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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刺客列传

  

2.

荆轲深夜潜行出宫,抵达樊於期如今藏身之地,那是间隐于市集的小小平房,摆设简朴,但足以供一人生活。

他翻身自那梁上跃下,轻微的响声顿时把那榻上熟睡之人惊醒。

樊於期一把拽下悬于床榻一旁的配剑,身形晃动,音色狠毒,“来者何人?”

“自然不是取你性命之人。”荆轲淡淡地回答,他借着微弱的月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蓬头垢发的他似乎经历了难言的折磨般神经敏感。

“究竟是谁?”樊於期终于把握住现状,冷静下来开始交涉。

“我名荆轲,是如今太子丹座下最上宾。”

“太子丹?”

“今夜至此,有要事与将军相谈。”

翌日,樊於期自刎家中,太子丹听闻此事伤心欲绝,飞奔前去伏尸而哭。

荆轲则是面无表情地割下了尸体的头颅收入箱匣,在众宾客面前跪拜太子并行大礼,恳求刺秦之事。

众人哗然,燕国高层顿时因此沸腾。时至今日,日渐膨胀的秦国已经无人能挡,但这一切还是要仰仗于那嬴政的铁腕手段。倘若能除去嬴政,再联合其余诸国并力西向直取咸阳,颠覆如今满盘皆输的局面指日可待。

纵然再次陷入混乱割据,也好过一家独大。

太子丹四处寻觅猛士作为荆轲副手,最终得一少年勇者,名叫秦武阳;又四处寻找锋利匕首并以猛毒淬炼,以此装遣荆轲。

荆轲自那次放言入秦后却毫无动作,依然日日风花雪月纵乐寻欢。到后来连他的酒肉朋友都看不过去,纷纷劝他早日动身。

“时日未到。”每到这时,荆轲总是提着从不离身的酒葫芦狠狠饮酒,口齿不清地回答。

直到朝野开始因此骚动,对荆轲的指摘和谈劾愈演愈烈,顿时他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从昔日举国景仰的英雄成了懦弱不堪的小人。

只知道寄希望于他人的家伙们,永远不知道面临既定的死亡有多么可怕。

荆轲还是终日寻欢作乐,饮酒会友,丝毫不为所动。

终于在一次宴会上,太子丹在满座宾客间点名荆轲,质问他拖延至今意欲何为,甚至以先遣秦武阳入秦作为挑衅。

暴怒的荆轲双目圆瞪,喝骂道:“倘若此次行刺不成,我荆轲赔上这条贱命也不足挂齿!可一旦失败,颠覆得便是整个燕国乃至天下,流离失所的也不止荆姓一家,而是千千万万天下人!”

群情激昂的宾客们顿时噤若寒暄,面面相觑的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拖延至今而未尝动作,在座各位心中不忿在下也能理解。”荆轲稍稍放缓语气,说道:“我是在等一位挚友一同入秦,既然如此招惹谩骂,轲某毁约上路便是!”

荆轲望向大殿上位居首位的太子丹,清秀的少年刻意伪装出的那副暴怒憋屈的表情映入眼帘,他不禁失笑。

太子丹就保持着那样尴尬万分的表情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向他炫耀自己出众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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