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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Rain-【Ⅴ】

004.Rain-【Ⅴ】

贝尔蒙多晨闻报的总部楼内设有一个档案馆,专门存放从历年报纸上剪下的新闻。平日里这儿总是无人问津,就算是公司内部的职员,也少有进去调查什么资料。负责管理这儿的老头儿罗南今天也仍然无所事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举着自己的老花镜读膝头上铺放着的《简·爱》。夜晚的时间很漫长,被瞌睡所袭击的他,好几次将手里的书掉落在地。

“打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了罗南的耳中,他于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向对方所在的方向看去:

“都已经九点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弗朗西•阿尔佩,”来人语气平稳地自我介绍道。在室内白色灯光的照映下,他的脸色似乎显得不怎么好看。“受卡宁娜女士的委托,前来搜寻一下关于她调查的事件的相关资料。”

“阿尔佩先生吗,我听卡宁娜提到过你。”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罗南站起身子,从口袋中掏出了档案馆的钥匙。“虽然你好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但是既然是卡宁娜的熟人,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请小心,不要弄坏了里面的资料文件。”

说着,罗南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对方,然后自己再次坐下。

“感谢通融。”

阿尔佩——或者说,自称阿尔佩的克里斯 德普走进了档案馆。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容易一些,他面对着放在排排书架上被装钉起来的剪报,心平气和地开始了翻阅和查找。

“夜晚长得很,不愁没有时间看完。”

从最后排书架的末端,他拿出了第一份剪报。牛皮纸的封面上写着一串数字。这应当是资料开始记录的年份。

“已经有30年的历史了吗,这个报社比想象中的要上年份啊。”

虽然这起事件很明显不应当从如此之久的过去开始搜索,然而克里斯仍旧翻开来这本三十年前的老旧剪报。他开始像读书一样地逐篇阅读。

夜渐渐深了,一本本的剪报被克里斯抽出来又放回去,可还是有好几柜的资料等着他读。

“这时候,失眠反而是一件好事情,不必担心犯困的问题。”

他打了个呵欠,然后无比认真地自言自语道。

晴天的街道果真与雨中不同,卡宁娜现在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在早晨充满着阳光的路边,她足足找了半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之前自己避雨的地点。而对方,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对不起,我刚才迷路了,所以来晚了。让你久等,实在是非常抱歉!”

听到卡宁娜的道歉,对方只是笑了笑,用眼神说着“没关系”。

“之前收到了短信,你想说的是什么呢?”本想着应当这样说的卡宁娜,现在却发觉自己无法开口。

她是第一次在晴日见到雨宫志津,与在雨天中不同,现在的对方,充满了某种梦般的虚幻感,仿佛只是个虚假的影像,而并非真实存在一般。因此,她的精神恍惚了,茫然地看着对方。这情况一直持续到她的手机响起,才告终结。

是对方发来的短信。还好上次会面的时候自己告诉了对方电话号码,否则卡宁娜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与雨宫交流:她对手语可是一窍不通,纸和笔自己也并未随身携带。

“我看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东西,是关于最近的事件的。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了解?”

听到这话,卡宁娜的头脑瞬间警惕了起来。尽管她对于雨宫志津有一种类似于花痴的着迷、尽管自己也在上次的短短交谈中就透露了自己的职业。但是对方突然叫她来,居然就是因为这个事件。她不禁想起了克里斯的话。

雨宫志津,可能确实是个可疑的人。

“那么,就在这里说吗?”卡宁娜问道。经过上次的交谈,她知道对方的问题并非是出在听力上。

雨宫稍微做出思考的样子,敲下了几个按键。于是卡宁娜的手机再一次响铃了。

“如果可以,请到我家去说。我,害怕。”

“可是啊,这几天外面不怎么太平。”卡宁娜感觉,自己是时候说不了,“如果要一个人去,我也有点……害怕。”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但很快,他就再次做出了回复。

“如果觉得一个人不安全,可以叫上你认识的人。如果是你可靠的朋友的话,我也希望让他们知道真相。”

卡宁娜稍微有点迷惑了:如果对方真的是想要行凶,他应该是会尽可能想办法让自己单独行动才对。还是说,他这是在玩心理战术?

她望着对方透着真挚的眼神,再一次不知所措。

卡宁娜还是投降了。她最终同意了对方的请求,随之向雨宫志津家的方向进发。雨宫家的住址实在是有些偏僻,跟着对方小巷中来回穿梭的卡宁娜,几次都萌生了打道回府的想法。然而雨宫志津本人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在前方不远处领着路,让卡宁娜得以在其一辈子也没见过的繁杂小道中找到方向。

最终,两人爬上了阴暗的楼梯口,雨宫掏出了口袋里的钥匙,将自家的房门打开。房屋的全部便展现在了卡宁娜眼中:屋内干净而整洁。并不大的空间里,有致地摆放着朴素的家具。这样精致美妙的居家环境,看上去难以想象是一个独身汉所住的。

“那个……请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对方微笑着,从房间的桌上拿起纸笔。清秀的字体随着笔尖在纸上迅速排开,流畅而又柔美。写毕,雨宫便将纸片递到了卡宁娜手中。

“不是的,我的妹妹和我同住。不过她现在休息了。”当提到自己妹妹时,雨宫志津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这样啊,那我就改日再和她见上一面吧。”

克里斯将最后一本剪报放回书架,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他已经在这档案馆里独自阅读了15小时以上:从国际纠纷到失物招领,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被他读遍了。

“唔,还算是有所收获的。”

他旁若无人地从用异样眼神的人群中穿过,走出了报社的大门。

总结所有的资料,虽然案件发生频繁起来是最近几个星期的事情,但是早在数月之前,就发生过雨天的杀人事件。

最早的一起疑似案例在一年前,尽管当时被警方认为是交通事故,然而根据从那之后便不断出现受害者而言,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牺牲品。根据尊重死者的原则,报上并没有表明其的真实姓名。然而当这部分的讯息被做成报社保管的资料时,这个限制就不复存在了:在剪报上,有人用黑色签字笔记下了没有被刊登的、死者的真正姓名。

“死者名叫雨宫惠,女性,十四岁。住址在德什62号。”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觉得会派上用场的!”

强颜欢笑地告别了雨宫志津,卡宁娜再次变回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原本以为这个神神秘秘的雨宫会说出什么爆炸性的消息,但是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对方一本正经要告诉自己的“情报”,不过是坊间早已传遍的掺杂着流言怪谈的故事罢了。

“哟,怎么这么沮丧。卡宁娜小姐?”

听到这声轻快的招呼,卡宁娜抬起头来,发现开咖啡厅的约翰店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情报收集的,如何了?”

“还是不行。”她苦闷地摇了摇头。

“真是辛苦你了,这几天,想必也跑了许多地方吧?”约翰店主露出了他那特有的温文笑容,“不过,说不定你已经很接近了呢,不要灰心啊。”

“安慰就算了吧,就算再怎么打气,我也还是一无所获……”

“别这么说。有的时候,真相就藏在你所听厌烦了的……呃,陈词滥调里。”

卡宁娜正想有所表示,突然,一阵歌声响了起来。她回头,发现是从雨宫家的那栋楼上飘出的。

演唱的大概是一个少女,从那未全然脱离稚气的声音而言,年龄似乎还不到十五岁。

从那素未谋面的歌唱者喉中淌出的旋律清亮悦耳,就像是山间的溪流一般。卡宁娜驻足聆听着,几乎入了迷。

“真是美妙啊,就像是夜莺一样。”歌声渐渐消隐,约翰店主仰头望望天空,轻声感叹着。“不过,为何竟像雨水一样地冰凉呢?”

他耸了耸肩,便向着那栋楼走去,留下卡宁娜一个人站在原地。而后者直到对方快要上楼,才从歌声的余蕴中找回了自我。

“约翰先生,你要去哪里?”

“去见一个熟人。”对方微笑着回头说道。

循着剪报上的地址,克里斯终于找到了雨宫家的地址。虽然对方在这一年中没有更换住址是足以庆幸的事情,但一路上从纷呈杂乱的小道中找到正确的方向所费的功夫,大大冲淡了成功的喜悦。

而当他走到楼下,预备从那窄而黑的楼梯口进入之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句低语:

“你,也是因为好奇才来的吗?”

“什么人?!”

猝不及防的克里斯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连退几步。

“吓到你了吗,实在是不好意思。”

似乎是没料到克里斯的反应这么大,站在克里斯身旁的肇事者也愣了片刻,才向克里斯摆了摆手。

克里斯定睛向对方看去:这是一个留着金色卷发、戴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脸上一副温文尔雅的微笑。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认定自己不曾见过这人。

“你是哪位?”

“我?我只是一个同样因为好奇而路过的人罢了。”

“好奇?好奇什么?”

“当然是对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奇啦。”看到克里斯似乎没听说过,他便讲解了起来:“因为这儿有一户人家奇怪得很。”对方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这家只有一对兄妹相依为命,但是住在附近的人,最近一年来都只能看见哥哥出门,从来看不到妹妹在外面待过哪怕一分钟。”

“也许是家庭出了变故吧。”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听我住在这楼上的朋友说,有时在附近,能够听见妹妹的歌声。”克里斯的脸发白了。

“妹妹的……歌声?!”

“对呀。听住得比较久的人说,早年能时常看见妹妹的时候,她的声音确实是那样的。我大概是运气不错,刚刚正好听到了那歌声,真的非常动人。”

“请问,那一家是住在几楼?”

“五楼。”

听到答复后,克里斯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快步跑上了楼梯。而那位金发的过客,则微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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