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
那还是一段和平的时光。当时,这个城市相当繁荣,不仅有各地的商贩,一些平日里保卫着这座城市人形也混在其中,享受着惬意的、夏日的午后。
“今天也是去这家吃吗?”
我一边嚼着面包一边看向旁边的“刽子手”。在这里要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稻草人”,铁血工造生产的人形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的具有高智商的铁血人形之一。
“当然。好不容易那个老秃子放我们出来一天。大概也是他自己想偷懒吧,总之他放我们出来的理由很奇怪,说什么是他今天有一份工作要谈,还是工资什么的......”她一边漫不在乎地嚼着嘴里的面包,一边大大咧咧地挥着手,“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啦!总之,今天我们要好好吃一回!”
与当初人们想象的不同,那些参与保卫工作的人形是有工资的——至少是智能的人形。格里芬那边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们这边有工资拿——虽然少得可怜。
我看了看自己的钱包,那里还剩下大概三十通用币(约合150人民币),以这个城市那低廉的物价说不定能吃上些好的。想到这里,我戳了戳一直在对着天上的侦查用热气球大呼小叫的“刽子手”的肩膀,开口问道:
“刽子手,你还剩下多少钱?”
“啥?你看我是那种会剩下钱的人吗?”听到我这句话之后她显得很惊异,张开了她的嘴露出里面有点瘆人的大大的虎牙,不过这的确体现了她“刽子手”的名称,“不过要是你硬这么说的话......大概五通用币左右吧。”
“你又想要我请你是吗?没那么容易!”要不是这个家伙平常经常替我挨督察员的骂,我真的想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哪有你这样蹭吃蹭喝的?”
“当然有啊!我自己!”
“啪!”我豪不留情地伸出手打了她的脸,引得路人一阵咂舌。
“哎哟疼疼疼疼......你下手怎么这么狠呢?明明被那个秃子骂的时候跟一只兔子似的。”“刽子手”装模作样地捂住脸,就好像那一巴掌是核弹打击似的,“我破相了你负责啊。”
“那是上下级的关系,和我们之间不一样。再说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想要蹭吃蹭喝的家伙客气。”
“天哪你就这么区别对待吗?明明我们可以更加友好地相处的!”
“你消停一会。”路人那好奇而又惊讶的目光令我十分不舒服,归根结底还是要怪这个家伙,“你没看见别人在看我们吗?”
“啊是是。”
“刽子手”打着哈哈,眼睛却一直看着我们之前说过的那一家店。“德拉夫烘焙”,尽管这一家店属于个人小作坊,可做出来的东西却意外地好吃。好在知道它的人只有这个城市的居民而已,不然人还不得把这个小地方的门框给挤爆。
“欢迎光临......哦,是你们啊。今天那个老秃子放你们出来了?”
看见我们走进来,店长,同时也是唯一的店员,德拉夫·伯克有些意外。他自己自然是知道我们是人形而非人类的这个情况的,也见过我们来他家买东西。同时,这位大叔还有一个地方很像我们——他管我们的上级,即这个城市的铁血工造保卫公司的督察员,叫老秃子......虽然他自己也是个秃子就对了。
“是啊。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在这里吃。”
我身边的“刽子手”懒洋洋地说道,一屁股坐到店内那为数不多的座位上。这个店很小,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来这里买东西然后带回去,很少有人在这里直接吃。
“你快别这么说。太过夸奖我的话我是会膨胀的。”说着,德拉夫比了一个像是气球的手势,并且越扩越大,“就像这样,嘭!然后就没人来给你们做面包了。”
说完,他大笑了起来。我和“刽子手”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我们都不明白这位大叔的笑点在哪里。
“好了,所以说你们是来点餐的吧。在这里吃?”笑完之后,德拉夫终于恢复了正常,开始在柜台里面忙活起来,尽管他的脸色红润得不正常,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喜事,“看在你们难得出来一趟的份上,如果超过十通用币的话就打八折吧。”
“哇......”
“大叔你人这么好的?太谢谢你了大叔!”
当我还在惊叹的时候,刽子手早就跳了起来,说出了一大串相当不尊敬的话来。作为人形,我们被训练要对整个城市的居民礼貌,保持分寸,并且还被告知我们永远比人类低一等,因为我们是人类的造物。我刚想向德拉夫赔礼道歉,却被他制止了:
“你道什么歉啊?你们是人,是这个城市的保卫者,是保证那些土匪不来犯的重要力量,是英雄。而且,我也习惯别人叫我大叔了。”
“这种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刽子手”咂咂嘴,“不是应该说的是那位老秃子吗?”
“那家伙的确很有一套。他的战术很高明,同时也很会笼络人心。但是不应该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他的头上。”店长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你的朋友,尽管她不是很出众,但是她也是在尽力地作战,保卫这个城市......难道这样的人不是英雄吗?”
“可是我们是人形诶。”我说,“是人类的造物,最终也归属于人类......”
“说什么蠢话呢,你们就是人啊。”德拉夫显得很惊讶,“至少在我认知的范围里面,有几个人......甚至还不如你们像人。你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感情,会哭,会笑,会说话,还会分辨好吃的东西和不好吃的东西......对我来说这就是人,无可质疑的人。”
如果不是身为一名军人的自觉使我保持着自我的话,我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明明......我们是人类的造物的。
“好了,所以说啊,要吃什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德拉夫掏出了菜单,把它递到了我的手上,“超过十通用币打八折哦。”
“谢谢。”
我接过菜单,顺便瞪了一眼在旁边流口水、眼睛闪闪发亮的“刽子手”,开始点餐。就在我犹豫着到底是点黑森林蛋糕还是小牛角面包作为甜点的时候,挂在店内墙上的广播喇叭却突然响了起来:
“通知,所有在外的人形们,请迅速回到指挥部,有紧急事件需要处理。重复一遍,所有在外的人形们,请迅速回到指挥部,有紧急事件......”
我和“刽子手”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又有麻烦了。
“去吧,我等着你们凯旋。”
德拉夫拍了拍我们两个的肩膀。在他的目送下,我们跑出了店,一路狂奔。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三个都只想着这样的、小小的和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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