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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一 阴魂窟

剑魂契约

  

梅十七踏入阴魂窟的一瞬间就有一股极为阴森的寒意袭上心头,这股寒意并不像暮凛寒气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感觉,而是直击心灵的寒冷,仿佛能够将潜在于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拉扯出来。

他极力压制内心的躁动不安,攒紧手中的长枪,提到身前。放眼望去,里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经过强化的视觉在这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耳畔时不时地响起露水从岩壁上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像是魔音绕耳。梅十七咽了口唾沫,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突然窜到他的面前。

“喂,老头,你倒是说话啊。”

不知道为什么,神秘人居然在这里保持缄默,平时倒是废话连篇,关键时刻难不成还休息去了?虽然有施加了灵火符的长枪在手,可以抵挡一些污秽之物,但没有神秘人陪在他身边,梅十七也拿不出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姿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半途而废未免太窝囊了,被那个女人看了笑话不说,他也不会原谅懦弱的自己。梅十七叹了口气,声音在整个洞窟里回荡,久久才恢复宁静。他被吓得不敢再乱出声,紧握长枪,屏息凝神,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向前挪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梅十七只听得滴水声越来越小,到后面已经不可闻,以至于他能依稀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找了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坐下。阴魂窟的传说是否属实,梅十七不得而知,目前看来的确只是个雪狐子一时兴起编造的山间传说而已。但他却感到这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到底奇怪在哪里也说不上来。阴魂窟除了有会让人感到恐惧的黑暗氛围,梅十七还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这种压力是进入洞窟深处后才出现的,越是往里走,感受就越强烈,身体像是背着无形的巨石,并且灵气的流动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只要强行运转灵气,体内的气机就会变得十分紊乱。如果在这种地方修炼,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剩下的一层就是死不瞑目了。

想不到灵气如此浓郁的宝地竟然也会有这种地狱一般的地方,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雪狐子说的见面礼,肯定不是指这个奇怪的洞窟,而是藏在洞窟里的东西。机遇是宝物,危机是洞窟,那么宝物是什么?他很想神秘人告诉他答案,但神秘人不见了,现在必须用自己的性命寻找答案。

等到体内的狂暴因子都被镇压下去,梅十七才起身继续往里走去。本来前面的路就已经走得够慢了,但为了抗住越来越强的压力,他还得继续放缓步伐,只有更慢,没有最慢。到最后基本上像蚯蚓一样蠕动了,每次移动的距离都微乎其微,但压力还是不断增加,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被压成肉泥,但是低头看去身上又是毫发无损。压力只是对他的精神起到了压制作用,但是精神又控制着身体,如果精神确定了疼痛的存在,那么身体也会出现莫名其妙的伤口,如果精神确定了某种事物的存在,那么这个事物在当事人眼中就是真实的。此刻梅十七就是在极力抗拒对于压力本身的认可,这是潜意识与意志的搏斗。

手中的长枪沉重无比,梅十七甚至有一种就是因为带着它才会这么累的错觉,但他不敢放下长枪,这是他的保命手段,如果连武器都扔掉了,那就是对这股压力作了妥协。梅十七的精神力并不强悍,好在他的性子十分执拗,所以即使是承受这种莫大的痛苦,他也依旧紧咬牙关,拖着长枪向前挪步。

梅十七贴着墙壁,等到身体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停下来,靠着潮湿光滑的岩壁喘息。恢复体力的同时,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股庞大的压力在不断积压,很快又形成了一种撕扯力,他就像一道紧闭的大门,被人硬生生地用手掰开,身体被撕裂成两半的痛感灌入神经,几乎将他的意识毁灭。下一秒梅十七就清醒了过来,赶紧调整自己的精神力,刚换过的衣裳像是被洗了一遍,湿漉漉地紧贴身体。浑身都像是被这天地间最锐利的矛刺穿,这种痛苦让他几近昏厥。如果就这样死了就好了。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迫的梅十七忽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可阴魂窟不会让他得逞的,对他的折磨才刚刚开始。洞窟要玩弄他的感知,让他生不如死,这是对一个不速之客的惩罚。

恐惧与压力结合在一起,变成比肉块生物更恐怖的东西,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绝望,比死了还要绝望的感觉此刻是如此的强烈,就算不断地暗示这只是幻觉,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这里还不是阴魂窟的最深处,机遇仍然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可是梅十七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了极限,甚至在某一瞬间,发挥出惊人的潜能,让他从踏入鬼门关的脚又缩了回来,这样的奇迹不会有第二次。

“如果你只会逃避,那就做你的胆小鬼去好了!”

可恶,为什么选择在这种时候来啊!

这句话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梅十七摇了摇头,却挥之不去。

这不是胆小不胆小的问题,这是在挑战人类的极限啊......梅十七的内心在有气无力地反驳,可回答他的仍旧是这句话。不,此时此刻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似乎看见一圈又一圈的文字漂浮在他的周围,像是在嘲笑他,侮辱他。

烦死了!

心高气傲的梅十七哪里能忍受得了这种嘲讽,他举起长枪,虚空一扫,但是这些浮空的文字就像驱不散的蚊子,始终缠着他。梅十七一边耍枪,一边向前走,这么做的结果是过不了多久他便使不上力气。长枪如同千斤重铁,梅十七再也拿不动,只能将长枪抵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身子倚着长枪,不住地喘息。而就在他放弃的时候,这些文字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随之消失的,还有让他痛不欲生的压力,至于剩下的恐惧感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怎么回事?

梅十七皱了皱眉,那股压力都快把他逼疯了,没理由会突然消失的。也许这段时间又走了一点路,离开了压力产生的范围吧。梅十七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反正只要能远离那股压力,其他的什么都好说。但很快梅十七就没有这么乐观了,他甚至觉得还不如回到被压力折磨的那块区域。

只见前方突然露出一双黄色的眼睛,紧接着又多出一双,然后是两双,三双......不多时前方的道路就被密密麻麻的黄色眼睛挤满了。身前不再是不见边际的黑暗,而是无数的怪物。

梅十七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强烈的不安让他握着长枪的手都在颤抖。只是看到了眼睛,却看不到怪物的面貌,这种未知才最是可怕。压力之后,就连暗藏的恐惧也开始变得明显,好似埋在他心里的种子得到了契机,突然开始生根发芽,越长越大。一开始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警觉呢?以为那种恐惧只是吓唬人的把戏,到了这里梅十七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深吸口气,身体根本没有恢复过来,如今又陷入了危险之中,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了战斗梅十七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那些怪物真的想杀死自己,那就死给它们看!不过,梅十七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它们想留下他,那也要付出点代价!

梅十七拔出长枪,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幸好他有先见之明,灵火符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熊熊火焰自长枪的尖端蔓延至枪身末端,被火焰覆盖的长枪看上去更加狂躁,如同一头猛兽藏在其中,随时准备跃出。借着火光梅十七终于看见了前方的怪物,那是一群类似于灵猴的生物,前肢很长,后肢较短,身体前倾的幅度很大,看上去像是趴在地上,浑身漆黑,仿佛与洞窟融为一体,那些黄色的点状物并不是眼睛,而是位于背上的纹理。身上没有任何的皮毛,就连头也是光秃秃的。它们没有眼睛,或者说有眼睛的轮廓,但眼睛是闭着的。嘴巴又大又宽,张开的时候似乎头颅都被分成了两半,看上去有些诡异。漆黑的表层又像是覆盖了一层光滑的薄膜,被火光照到的时候会反射出一些光亮。

梅十七没见过这种生物,但可以从一些身体特征知晓它们是一直居住在阴魂窟里的,不可能外出觅食,至于怎么活下来的就不知道了,他没心思也没兴趣了解。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对付这群数不胜数的怪物,梅十七看了眼手中有火焰缭绕的长枪,心中打定了主意,大喝一声,右腿发力,朝前猛冲,手中长枪如同一条火龙直直地突入怪物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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