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如愿以偿留在本校,并得到担任语文老师的机会,这本是件喜事。
然而,李副校长后一句话,给喜上心头的秦枫泼上一盆冷水,防不胜防。
班主任,秦枫之前确乎表明愿意进行尝试,但那只不过是为留下而使用的权宜之计。秦枫虽然下决心锻炼自己一番,但他讲究的是循序渐进,而非一步青云。
他深知,幸运的无敌金身是有时限的,自身强大才是硬道理。人不能之王虚无缥缈的气运过一辈子。
如今,他为自己当时的计策付出了代价,相应的,他也获得了利益,可谓是有舍才会有得。
“……呼。”
深呼吸,快速调整心态,事已至此,领导也不会改变决定,抱怨也无尽于事。手中的笔不停舞动,一个个鲜活的文字跃于纸上,纪录好开学的注意事项。
“考虑到各校教师人员的分配问题,因此我校留下10名教师,剩下的实习老师将会依次分配到油里、新华和新塘三地的学校。”
李副校长这番话,在实习老师中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他们没想到自己的实习地点居然到现在还有变数!这种情况是之前从未想过的,尤其是没有被安排教学人物的另外10人,不少人已经紧皱双眉,对此表示疑惑或不满;也有的面露茫然之色,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纵然她们有千般不愿,但还是打碎牙齿吞下,把不快憋在心中。但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却难以避免。
李副校长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补充道:“虽然部分老师不能留在这里,我们也深表遗憾,但情大家放心,我们安排的学校所提供的生活条件是基本一致,而且当天就能上课,不用担心没有锻炼的机会。”
听到这里,部分实习生的心情有所好转,他们是来锻炼自己,不是游玩两个月,基础条件稍逊一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只有一点,是她们难以释怀的,她们的自尊心收到打击。此番安排,无疑是对她们能力的不认同!德全中心小学作为全镇的领军小学,当然会留下更为优秀的人才在本校。事实也确是如此。
无奈,对现状的无能为力,也无从辩解。身份上的差距如一座大山,压得她们喘不过气。反驳?庸人自扰罢了。
“果然如此,吗?”
没被选上的10为同胞的深情一一印在秦枫瞳孔中,她们脸上的不敢像一把利刃,深深插入他的心中,隐隐作痛。
他庆幸,自己取得本次博弈的胜利;同时,他也感到惭愧,自己没能把信息告知她们,让彼此有一个公平的较量。
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没有把这则消息发给众人呢?忘记了?小心没得到证实不敢乱传?还是,自己无意识间想为自己创造有利局面?秦枫无法回答,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迷离的瞳孔闪过伙伴们的点点滴滴,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会议结束后,李副校长让秦枫单独留下来。带待众人离开会议室,李副校长收拾好桌面的文件,说:“秦枫来时,我这次给了你一个重担,之前校长打算留9个人,想把你也安排下去,但我觉得怪可惜的,所以向校长申请把你留下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李副校长所言的准确性,秦枫无法考证,但基本的礼貌还有有的:“谢谢您,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恩,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李副校长拍拍秦枫的肩膀,鼓励道。
午餐时间,大部分老师和领导都在食堂就餐,这也是本校的一个特色,教师们可以相互之间交流。秦枫一众实习生也参与其中,有说有笑,丝毫不提上午会议的事情,都有意避开这不愉快的话题。
“秦枫,你果然能留下来,不要浪费这次机会哦。”
回宿舍的路途,李锐对身旁的秦枫说道。“至少我是没机会咯,真羡慕你啊。”
李锐非常遗憾,并不在留下来的10人行列中,可能是介绍会时发挥不好的缘故。
她银牙紧咬薄唇,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口,紧握的小拳头无力地松开。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努力的。”
李锐的好意,秦枫给予了感谢。“其实留在这里也有不好的地方,这里工作多,压力大。下面分配的学校,教学设备或许比这里差一点,但授课压力小,可能更容易发挥。”
秦枫的安慰,未能让李锐紧绷的脸松弛,她停下脚步,倔强地直视秦枫的眼睛:“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现在只是怄气而已。但是,我就是不甘心!如果先前就打着这种算盘,那为什么不在大学那边兰溪他们时说明清楚?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在我看来,我们这批被分配下去的,就像他们筛选过的劣质品一样。我讨厌这种被人擅自贴上标签的感觉!”
李锐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慢慢提高。
秦枫被李锐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一跳,他慌张地环顾四周,所幸没有外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面对李锐的情感宣泄,秦枫保持沉默,或者说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她。
秦枫知道,李锐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她的内心纤细,也极为好强。她大学时就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成绩从班上的中游水平,最后取得了年级前二十的好成绩,他们都非常佩服她的不屈。
凝视着好友通红的兔子眼,秦枫也陷入沉思,等待她缓和自己的情绪。片刻,秦枫回应道:“不甘心,就对了,这说明你还有没放弃抗争的心理。既然没有选择的权利,那就坦然接受它。在岗位上做出杠杠的成绩证明自己就行了。”
闻言,李锐稍作一愣,随即转身往宿舍走去。
“敌军准备达到战场,是战是降?”
“还用说吗?碾碎他们!”李锐举起握拳的右臂回应。
秦枫嘴角微翘,他知道,好友的斗志激发出来了。直到她消失在视角,秦枫才转向自己的宿舍。
“哦,你跟陈焕凤老师搭班啊。”
林杰惊讶道:“真不知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其它。”
“怎么了,有什么门道吗?”
“陈老师她为人挺好的,你应该能和她友好相处。但是嘛,她现在怀有二胎,身体吃不消,很多工作她不能协助你了,你只能包办班级的各项管理工作了。”
这个信息,宛如一枚炮弹,在秦枫的脑中猛地炸开,陷入一片空白。
新人担任班主任已经够呛了,现在他连依靠的对象也失去了,等于是孤身一人单打独斗。
“咦,不对啊!”秦枫意识反应过来,提出疑问:“既然陈老师怀孕了,不应该请产假吗?”
“那有这么容易?请产假也是要符合相关规定,那能说请就请?”
“更何况,现在学校工多人少,财政也吃紧,难招人手,都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两个用了。所以啊,学校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听到这里,秦枫知道这已经是板钉钉的事了,抱怨再多也不好使,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话虽如此,还是先和搭档做好班主任的交接工作才行,顺便手机班级的基本信息,以便日后更好的管理班级。下午,秦枫来到三年级的办公室,自己将来工作的地理位置,让他喜忧参半。
喜的是,办公室离班级距离近,便于还礼和处理班级的事务;悲的是,办公室在顶层——五楼,内部闷热不说,每天都要爬五层楼梯,把他锻炼的时间都省了!
好不容易到达办公室时,他的气息就有点混乱了。
三年级办公室语数老师刚好10位,班主任全都是语文老师担任。初到这个陌生的场所,秦枫有点束手束脚,但还是有礼貌地向其她老师挨个打招呼。
“亲,不要这么拘谨,我们都是很随意的,放开点。”
有趣的称呼引起秦枫的兴趣,意外的是,如此时髦的发言竟是一位将近四十岁久经沙场的教师!可能由于年龄的影响,身体偏发福,齐头的长发收束成小马尾,明亮的双眸散发出年轻的活力,自然的笑容令她的魅力展现得恰到好处。
“是啊,大家都是同事了,自然点,有什么不懂的不用害羞,尽管问我们。”
“那到时就麻烦大家了,我适应能力比较弱,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没事,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识货跟你讲,就算是我们这些老油条,也不敢保证所有的条条框框都记得一清二楚。”
秦枫一边向她们道谢,同时也庆幸自己的同事待人接物真诚友好,这良好的人际关系在往后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你的办公桌在左边最里面的位置,你整理一下之前她们留下的东西吧。”
“好的。”秦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出现在眼前的,大概是两张学生桌的长度,宽是长的一半,5个抽屉外加1个掀盖的存放口,总的来说非常不错。再看坐的,红木躺椅质朴却不失美观。就这配置,完爆了他见习时所去的学校,值得秦枫点赞有加。
“你好,秦枫。”
秦枫转身一看,杨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两步距离的地方,她双手抱着蓝色的文件夹,笑盈盈看着他。
可能是为了保护雪白的肌肤,黑色的短袖外披着薄入轻纱的白色纱巾,这搭配十分吸人眼球,既维持了适合的温度,又不失教师身份的着装。
“以后我们就是同一个办公室的教员了,彼此互相关照哦!”
杨月礼貌地向秦枫招呼。
“恩恩,咱们互相勉励吧!”
秦枫这才想起,杨月也同样被任命为三年级的语文老师,巧的是,她同时兼任三(4)班
班主任。
似乎寻求到了盟友,秦枫对此表示欢喜,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了。
正当秦枫的整理接近尾声时,便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秦枫把目光投向门口,一位接近30左右的女性朝他走来,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宽松的白短袖被撑得圆鼓鼓的肚子,秦枫猜测,这位就是他的搭档陈焕凤老师了。
“您好,陈老师!”
面对前辈,秦枫先打招呼以示尊敬。
“秦老师,有关班主任的重要文件,我都统一放在粉色的文件夹了,有空你稍微熟悉一下。还有就是,班级的注册本、课程表和座位表等等,你可以在电脑桌面的‘学校文件夹’里在‘个人’中进入我名字的文件夹,把你需要的信息复制到你个人的文件夹就行了。”
“好的,今晚我会上办公室完成这些工作的。”
秦枫嘴上爽快答应,内心却叫苦连天,除了文件夹的文件需要熟悉,就连电脑里面的电子文件也在范围内,没想到班主任一职才刚接手不久,工作马上就来了。
陈老师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试图尽快恢复混乱的气息。
看来5层楼梯的路程对她这位孕妇来说也是不小的难题呢。秦枫见此情景,默默地想。
“秦老师,我的情况你现在应该也了解了,我估计段考结束据请产假,到那时就只能让你一个人领班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尽快熟悉班主任的工作和班级的管理。”
“咔嚓”,秦枫的脑袋瞬间裂开,他的意识也飞向遥远的天边,这爆炸性的宣告打得他措手不及。
几秒后,秦枫总算从冲击中缓和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应道:“是、是吗?我会尽力的。”
秦枫虽然不清楚此时自己的表情,但至少,不是什么失礼的神态,额,应该吧。
有一点,秦枫已经十分明确,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小叹一口,对于往后的前程,他只感到一片昏暗。
自己,又会有怎样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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