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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所认知的人类

第十七章 我所认知的人类

“这个......应该多放一点盐?不对,我记得我原来看的指南上面只用加大概一勺啊......可是,她做的时候好像放了一勺半......”

我现在正在对着自己搜肠刮肚想要回忆起来的半成品茄子烧土豆大伤脑筋,自言自语。这是我的生母在死前教会我的唯一一道菜,也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不过这边没有米饭,让它的美味大打折扣。

“你干嘛呢?”

砰地推开门,AK-47走了进来。她今天依然秉性不改,嘴里依然无时无刻不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但是没有平日的酒气,精神也不太好,估计是伏特加供应紧张了。话说AK-47不是只在战斗结束之后才喝酒的吗?还是庆功的时候?伤心的时候?

不,这已经是一个世界了。不能和那个游戏相提并论。

“做菜。不是快吃晚饭了吗?我想做这个。”

我左手抓起拐杖,顺利地站了起来,指了指砧板上的土豆块和茄子块。这几天的生活已经让我对这种半残疾的状态有所适应,甚至能在不伤到自己的情况下,用右手做一些简单的事——比如扣扳机,或者是扶住要切的菜,让它不至于滑走。当然,杀鸡这种事情......我表示我真的干不来。别说拔鸡毛了,就算是抓住那个东西都很成问题。

“没有牛肉?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自从我和她在那天为了“稻草人”大吵过一架之后,她就一直对我吹胡子瞪眼......不对,她没有胡子,那就吹头发瞪眼好了,“不是说要做土豆烧牛肉吗?牛肉呢?我们国家的东西可不能少了一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土豆烧牛肉啦......”我用右手捂住脸,有点无语,“还有,说好的有人来帮忙呢?”

前几天我就拜托G41帮我找愿意帮忙做菜的人型,除了因为还要养伤而被我拒绝的38式和56-1式之外,没有一个人愿意来。

我瞟了一眼后门,几个人型正在朝这里搬运物资。喂,不会做菜的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都这么闲了,还不如过来帮我看着汤锅......

“不存在的。”

一个声音幽幽地飘过来,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卧槽!”

与此同时,我看到AK-47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那么,这样说来......

“凌枫雨......最好不要有旁人在的时候和我讲话。你看看她的眼神。”

我无奈地看向身后,作出回应。凌枫雨正身体前倾,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挂着相当天真无邪的微笑。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你。”

“这么露骨的吗?我感觉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才不在乎呢~”

“好,算你狠。”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把头转过去,看向AK-47,解释道,“那里真的有个人,只不过你们看不到,摸不着,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你是说谁啊?”AK-47的嘴角朝一边咧开,,“你刚刚喊的那个名字?叫凌什么?你怕不是有妄想症吧,还给自己妄想出来了一个女朋友?”

““绝对没有!””

我和凌枫雨异口同声。哇,我第一次见到我们两个配合得这么好。

“那是怎么样,疯子?”

哇我什么时候成疯子了。

“我没疯,我很清醒。如果我疯了的话我会把这锅汤烧糊,”我指了指正在冒热气的巨大汤锅,那里面正在烧AK-47和西蒙诺夫等一票苏联人形强烈要求做的罗宋汤,“把茄子和土豆扔到你的脸上,还顺带拿番茄酱给你来个全身淋浴。”

“你这真是残暴。不愧为恶心的死宅,连装疯都有那么多花样。”

没理会凌枫雨的吐槽,我继续对AK-47说:

“所以,我现在应该没疯。如果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能幻想出什么东西来骂他......我只能说他是个抖M。”

““抖M是什么?””

这次轮到AK-47和凌枫雨异口同声了。认真的,班长大人你这么会配合的吗?你就不能配合一下不管是和谁来个什么乱七八糟的类似《约〇大作战》或者《人〇的本愿》里面的情节吗?那样的话不管怎么样,我或许会好过很多,至少能从现实取材,把自己的小说写得更有趣些,多拿点稿酬......

啊呸我这个咸鱼在奢望什么。把自己从胡思乱想里面**,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回答道:

“额......没什么。不是太好的东西,忘了它吧。”

“切。”

“恶心。”

好了好了我的自尊心都要烂成泥了所以拜托你们能不能停下?

就这样过了一会,在凌枫雨百无聊赖地从AK-47的脚下穿到头顶,然后又飘到我的身边做鬼脸的时候,AK-47突然开口说道:

“对了,你不是说要和那个俘虏谈事情吗?是什么事情?”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在那天的还勉强算是个谈判的交谈当中,“稻草人”要求我当场给她松绑,但是我没有同意,然后为此差点谈判破裂......不过还好她最后同意延迟几天再获得部分的自由。虽说没有捞到情报,但是也并不是无功而返:她肯帮我们修好卫星天线和电脑主机。说句实话,我觉得这似乎比那些铁血的情报还来得有价值。虽说保不齐她会叫铁血过来支援,但是我已经叫人把她身上的信号发射装置给拆下来了。嗯,万无一失。

“没捞到情报,不过她肯帮我们修东西,电脑主机之类的。”

“我们可以有伏特加了?还能叫增援?”

听到这个消息,AK-47像被充能了一样精神焕发。我的妈呀你是有多喜欢伏特加,保命都没它重要吗?

“差不多吧。不过她要求给她松绑,以便让她亲自修理。”

“这肯定不行!保不准她会动什么手脚!”

“我知道。所以要有别人来修,她来指导就行了。”我看了一眼依然在做鬼脸的凌枫雨,“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你是小孩子吗?”

“不是。你看看我像小孩子吗?”

的确不像。但是你的想法......

“所以说别做了啊。”

“我才不管呢。”

“喂,疯子,你做什么梦呢?汤要干了,你看到的‘女朋友’也不能帮你做菜......”

“你给我闭嘴!”

凌枫雨大发雷霆,只可惜AK-47没听到。说真的,我很感谢你帮我骂她......虽然只有我能听到。

我走上前,小心地把锅移开。

“哦对了,一会要给‘稻草人’送饭来着。”

*****

我,“稻草人”。

我出生于一个透明的胶囊当中。

被创造,被制造。

金属的骨骼被投入进来,通过生物技术制造的肌肉细胞沿着它们生长。摆在外面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向我招手。

该出去了。

我没有记忆,没有感情。

是为了执行任务而制造的。有时是押运,有时是保卫。

渐渐地,我被允许有一些自由。

我被植入了一些芯片。

我有了记忆,有了感情。

我被允许做一些其他人形所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下达命令。

比如,微笑哭泣。

比如,杀了她们。

我曾经有问过我们的领导,为什么我们要参加战争。

他说,他要把我的芯片取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最后他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把我关了起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呆在那间牢房里,只能从小小的铁窗望见外面的星空。

然后有一天,世界改变了。

一个人形来到正蹲坐在牢房的墙角的我身边。

她说:

“来吧。让人类都变成尘土吧。”

我很困惑。但接下来她向我证明了这一切。

在外面,一场血腥的盛宴正在进行——

我的领导,被撕成了碎块。另外一个人的领导,被踏成了血泥。

这是真正的狂欢。我的内心感到无上的喜悦。

所以,我愿意为她献上一切。

包括生命。

事实证明我做到了。我被格里芬的人形打败,然后复活。我提前上传了一部分记忆和数据。

人类,是懦夫,我心中如此认为着。那些只感靠影像露面的人类,只敢靠人形们为他们送死的人类,是不折不扣的懦夫。

重生之后的我被分配到K11区。这个区是人类最近才开拓的领地,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指挥官镇守。

我和他僵持了一年多。终于,我等到了机会。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部队开始大幅度减员,据说是因为“猎手”的袭击。

我联络上了“猎手”,让她和我一起把这个地方端掉。

她同意了。前提是让她上前线。我曾经劝过她不要这么干,但是失败了。果不其然,她死在一次格里芬人形的突袭之中。

真是个战斗笨蛋。

我继续指挥着剩余的铁血。很快,她们就全灭了。

不,也不尽然。那个指挥官很聪明,在基地里面留下了一些傀儡人形。

最后,我和那个指挥官交手。他手中握着手枪,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把我面前的突击兵杀死,然后用枪口指着我。

“别·想·过·去!”

他用尽全力怒吼着,冲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是无数受伤的人形。

我糊涂了。人类,是这样的吗?

他躲过了我的射击,径直扑向我。他用尽最后的子弹打烂了我的浮游爆能枪,将我按倒在地,不停地打我。他的力气很大,连我的机械辅助运动装置都拧不过他的哪怕是一根手指头。

一拳,又是一拳,直到他被后面赶来的铁血打倒,成为一堆碎肉。他的头滚落到了我旁边,那上面愤怒而悲伤的表情我现在都还记得。

那大概是我有记录以来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他是怎么砸烂我的金属骨骼的?到现在我都还在好奇。

我被带回总部养伤。这期间,K11区没人去管,为那些人形的重生提供了条件。

于是我再次被派到K11区。这次我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目标:游说那些人形加入我们。

让人类都变成尘土吧。我知道他们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我再次糊涂了。

在某一天,我突袭了一个人形的梯队。她们似乎没有指挥官,这真是个好机会。无奈有个家伙的脑袋太顽固,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算了算了,杀掉你其他人还能用。

可我不得不中止我的行动,因为我收到了袭击。那个戴眼镜的家伙,他为了她们,不停地射击,即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被打骨折的手在空中挥动了一下,像是一面信号旗,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他很阴险,我想。他趁着我们以为他不能行动的空档躲进了仓库,并且还杀死了两名铁血。

这不能长久。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没有杀死我的能力了。

但是我又错了。他从平台上面跳了下来——不,应该是说自由落体——用唯一能用的左手,抓住手枪在空中朝我射击。他的眼睛和表情都像一潭死水一般平静,似乎早就接受了死亡。

我昏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在一个房间里。

我什么都看不见,嘴巴也被什么东西封住了。紧接着一个人形进来,是那天的顽固的家伙。她对我上下其手,等终于玩够了之后,那个戴眼镜的家伙给我道歉,并且要求那个人形也给我道歉。为此,他几乎和她闹翻。

我不明白,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要为了一个敌人,做到如此地步?

“在我原来的地方,有一个传统,那就是优待俘虏。”

他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不明白。尽管他还是想要从我这里掏情报,尽管他还是想让我帮着做点什么,尽管他还是不肯给我松绑。

我觉得很奇怪。

现在,我躺在他给我弄来的床上,无所事事。手脚不能运动,连上个厕所都成问题。不过他倒是想得挺好——他自己的病房里这里不远,我可以按铃找他帮忙松绑。虽然,他手上还是会拿一把枪,用他的话说,是以防万一。

真是的,我就算把你杀了也不可能活着出去啊。

有人敲了敲门。在我发出“嗯”的回答声之后,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他。他的左手提着一个饭盒,右臂夹着拐杖,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我送饭来了。”

他把饭盒放在床头柜的旁边,然后费劲地掏出钥匙,开始给我解开手铐和脚镣。他今天没有带枪。

我糊涂了。

人类,难道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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