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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与傻子

骗子与傻子

“还有力气站起来,真是令人欣慰,否则太快倒下的话我白费这么大心思。”

崔斯特掸了掸蹭在身上的血污,血迹在他的衣服上极其明显,纯白的西服被染红了一片。

云长空无言地使出「太仓一粟」,不过,似乎他不能全睁开的眼睛看不清东西,「太仓一粟」的轨迹并没有对准崔斯特。

崔斯特对此好像有些失望,他把双手插在了口袋里,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刀片离崔斯特似乎越来越近了。

“是错觉吗?不!”

美工刀画着斜线飞向崔斯特,崔斯特猛然回避,刀片割破了他的衣袖。

“怎么回事!?”

崔斯特看向自己被割破的袖子,在裂口处,夹杂着一条细细的不属于自己衣服上的黑线。

“原来如此,是「百川归海」。”

“真是不幸,又被发现了。”

与刚才完全不同,云长空的眼睛瞪得令人发毛。

“有个伟人说过,没有条件创造条件,我穷得可是买不起什么细链了,只好拿衣服上开出的线使出这种残疾的「百川归海」。”

云长空把刀片绑在破烂衣服开出的线上,借此改变「太仓一粟」的轨迹,细线吃到力气马上就断开,但刀刃已经得到了改变轨迹的力。不幸的是云长空刀片上残留的细线蹭到了崔斯特的衣服里,让崔斯特发现了蹊跷。

“还有多少小把戏都试试看吧!「卡牌弹幕」!”

“「零落成尘」!”

云长空如花瓣般细小的刀片撕碎了崔斯特的卡牌。

崔斯特的眼神变得无比尖锐。“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那么多武器!?应该早就用得差不多了才对。”

“有些事有钱人是注意不到的。”云长空筋疲力尽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拿出一根刀片。“美工刀是可以掰开用的东西”说着,他将手中的美工刀掰成几截。“我可是掰得非常细小才用的「零落成尘」,谁知道我这么小气的人还剩下多少?如果你开心,我可以跟你耗上一年半载。”

“真是无聊的把戏!”

崔斯特向云长空猛掷一张牌,云长空能看见他因生气而咧开的嘴角。

“不要因为无聊就生气啊。「太仓一粟」!”

卡牌上细微的风魔法发动,躲开了云长空的刀刃,最开始用的应该也是这种方法。

一面是风魔法的话,就只剩下一种魔法了。而且......

“不会给你机会的,「百川归海」!”

改变了轨迹的刀刃,即将把卡牌切为两段。

“「圣子降临」!”

崔斯特在刀刃与卡牌接触前一瞬,发动了魔法。崔斯特降临到卡牌处,刀刃已经近在咫尺。崔斯特让手背紧靠着刀刃,他以这个姿态降临以使伤害最小。刀片离的如此之近,崔斯特甚至感觉到来自它的凉意。

“疯了吗?会被刀刺中的!”

崔斯特的手中,在这个刹那掷出另一张卡牌。

“太勉强了!”

云长空看出崔斯特的意图,攥紧了拳头。

“「圣子降临」!”

时间不允许崔斯特等到卡牌接近云长空,降临后,他前蹿了几步,拳头蓄好力气,扑向云长空。拳头瞄准着云长空的鼻子,它打过来时,云长空甚至感觉能闻到崔斯特刚刚被刀片割破皮肤溅出的血的腥味。但是云长空正等待着这一刻,对这一击对决提前做好更充分准备的是他。于是,云长空的拳头比崔斯特更早一瞬挨到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拳确实地打到了崔斯特,手上绑的浸满血的破布把暗红的拳印印到了崔斯特的脸上。但是,与云长空预料的“结结实实的打上一拳”不同,这一拳仿佛打在皮肤上,却没打到肉。

因为在被狠狠地揍到之前,崔斯特又发动了魔法。

“「圣子降临」!”

在两只拳头对决之前,崔斯特的左手在暗处又丢了一张卡牌,现在他正降临在那里,弯着腰,沾着拳头形状血印的脸上,正浮着猩红的微笑。而云长空的手臂正在他的头顶上方。

“啊啊啊啊啊!”

崔斯特吼叫着的一拳,让云长空的腹部深陷进去。云长空仿佛要将眼眶撕裂般张大着眼睛,胃里的东西不住地想要往外涌。

“极短时间内连续三次的「圣子降临」!”

云长空岔着气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大脑这样想着。

不过他又猜错了。

“「圣子降临」!”

仅仅是一瞬,云长空的身体还没着地之前,崔斯特从上方第三次降临,双拳抱紧,玩命般向下捶击云长空的背部。

腹部背部都受到向内的挤压,仿佛被掏空身体般,云长空一阵狂呕,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来。在鲜血溅到地面之后,云长空跟着倒了下去。

崔斯特站在地上休息着,「圣子降临」是传送魔法,没有漆黑之鸦的器用加速魔法那样给身体直接的压力,只有眼前景物的连续突然变化让人有些不适应。

“仅仅是「圣子降临」就让你手足无措了吗,普通人的极限也不过如此罢了。现代社会充满着蛮不讲理的力量,科技,魔法,都只是工具而已。金钱,权势,地位,这些才是霸道的力量,总结到一起,可以叫做“现实”吧。所以,为了得到这真正的力量,我去迎合,去畏惧,去欺骗,终于,我成为这黑手党四当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云长空警官,你那叫做“无知”的力量,最终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啊。”

云长空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让他的肺疼痛不止。即使如此,云长空也艰难地说着。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那就老老实实的去享受啊,希望的人生已经到手了就去幸福啊。可你却绕了一大圈把我弄来,因为你不满足。人总是想要更多,不是因为不够,而是找错了东西,不对的东西,找来多少都没有用,你的力量不是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不得不从我这寻找答案。靠着所谓的“能力”,你只得到了空虚。”

“就算是这样,我也只是选择了更好的路。你知道吗,如今活在这世界上啊,人只能有两种选择。这两种选择,是成为说谎言骗人的骗子,还有成为听谎言被骗的傻子。骗子啊,要靠骗傻子来生存下去,就像商家骗顾客,领导骗员工,政府骗人民一样。如今的世界,就建立在这样无数的欺骗之上,我们都活在巨大的谎言里。谎言就在我们周围,在你的面前,在你的脚下,在你呼吸的空气里。不管你怎么看,怎么听,怎么触碰,你也无法知道事物的真与假。所有人在碰面时都带着叫做微笑的面具,所有人聊起天来都像亲密的朋友,所有人做起事情好像都在互相帮助。人们绞尽脑汁互相猜测对方的真心。为什么,选择成为傻子的你,永远被欺骗的你,即使被欺骗,为什么能那么开心的笑呢?!”

崔斯特此刻的表情形容为呲牙咧嘴也不为过,将云长空打趴下后,他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怒颜。

云长空终于调匀了气息。

“我为什么能笑?我相信很多东西,然后被骗了,但那也不能怪我啊,不是我想要被骗啊。只是在我认识的人里,最掉链子,最笨,最呆,最不靠谱的家伙,那就是我自己了,即使如此,我也只能相信自己,我也必须相信自己。而连这样的我自己都能相信的话,也更能相信别人。所以,我必须笑出来才行,必须去相信才行,因为,这是我的所有了。

崔斯特手中抓着一大把牌,不带任何魔法,伴随着异样的感情,只靠自己的力气甩到倒地的云长空头上,卡牌在他周围凌乱地散落着。

“我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看不惯你的一点,就是你什么都信啊!”

云长空晃晃脑袋,抖落头顶上的卡牌。

“黑手党的四当家怎么和小痞子一个模样,明明是打人的一方,却把自己气的不行。”

他一点一点地拼着命,他的膝盖一寸一寸地往前挪,将腿弯曲,让下半身抬起。他的手臂哆哆嗦嗦地撑起,让身体离开了自己的血泊。

“因为永远都在欺骗别人,所以自己什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多么痛苦的生活方式啊,痛苦到想找个人来打一顿,看来我来到这里的用处还真不少。但是我不知道啊,既然如此痛苦,不去说谎不就好了?”

“当傻子只会让人瞧不起,让人利用,就像为了一个女孩的任性,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可结果呢?连你自己的努力都欺骗了你,你还有什么可相信的

?你们这些傻子不管多么努力,所结出的果实最终进的都是骗子的口袋。”

“靠谎言得到的东西自然也是虚假的,通过谎言,你真的能感觉到幸福吗?!”

“哈哈哈哈哈!”

崔斯特完全不顾及作为黑手党四当家的形象,他弯起身子,捂着肚子,不断拍着大腿,像听了极品笑话一样狂笑。

“幸福!你刚才说幸福吗!哈哈哈哈哈!哪里来的什么幸福!在这只有绝望的世界上,我们这些不幸的骗子最后的一点幸福,就是去笑话你们这些更加不幸的傻子啊!”

“所以骗子做的不过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而已。不断的互相欺骗,说不完的谎言,心照不宣的交流,结果就是什么都毁掉的世界。骗子这么做只是让所有人,包括自己去痛苦而已。这样的家伙,世人却称之为“精明,成熟”,那明明是最愚蠢的,最脑残的家伙!比所谓的傻子还傻上一千倍,一万倍!”

“说的一点没错!可是,你没有办法改变,没有人有办法改变!要么当骗子,要么当傻子,我们只剩这样的选择而已。傻子是真正的生产力,骗子花言巧语所创造出的东西就是一堆看上去很漂亮但什么用都没有的泡沫。但是傻子不会成功,傻子连虚假的幸福都得不到,所以谁也不愿意当傻子,骗子正越来越多,傻子正越来越少,我们只是在等这世界都变成泡沫,然后破掉而已。最终,骗子还是傻子,都是一群等待消亡的疯子。”

“怎么会没有办法,你根本就没努力,甚至没尝试过。在人生的轨迹上,你只是不断丢掉,忘记真正重要的东西,去捡起漂亮的垃圾垫在脚下抬高自己,然后带着比谁都要自卑的心却硬要去俯视别人而已。不管你作何姿态掩饰,不管你用什么样的谎言欺骗,现在也变得愈加苍白无力。你不断地嘲笑我,攻击我,越来越让我明白,黑手党的四当家,在嫉妒负债累累的小警察!”

“我嫉妒你?我要去嫉妒一个几句谎话都圆不了的傻子吗,你的善良,只会让你成为被利用的棋子而已。”

“善良吗,我可没有那种高尚的品质,我不会说谎言,因为不够聪明。我也不说真话,因为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吐着吐不完的槽,讲着谁也不会笑的冷笑话。我与我的同伴们不一样,我没有他们那样突出的才能,我的缺点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必须要做的事一定会去做,不能说的谎言一定不会说,不能忘记的东西,绝不会忘记!”

“已经忘记的,你又怎么知道有没有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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