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残阳如血申城杨浦大桥平日车流不息此时却一片死寂不见活物.一辆变形的运钞车倒在桥中央车身着火.晚风扫过半张红色钞票自火中飞出越过重型卡车前的破损桥栏朝黄浦江面落下.
汉文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根拇指大的电缆倒吊在桥下.他试着弯腰抓住脚胸口传来剧痛这才记起昨夜发生的车祸:一辆重卡莫名失控错道将警车挤下桥而他在最后一刻跳出窗.
这样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援或者说没有人来抓捕自己呢?汉文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揉揉干涩的眼朝落日方向看去发现红云密布的天空中几只大的非常的鸟正在盘旋不时自身上射出一些亮线间或喷出一团火舌;地面上也见到好几头或红或黑的巨大怪兽在水泥森林中肆虐.过了一会他醒悟过来大鸟是战机怪兽是直冲天空的烈火与浓烟.
他又揉了揉眼画面并没有消失或者改变加上风中闻到的血腥气味于是接受了这个超出预想的事实:红色六芒星病毒扩散了而且破坏力超出预想.
但想比城市的惨况他发现自己状况更加堪忧.肋骨大约断了一条上半身使不出多少力气;倒吊了近一天脑子也已经充血.他仰头朝下看去发现江面低的让人晕眩低头向上看去离桥面也有数丈之远.海盗潜艇天启号上他一直受着严苛而致命的训练但像今日这般困境也是首次碰上.他没有把握在种身体状况跳入黄浦江而不受伤于是决定爬上桥.
最艰难的一步是让身子摆正.他忍痛向前屈腰双手在裤管借力一寸一寸向上移.终于让手抓到跟脚铐缠在一起的电缆.
卡!他站正了同时也听到胸膛中传出的炸响.如果之前肋骨断裂是猜想此刻毫无疑问真的断了一条.使用脚部缠绳法汉文的身体慢慢接近大桥.依着习惯在爬上桥面之前他先伸首看了一眼然后急忙缩回脑袋庆幸不已.离护栏数米开外正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
一名胖胖的眼瞳赤红戴着红领巾的小男孩正伏在一具妇人尸身上啃食.从两者所穿的同样款式的卡通装看来男孩与妇人本该是一对母子.
汉文被迫做海盗三年见过无数残酷景象此刻也禁不住一阵心悸.他还记当日俄国疯汉的可怕并不以为此刻的自己能够对付这小鬼决定等它离去.
天色愈暗江风越冷因为胸口的伤他不自禁的闷咳一声.在他祈祷小鬼没有听到时小鬼的青僵的脸已出现在眼前.一人一鬼同时出手汉文早有准备更快一步铐住的手抓住那条垂下来的红领巾奋力一扯将这只新生的鬼怪扯下大桥.
桥上到处是被啃得一干二净的森森白骨以及在车祸中严重扭曲交通工具.汉文在一辆大巴车中找到一根回形针挑开手铐跟脚铐又在一具披着惹血军装的尸骨中找到一柄匕首然后趁着越深的夜色用从前学来的潜行功夫悄悄往桥头的环形购物中心行去希冀能找到一间药店.
大约感染者或者说鬼怪们都追逐着鲜活的血肉而去汉文一路有惊无险到达购物中心.大楼入口大约挨过战机轰炸一地碎玻璃跟碎尸块路灯东倒西歪其中有一个灯柱不知是被爆炸还是别的东西从水泥地连根拔起树根似的电线还在溅着电火花.
正要进门汉文忽然停步往天上看去.晚霞已消失青灰色的夜幕中绿色光线来回穿梭形成一列列紧挨密排的正六边形样子就像是一个绿色的蜂巢随着夜色越深变得越发清晰明亮.
六边形六角形六棱的雪花病毒.汉文思索了一阵弄白了一些事同时也产生更多的疑问.然
而身边没有唐大夫也没有范伯父那只八角战术手机也不知什么时候弄丢无法跟人联系他不再多想一头扎入那黑漆漆犹如地狱入口的超市大门.
起初汉文以为空气的腐臭来自那些停电的冰箱直到他踩到一个长着头发的球时才明白是尸臭.他忍着这令人的窒息的气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廓中爬了一圈不知摸到多少次粘糊糊的人头之后他闻到微弱的但为药店独有的气息.
借着尸体上摸来手机中的微光在这家名为海王星辰的药店中转了一圈他找到一些消炎药跟生理盐水.然后躺在员工休息间中一边输液一边用一付从死人头上摘下的耳机听手机里的区域广播.
“...国家已进入战争状态....已证实六芒星病毒的病源是一种长在浅海中的类似仙人掌的红色植物...建议市民远离海岸同时远离任何拥有以下症状的人:
失去言语能力以四肢爬行眼部赤红有食人行为背心脊椎灵台穴处有红色六芒雪花状斑纹
...
目前已确认的传染方式有血液传播广大市民需谨慎处理伤口
...”
手机余电不多汉文用最后的电给背心拍了个照发现那朵雪花又一次长出来.幸好不是红色的.这是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话.
在药物与绿色病毒的合力作用下汉文感觉胸口的疼痛正快速消减.
到天明身体大概就复原了只是明天他要去哪儿呢?
他眼前再次浮现真相暴露时同学看向自己的表情.
...
楼内异常寂静所以汉文轻易察见那些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于是摘下吊针拿起匕首将小门撬一条缝向外偷窥.
两个背着包手持半自动步枪带着头灯的男人走进药店也不看名字一咕老将架上的药往包里扫.
“老实说咱们不是说好搜刮点金子等到机会就走干嘛又替那女人找药这鬼地方吓死人.”
男人中较矮的一个小声嘀咕.
“用你的木脑袋想一想照现在的情势咱们至少还得在楼上龟上一个月没手机没电脑还没有女人让我怎么活.”
较壮的男人教训道.
“你就不怕感染那女人身上有伤呢”矮个子抱怨.
“你要是羡慕那群人里不是还有一个母的么挺标致的反正咱们费这么大力气收留他们收点回扣不算过份吧.”
高个子哼道.
“那是鲲鹏学院的学生才11我又不是畜生.”矮个子生气了.
“你不做畜生别人就要做畜生.”高个子嘲道.
汉文闻言呼吸不禁一重.
“有动静.”高个子低声喝止同伴将灯柱照向汉文藏身的休息间.
“记得上次走的时候这门好像不是关的.难道又有个女人藏在这里”他将枪拉上栓.
“文强哥搞不好藏着只鬼走吧.”矮个子上前拉住环视四周害怕的道:
“怕什么以我们手上的家伙隔得近些多开几枪不就解决了.”
叫做文强的人口上如此说但停在门口三尺处犹豫半响缓缓退出药店.
...
汉文听着歹徒的脚步从扶梯上到二楼越过一堆食用油搭成的路障然后看到在最里面的零食货柜后立着一枝烛光十几号人围坐在烛旁.
他看不清人脸于是沿着过道匍匐向上终于发现人群的翠西.他看歹徒同伙共有五人都拿着步枪墙角还立着一枝火箭筒不敢妄动.
一会文强走到一名长发女人面前拍拍她的脸嘻道:
“长夜漫漫咱们去找点事吧.”
“药没用她一直不舒服求你们放过她吧.”
长发女人身边的男人突然站起来马上被歹徒的同伙按住.长发女人一声不响步子踉跄的跟文强哥牵进杂物间.他刚进去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类似大鼓的声响.
咚!
“谁...是谁弄出来的声音王八蛋杀了你.”文强提着裤子冲出来将枪指向众人.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咚咚!
这一次汉文听得清楚声音从楼下传来像是超市货柜倒在楼板上的声音.
“阿力咱俩下去看看你们两个去出口守着.”文强招呼一名同伴跑下楼.不出一分钟匆匆跑回来.
“我的娘好多.”
“广播里不是说都朝海边去了怎么又跑回城来.”那矮个歹徒几乎哭出来.
“软蛋快把火拿来.”叫做阿力的男人嘲矮个子吼道.
于是扶梯上那堆路障被点燃化为熊熊大火将这一层超市照的通明.
出口方向探察的两名歹徒也慌慌张张跑回来.
“这下玩完那边也有好多这里挡不住咱们快撤到楼上去.”
汉文趁人不注意跑到出口瞟了一眼借着火光的反射隐约看到十来个红眼人型生物四肢着地朝这边快速跑来不敢停留匆匆跟人群后从扶梯跑上三楼.
扶梯底部也堆着路障一半油一半纸.五名歹徒守在扶梯高处居高临下身边放着好几箱高度白酒只等鬼怪接近马上乱枪扫射.如同当日俄国疯汉一般这些感染病毒变成鬼怪的人身上也不断闪着微弱的红光抵挡着子弹.但步枪威力远胜手枪眨眼当先的鬼怪纷纷倒地.
当第二波鬼怪接近时文强扔出手中的点燃引信的白酒瓶.那群不惧枪弹的鬼怪促然在烈火前止步.几只沾到火的鬼打着滚发出近似人声的惨叫.
白酒燃烧瓶一支接一支扔出扶梯眨眼楼下的食品超市已陷入火海鬼怪要么逃走要么惨死.
“痛快”阿力扯掉一瓶白酒上的纸引信往口中灌去.
咚!咚!咚!
所有人都因为突出其来的沉重鼓声一阵晕眩.
伴随着鼓声一个巨大的活物出在火场中因为烟雾与火焰的阻挡人们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当它踏着烈火缓缓走到扶梯口时阿力手中酒瓶落地.
“天杀的这什么鬼东西!”
这东西有近丈身高金发红皮头几乎顶到天花板面目狞恶似鬼故事中走出的魁怪.它的瞳色与一般鬼怪不同为橙色并且发亮背心位置还长着一支与瞳色相同的亮橙色大角.
也不知是吃了多少人.它身子如此庞大以至卡在扶梯口.这时它用铁爪似的大手一扳玻璃钢打造的扶梯顿时像泡沫般裂开.
五枝军用步枪同时炸响致命的子弹暴雨一般射过去.巨魁身上光芒频闪也不是红色而是橙色.文强等人把弹匣打光发现巨魁毫无受创迹象.
“把大家伙拿过来.”
大家伙就是火箭筒.文强扔下枪往后面跑但原本躲在后面的人却在往前跑.
“造反吗?”文强气急败坏的吼道.
但没有人理他翠西朝后面一指喊道:
“她变了.”
“变什么?”
文强话刚落一个黑影扑上来却是那被他多次**的长发女人所谓生病显然是感染了病毒.这时发作一脸青僵瞳孔泛红力大无穷眨眼撕开了文强的喉咙.
这一变化着实令人促不及防.正全力与巨魁战斗的歹徒纷纷被扑倒.剩下的人都吓破了胆老鼠一样在超市乱跑.翠西摔了一跤被长发女人追上.
眼看就要被扑倒汉文扔出手中的匕首.因为当日掷出的手机被俄国大汉挡住他本来以为徒劳.结果不可思议的匕首扎进女鬼背心.
“师..师父.”翠西回过身看清汉文面目.先是呆住然后犹豫一下最后扑进他怀中.
汉文怕自己会传染她急忙将她推开.
“死!”里间传来怒吼.
原来文强尚未死透爬到里间这里趴在地上将火箭筒瞄准扶梯口的巨魁.
轰!爆炸声在超市内回荡.汉文三人被震得发晕.等烟雾稍稍散开看过去发现巨魁只不过受了点弹片擦伤那头金毛甚至都没吹乱乱.
“翠西快到楼上找出路这里放着师父来.”
“师父?”徒弟犹豫.
“这是命令快去!”
汉文吼走翠西大步向前站在巨魁身前.他并不准备跟这怪物作战只不过是想让它注意到自己.他的的目的达到.巨魁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着超市的货柜的遮挡跟巨魁捉迷藏.起初成功了.但巨魁恼了将挡路的长长厨具货柜猛的推倒.汉文被货柜上掉下来的锅碗砸的发晕最后一刻爬上柜顶逃出一难.
等巨魁又依样推倒柜子时他轻巧的跳到相邻的货柜顶.他本希望巨魁就这样傻傻的推柜子一直拖到翠西等人找到出路.但巨魁咆哮了一声却转向旁边的电视专柜.
他正莫名其妙一台大电视旋转着飞而来.汉文左移一步躲过紧接又一台大电视飞过来汉文跳到邻近的柜子上.他躲得很轻松巨魁却恼了猛的一跺脚整个楼板都为之一震.脚上的柜子也一震.汉文顿时摇摇欲坠眼见一台80寸的超级电视呼啸而来一个下腰躲过了电视却被电视的电源线缠住腿整个人被只风筝一样被扯飞重重摔在地上.
好一阵他才缓过气等他终于爬起却被跑近来巨魁一手抓住腰身.汉文心知肚明巨魁这只钢钳似的手只需一合自己的腰便要当场断裂.生死一线之际将从一地餐具中拾来的小餐刀插向它的眼窝.像七夕那次一般背心出现异感手中餐刀穿过一层无形薄膜正中眼球.然而这刀过于短小巨魁伤而不死像摔布偶一样将汉文往墙上一扔.
汉文随着碎裂的瓷砖一同落地口中吐着血缩在角落眼看着巨魁踏着死亡的步伐而来却无法动弹.
咚!咚!咚!咚!
因为眼球充血视线渐渐模糊.忽然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身前.那是他去而复返的徒弟苗翠西赤手空拳身上除了脖子上绑着那只八卦手机再无他物.
“走啊笨蛋.”
汉文气急败坏的喊道.
“吓!”
伴随一声清叱这徒弟又像当日那般不知天高地厚有些傻有些天真有点中二的一脚踹出.
她只有11岁太过矮小这一脚只踢到巨魁的肚脐.
汉文不忍看到徒弟惨死闭上眼睛但一阵几乎将头皮吹掉的强风迫使他睁开眼.一睁眼就看到那千斤重的怪物像装了火箭一样冲天而起直到撞到高高的天花板才弹落下来.
小姑娘转过身来看着汉文尽管一脸疲相却嘻嘻道:
“翠西厉害吧师傅.”忽然身子一软倒在脚下粉碎的地板砖上.
...
购物中心十层楼顶汉文朝楼下一望发现火已经烧到第八层便将手中用超市杂物临时打造的飞爪朝邻近的没着火的大楼扔过去.两栋楼之间隔了近三十米.他扔了十来次终于让飞爪抓到了结实的东西于是让刚刚醒来的翠西第一个爬过绳桥.
“我怕师父.”小姑娘大约在刚才把勇气用光这里朝楼下瞄了一眼缩回来.
“快点.”
这并不是适合撒娇的时候汉文不得不假装生气.
于是小姑娘流着泪爬上绳桥.
“到你了快点.”看到翠西在对面楼顶朝自己抬手汉文朝另一名幸存者那可怜女子的可怜男人喝道.
这名男人比翠西更恐高趴在护栏上死活不敢动弹.等他终于鼓起余勇向绳桥伸出手时一道火舌自脚下的窗子吐出在绳桥上一舔.绳子没断但已经焦了.
不得已汉文背起男子将绳子在手上缠了三圈准备冒险荡到对面大楼.
咚!
他在起跳的瞬间脚下的大火中传来似乎楼层塌陷的声音.然后一只大猩猩般的长臂自喷吐烈火的窗口探出一把将他背上的男子抓走.
...
师徒俩在无人的大道上不停奔跑直到再听不到那可怖的鼓声才敢停步回首长街尽头代表人类安居乐业富足安康生活的购物吕心己化为一座地狱火山，柴米油盐、日用百货、果饼凉茶并那些尸山血海，通通化为赤焰黑烟向四周喷吐.火光之盛照亮方圆数里连天上的绿光也为之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