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风凭云看君笑,一揽明月做彩裳。
晚霞不与晨光共,何妨剪影作帔帛。
九华霜寒风更甚,独望孤影心悲凉。
他人总叹情痴狂,只是未到伤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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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门,小师妹的房间里。
璎珞吃过瓜后,陷入了长眠,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场景。
九华山巅,终年寒雪。寻常弟子,乃至真传内门,都难以接近此地半分。故以此地清净,却也添了二分萧索冷幽。
而山巅之上,总有一道白色的人影,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酒长眠。
雪冷,那酒更凉。
年幼的璎珞心疼,望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母亲,得到肯定后,便捂着怀里的貂毛大衣,端着个小红苹果脸,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雪深积厚,路不好走。璎珞虽是年幼,却也得了母亲的二分真气,倒是不惧风雪,安顺地小跑了过去。
“姨娘,快穿上大衣吧,天冷。”
风刮得大,璎珞虽是衣厚,年幼之躯却抵挡不住这寒意来,冷得她发抖。
这么冷的天,姨娘不冷么?
年幼不懂,为何一身轻薄白衣的小姨,能够在寒风之下睡着。
“姨娘,姨娘……”
璎珞急了,连忙轻推背对她躺着的小姨,试图摇晃唤醒,这么寒冷的天,睡着可怎么成?
“珞儿……”
小姨似乎刚睡醒模样,居然打了一个呵欠,这才摇头晃脑,起身半坐,半睁着醉意半分的眸子,伸手摸了自己头来。
小姨的手白嫩细长,带着暖意,仿佛寒风捎来的寒意,化作了春风回暖,小樱珞一下子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哪儿有一丝寒冷可言。
“姨娘?”
本是欲问缘故,小姨却将小璎珞一把抱入了怀里,顿时打断了问话。
小璎珞半仰着头,盯着好看的小姨,一时不明白,小姨的目光为何悠远长绵,痴迷起来。
“珞儿,你看……”
随着小姨的目光所望,山顶白茫茫一片,而他们此刻临近山崖的地方,又有云雾弥漫,看不得半分风景。不知道小姨在看什么。
“姨娘,这里除了白雪,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小璎珞歪头,不明白小姨此时为何却笑了,片刻,才听到小姨低沉却又带有笑意的回答。
“花开落红有时尽,青山绿水不改流,百景独钟此风雪,爱她飞白爱她寒。”
“姨娘,风雪寒冷单调,为何你却喜欢?”
小姨却是不答反笑,伸出一只手来,便有一片雪花飘来,立于掌心。
小璎珞自小便是鬼机灵,当下明了,这是小姨叫自己观察。
但见那掌心雪花,晶莹透亮,呈六角菱形,柱晶之上,更有规律成型的细小晶花,细看之下,漂亮非常。
“白雪纯洁,虽是面带寒冷,性格单调,但若是细看深入,你就能体会到,她并非只有一面。”
说着,小姨又探出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来,接着道,“珞儿,你看,这片雪花,细长绵薄,晶花虽是序乱,却自成一派,别有一番风味。”
“雪花姿态,又岂止一面。她也同这万化千变的世界一样啊……”
小璎珞一愣,原以为雪花单一乏味,却不曾想过,雪花居然也有完全不同的样子。
这时,娘亲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一旁,同小姨说起了话来。
“你看了这雪花多少年了。”
“从小到大,不记其数。”
“何必?”
记忆里小姨很少笑,但那次,却是璎珞看得最多的一次。
小姨笑着反问娘亲,“那你又何苦来劝我?”
“我若不来劝你,这世间还有谁会来?你醒醒吧,她已经不在了……”
小姨直视娘亲,只问了一句,便让娘亲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话我也问你,你为何也放不下?”
那天的风雪很大,小姨和娘亲都吹着这股冷风,呆呆地不说话很久。
当时苦闷的气氛很沉,压得小璎珞很难受,但头一次看见娘亲怔怔地伤心不语,她没敢说出一句话。一面是怕,一面是心疼。
小璎珞不傻,她虽才八岁,但自小她就懂得一分世间冷暖。
别人都有父亲,但她没有。因着她是九华宫宫主之女,没人敢当面造次,但私底下,又怎么会没有流言蜚语。
她也问过母亲,但得到的只是母亲的沉默,以及悲伤的背影。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姨娘……”
只有姨娘不会凶她,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孩子纤细的心灵,总是能明锐地判断好坏。
似乎是受她们影响,小璎珞情不自禁地哭了,却又不敢回娘亲身旁,只敢扑进小姨怀里。
“珞儿……”
小姨叹息一声,便抱紧了小璎珞,有一搭没一搭地为她顺背。半响,才听到小姨的声音,像是安慰她,却又似同她人说。
“哭吧,哭吧,这样才会好受些……”
“珞儿,哭过之后,你便记着,若是将来长大,遇见心仪之人,你当放手去爱!莫要受限世俗于困!落得日后悔恨心死!!”
那时,说这话的小姨是什么表情呢?璎珞记不清了,但小姨的话深深烙进了她的脑海。
那时年少不知意,到了如今成年十六,她才明白一些事情。
虽不知情为何物?但她璎珞,绝不会步小姨后尘,敢爱敢恨,至死不休!这就是她在小姨那里悟到的真理。
然后,然后她醒了,看见了一张笑脸,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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