杆砸向他们的脑袋!

“我们会战斗在最后一条街巷!直到我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中的武器崩成碎片!

“但我们——决不投降!!

“为吉尔尼斯而战——!!”

……

-

呯——!轰隆……

一片黑暗的吉尔尼斯城中,大炮和火枪的鸣响震耳欲聋,被遗忘者的工事遭到反抗的吉尔尼斯人毁坏。

黑暗女王先前大胜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没有被遗忘者可以相信那些“肉人”也能和亡灵一样不惧死亡和创伤地前进,不死者们畏惧了。

但一次次用身体和鲜血将工事捣毁、将亡灵踩碎、将格雷迈恩王朝的旗帜插回王国土地上,这让本已被重创的吉尔尼斯军队更加虚弱,那些还拥有血肉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去,这是吉尔尼斯人最不愿意看到的。

站在正常人的一边,信·洛伊卡深深被这种场面伤害着:明明他们没有这种被诅咒的力量,为什么还要冲的比自己靠前?

不——!!

信的心内咆哮着,他察觉到这场战争中亲眼目睹亲人死亡的不只是自己。

希望与敌人一同灰飞烟灭的,也不止他一人。

……

血肉之躯终归是有极限的,在和亡灵、缝合怪,甚至巨人傀儡战斗并收复了俩个城区之后,人类部队不堪重负。

格雷迈恩皇家庭院区,黑暗的小巷中,一件件染血的黑礼服披盖在失去温度的身体上。

他们是吉尔尼斯的英雄,却在这种时候得不到英雄的葬礼。

【我发誓!我会将那女妖首领的脸皮撕下来!】

“冷静!信!战争中要保持清醒和振奋!”

疲惫不堪的反抗军在持久战后退缩回巷子中休息,冲动中的信愤怒地狂啸,迪姆劝诫他保持冷静。

迪姆最怕的就是信被复仇的欲望控制,毕竟他现在是一头曾妄图杀光吉尔尼斯人的狼人,失控的话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但迪姆从来没有怀疑过信,因为即便鬃毛覆盖身体,尖牙和利爪渗出白光,卡莎莉珈的翡翠石项链也依旧闪耀在他胸前最显眼的位置。

卡莎莉珈出城疗养前,信曾将一个钥匙状的翡翠石项链送给她,约定等她身体好转回城之后就去大海岬度假。

他们将度假的约定锁进了一个小小的箱子里,这项链就是开启那小幸福的钥匙。

如今,战乱的城市中信再也无法找回约定的小铁箱,也永远的失去了卡莎莉珈。

【迪姆,对于我这个已经无亲无挂的被诅咒者来说,这场战斗会结束一切!不要阻止我!】

“……信!!”

对信来说,诅咒根本不是什么坏事,恰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复仇机会。

北门森林的消息已经传到军中,北门守备军除了一名信使之外无一生还。信血红的双眼死死注视着圣光黎明大教堂黯淡的穹顶,尖利的牙齿咯咯作响,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什么了,更不希望冷静,只想能够顺利的复仇。

迪姆不敢阻拦,矿井中那头发疯的狼是他不论怎样也不想回忆的,那真是太可怕了。

他差一点……就要朝信开枪了。

……

第二日的凌晨时分,疲惫的军队被狼群地哀嚎惊动。

【是陛下的部队!】

“已经来了……”

和信一样的半狼半人们,在“狼人之王”格雷迈恩的率领下,从另一侧的大门冲了进来。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涌入小巷,每一位吉尔尼斯人都压紧黑色礼帽,握紧火绳枪,坚定地在心中烙下一个永恒信念。

——为了吉尔尼斯!

……

-

拂晓之前,吉尔尼斯军队已经将被遗忘者包围在皇家庭院。

魁梧的巨狼格雷迈恩把不知所措的希尔瓦娜斯抓个正着,女妖之王的士气荡然无存。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王子率众攻陷南门的同时,狼群成功的突击了其它城区。狼人们从外围越过城墙,穿过大门,从黑暗中、屋顶上、甚至地窖下面对被遗忘者发动奇袭,最终把所有敌人都赶到开阔的皇家庭院。

完全不熟悉城市结构的希尔瓦娜斯正中下怀,脆弱的女妖和黑暗游侠们这一次是避无可避,只能被火枪和大炮当靶子射。

【封锁退路!利亚姆!】

“所有人封住出口!封住出口!”

精锐的幽暗城部队竟被重创,女妖之王和她的黑暗游侠被封死在广场上,上百的火绳枪瞄准她们的脑袋。

但格雷迈恩还是希望亲自来解决这场战斗,他挥舞着金色的大剑高高跃起,一声长啸狠狠砍向骸骨战马上的希尔瓦娜斯。

与此同时,利亚姆王子下令向准备营救自己女王的亡灵们开枪,为自己的父王创造一个复仇的机会。

黑暗游侠、亡灵士兵和女妖卫士在如雨的枪炮中倒下,但国王陷入了苦战。

风行者就像风一样来去自如,格雷迈恩国王只能在女妖之王的残影中徒劳地追逐,而卑鄙的黑暗女王竟然使用了刺杀洛丹伦末代王储的计量。

【让我们看看!当吉尔尼斯人失去他们顽固的领袖时,还会有多勇敢……】

箭在弦上,是与当年在洛丹伦城外射伤阿尔萨斯时一样的毒箭。

这一次,它却用在了活人的身上……

【来吧!野兽!尝尝这个!】

“父亲!!小心——!!”

【不!利亚姆!别过来——!!】

铮——毒箭向国王飞驰而去。

但是,中箭的人却是王子利亚姆。

从惊呼转向沉默——吉尔尼斯城再一次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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