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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提问&孢子体

未来的六芒星

  

进入蓝光里的莱恩,只觉得自己被丢进无视物理定理的通道里,向不知方位的地方漂移而去。光芒闪耀,她无法睁眼,但依然能感受到自身坐标的超长距移动。当察觉到蓝光消退后,莱恩立马睁开双眼。

映入她碧绿眼帘的,是一间看起来犹如中学校长室的屋子——普通的老款木质桌子,普通的老款木质座椅,普通的老款木质书架,以及被这些普通摆设包围着的小安东尼教授。此时的教授,正埋头于摆放在桌子上的计算机前。黑框眼镜架在他鹰钩鼻的鼻梁上。满屏幕如同天书的繁杂方程式和无穷变化着的奇异代码反映在他眼镜的玻璃镜片上,使得莱恩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只是低着头尚未发现莱恩到来的小安东尼教授,已经让莱恩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教授面前的桌面上,散落着数十张白色的纸张。有几张类似报告封面的纸张上写着诸如:“古代兵器开发计划——文森特”、“古代兵器研究报告——文森特”、“古代遗迹解码新方法——马维”等等的字样。其中一张用加粗黑体写着“死亡之漠行动完整报告”字样的纸张引起了莱恩的关注。她眯起双眼,尝试看清上面的内容。

“你来了。长话短说,先看看这个。”突然,小安东尼教授抬起头说道。莱恩慌忙收回目光。距离太远,时间太短,除了报告署名人是汉斯之外,她几乎什么信息也没看到。

教授拿起放在手边的黑色遥控器,对着办公室一面空白墙壁按下了遥控器上最大的按钮。办公室骤然暗淡,灯光都被熄灭。接着,墙面上出现了一副实时立体投影。

随着立体投影逐渐清晰生动起来,莱恩神色也随之凝重。从她疑惑大于惊讶的眼神可以明显的看出,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应该认识这是什么吧。”小安东尼教授说道。

莱恩点点头:“是的。虽然以前没见过实物,但,每个现存的人类都在教科书或者宣传册上见过它……”

小安东尼教授道:“没错。每个还活着的人类都认得这个。这十几年里死去的人,生前也都认得。”

那映在墙面上的鲜活立体影像,是一枚巨大的、被粗壮金色树干状物体支撑着、立于十几米高空的巨大椭圆形光团。它有规律的振动着,包裹其身的金色光芒随着振动忽明忽暗。光芒强盛时,光团外壁会变薄些许,可以看到,有黑影印在壁上,这说明光团内部藏着什么东西。

这看起来像是一枚金色心脏或者说虫卵的东西,这被所有尚存的人类和无数死去的人类所熟识的东西,正是孢子形态的拟态体!那规律的振动,说明藏在其中的拟态体,脉搏尚存……

“教授……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莱恩问道。她不明白为何小安东尼教授会在此时此刻,让她看一个孢子形态的拟态体。这反常的举动,让她警觉却又不明所以。

教授没有直接回答莱恩,而是冷冷的说道:“你应该看的再仔细些。”说完,教授转头看向莱恩。

莱恩竭力逃离教授冰冷而深邃的双眼——这让莱恩感到背脊发凉。她看向立体投影。在努力观察很久之后,她察觉到了异常。金色孢子存放处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竟是分外熟悉——她很快便认出,那儿正是从死亡之漠接她回国的运输机的货仓!那漆黑犹如鬼神的亘古机甲,正岿然不动的矗立在孢子后方的不远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会在运输机的客舱里?”莱恩她陷入沉思,“难道是遗迹中的拟态体追着我而进到了那里?” 莱恩并不清楚驱黑者射出的湮灭能量意味着什么。因此她作出此种推断也算情理之中——要知道,孢子形态是拟态体受到重创后的一种自我修复形态。当天运输机并没有与拟态体发生过战斗……别说战斗了,就连可能遭遇拟态体的警报都没有拉响过。如果有什么事件能让拟态体受重伤的话,那一定就是在遗迹里发生的那个事情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为何教授会给自己看这个了。因为,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个孢子形态的拟态体,不是她的“爸爸”,就是她的"妈妈"。莱恩心道:“小安东尼教授一定是想通过我来更多的了解拟态体。可......”莱恩不想看到即使是那种模样的父母,再被任何人利用。

“教授,虽然我是当事人,但实际上我并不是很了解......”莱恩说道。

教授并没有打算搭理莱恩的话语,或者说本就没想让莱恩开口。他打断莱恩,说道:“在卸载古代兵器时,机器人们发现了这个。当时它还只有一个人的大小。我命令它们秘密将整个货仓割除,并一起送到机构来。确切的说,这枚孢子现在的所在地,是机构。与古代兵器存放在同一个区域。”

莱恩柳眉微蹙,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问道:“教授,据我所知,拟态体的孢子形态,最长也只需要维持一天时间便会破茧而出。可是,按照您所说,这枚拟态体的孢子却至少已经维持了整整两天?这在之前有过类似的例子吗?”

教授又按了下手中的遥控器。投影消失。灯光亮起。教授坐回了木质座椅上。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教授说道。他无视了莱恩的所有提问。这多少让莱感到一些不快和无奈。

教授拿出纸和笔,看了眼莱恩,示意其坐下后,开口询问:“汉斯说过,你们是在沙漠深处发现那个叫做哈伦的少年的?”

“是的。”莱恩答道。

“关于他的身份,我是说他的国籍,他到底是哪一个领地国的人呢,你心里有数吗?”

“没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一个少年,会独自一个人去到那片沙漠——那片恰巧存有古代遗迹的沙漠?他为何又刚好能够,或者说刚好就具有驾驶古代兵器的知识和资质?退一万步说,能够驾驶古代兵器的仅有纯人类这个观点,如今是否还站得住脚都很难说......能够独自一人深入死亡之漠腹地的,怎么可能会是纯人类?”

“......”莱恩无言以对。这些问题她不是没去想过,只是比起思索这些来,回忆与哈伦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更值得让她动用自己的脑细胞。

教授抬起头,阴冷的目光扫了眼局促的莱恩,继续问道:“汉斯还汇报过,哈伦曾经企图夺走古代兵器,在夺取古代兵器的时候,他的双臂发出了金色的光。这是真的吗?”

“我当时站的很远,而且现场均是风沙,并没有看清......”莱恩如实禀报。

“好。我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完汉斯写的报告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情况。似乎,他刚开始时并不会说人类通用语,然而他却在短短的一天多一点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人类通用语,这是真的吗?语言是人类思维逻辑的具现化。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不借助电子脑的帮助下,在一天时间内就能学会一门新的语言。”

“是真的......”

“好了。你出去吧。别忘了明天与中央国特使碰面的事情。”说完,小安东尼教授再次将头埋入计算机,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不准备抬起来了。

听到小安东尼教授送客的话语,莱恩欲言又止。当她发觉教授并没有将重心放在她“父母”身上时,她感到一阵释然。但她被教授接二连三的问着关于哈伦的问题时,她又感受到强烈的违和感——教授为何如此关注一个早已死去的人呢?即使他的那些提问都能找到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莱恩转身向蓝色光壁走去,临到进门时,她终于还是开了口:“小安东尼教授,哈伦已经死了。我希望机构能正视这个事情,决不能姑息与拟态体勾结的奸细。”

小安东尼教授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目送莱恩离开办公室。待到莱恩消失在蓝色光壁中后,他站起身,再次展开立体投影。

这次出现在投影中的,是一幅幅呈九宫格式样排列的X光透析照片。

教授托了托镜框,透过镜片可以发现,他那充血的双眼明显凸出,难以形容的激动正在他脸上酝酿发酵。终于,他再也遏制不住满腔的激动,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父亲啊!神啊!看看这个吧!这是开启人类新纪元的钥匙啊!”

墙上,一幅幅立体投影经久不动,这并不是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读懂的高深照片,任何人都能看懂照片中的画面——藏在那金色孢子里的东西,有着一副正常的人类骨架——但奇怪的是,从透视图上来看,这个人类的双臂竟然没有一根骨头。

不论如何,从立体实时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心脏正在健康的跳动着。这个被包裹在拟态体孢子中的人类,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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