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边缘一般的绝寂冰冷中渐渐升起一团地心熔岩般的烈火.汉文浮在冰与火之间全身**蜷缩如婴儿忍受着冰与火的冲击.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背后:
“...被选中的人终于醒来他的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主感到失望...如此卑微的力量...蝼蚁般的挣扎...被选中的人必须更努力...他的主已经等待太久...不要再令他失望...”
梦里梦外一般漆黑汉文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狭窄舱房的铁架床上床头坐着个看不清脸的人嘴里咬着个忽明忽暗的烟斗.嗓子干涩受了空气中茶烟的刺激不禁轻咳了几声.
“思梅出生后没抽过最近血见得太多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有点受不住.”床头的唐大夫说完便将烟斗盖熄.
“脚跟感觉如何?”
汉文闻言尝试动脚发现右腿膝盖以下没有知觉.他记不起飞跃大桥之后的事摇摇头然后问:
“他怎么样周爷爷?”
“多亏了你他才跟孙女见上最后一面.”唐大夫无悲无喜的回答.
仍旧是徒劳!汉文看不见东西干脆闭上眼睛泪水不知为何又流出来.
“你在桥上的举动就算你父亲知道也一定会感到自豪的.”唐大夫大概凭医生的天赋闻到的泪水的气味宽慰道.
汉文不作声想着他的疏忽让李厘牺牲想着他的无能让一个老人为自己白死对唐大夫的话不能苟同.他相信父亲如果活着一定失望到的不愿看他.
“那么汉文你现在还能不能使用桥上那种能力?”这个问题显然早就在唐大夫脑中等待很久他的声音中有股压不住的激动.
“您指哪种?”汉文先记起自己冻结雨水马上又想到自己凌空飞跃五十米的脚力.
“这个!”唐大夫点亮他腕上的智能手表舱房中出现了一些苍白的光.借着这微光汉文看到唐大夫将一杯水递到他眼前.
他费力撑起身体接过茶然后楞住.因为他记不得当时在桥上的具体做法.
“结冰?”念出这个命令他便觉得自己在犯傻于是尝试将目光集中在茶杯中.良久茶杯中的水依旧是水唐大夫站起来摇头道:
“这冰冻能力看来跟之前的巨力一样只能有意无意中使用...可惜现在不在实验室没办法验证.”
汉文想起数月前唐大夫对病毒的解释忍不住问道:
“如果这种冰冻能力也来源于我背心的印那么是不是也能像之前的巨力一样提取出来放...安装到八卦手机给大家使用呢?”
“理论上可以但很多东西我们还在摸索没有把握.”唐大夫在舱内来回走动.
一大堆问题从汉文脑中冒出来像病毒中的两种能力为何不是同时出现为何他跟翠花只有危急时才能够使用超能力而阳朝风等人却能自如应用.最后他问出那个在脑中形成最大空洞的问题:
“我知道手机是一种计算机您也说过我背心上的雪花印也是一种生物计算机但为什么计算机能够...这根本就像法术一样?只有游戏跟电影中才会有法术哪!”
得到答覆之前汉文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九舟的一家子公司做出一款VR游戏至今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作品难不成?但他马上否定这个设想这个世界决不可能是个游戏.
“恐怕我答不上来因为我只负责研究病毒的性质制造手机以及编写这种法术程式的是另外一群人他们因为你范伯伯的命令把秘密守的很严.”
唐大夫语气中略有不满接着说:
“不过手机既然是你父亲发明的你范伯父大概也没法拒绝你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地点然后再设法联系他.”
“决定去哪?”
“他们正在前面讨论.”唐大夫答道.
东方之星早已远离橘子洲停泊一个离长沙府约五十里的江心小洲旁.雨已经停了但云未散去天空无星光船上亦无盏灯午夜的湘江像黄泉一般昏暗客舱中百余幸存者肩并肩脚叠脚在黑暗中屏息等待.船首舱较客舱要亮堂许多光亮来自商议者手上的电子设备屏幕.马良的笔记本电脑最大的光源.
十三寸的刺眼屏幕上有一幅地图正是以东方之星为中点的方圆约三百里的地形图.十来双眼睛都落在地图寻找着出路.
“我们需要住处坚固安全的住处.”阳朝风正对电脑抚摸着膝上的弓说.
“需要有水.”林檎坐在阳朝风旁边眼睛中仍噙着泪虚弱的说.
“还得有电.”任班站在师兄师姐后面喊.他声音太大了一名飞鱼卫瞪了一眼.
“必须有网.”马良伏在铁桌上不动声色的说.
大家都诧异的看向他.
“天上的无人机不是能够直接卫星么?你莫非嫌网速不够快?”靠坐在后排的兰药师笑**道好几名昆仑山社团出身的飞鱼卫跟着笑出来.
马良忽然坐直犹豫一阵才吱吱唔唔道:
“一直没机会说当时为了侦察长沙情况青鸟降的太低引到雷卫星通信模块好像...”
那位叫做一凡的飞鱼睨视着马良道:
“马师兄不是什么东西都是电脑程序可以备份还原现在是逃命不是玩游戏.”
他分别看了看阳朝风跟林檎接着道:
“队长大师姐我觉得是时候讨论是一下无人机的控制权...”
林檎忽然恢复了学院管理员的威严打断他.
“马良做了他该做的师一凡你也专心做你该做的无人机的事我跟阳师兄自会商量.”
她的脸转向马良:
“有没有办法修复?”
马良低着头摇了一摇.
“热成像呢?”
马良的头抬起来.
“除了连接卫星热成像局域网系统都正常.”
林檎长吁一口气手从胸口移开孰视电脑中地图良久恬静的目光在洞庭湖南岳衡山以及东方之星西南方向约一百五十里处的一个水库之间三角移动最后她用手指在水库上添了一个红圈向身边的人一一看去然后说:
“这里如何?”
阳朝风将地图放大然后点头道:
“很大的水库里面有几个小岛比山上更容易防守周边有一片灌溉区食物也充足而且...”
他停下来扫视众人直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才接着道:
“还有一个水电站八卦手机机器人跟车子不会变成废物该有的都有了方圆三百里应该没有更好的选择.”
鲲鹏学子尽皆点头.但船首舱还有建筑工人市民以及官员代表.头几乎碰到舱顶的红帽大汉摇头指着水库西边不到二十里的一个叫做娄底的地方一脸担忧的道:
“这好像不是小城市哪!弄不好有一百万人口.”
所有人面色一沉.如今城市即意味着死地一百万人口意味着有一百万只鬼怪.
“一百万?我在这里的地税局当过班少说也有五百万?”那位在断桥死里逃生的瘦子官员叫道.
“五百万?这么个偏僻地方.”一直沉默的市民代表也叫出声他望向林檎跟阳朝风不自信的道:
“应该有更安全的地方对吧?”
“当然有但离得太远船上还有病人走不了太远.”林檎有些生气.
阳朝风按住她的肩朗声道:
“既然有争议那就投票吧船上所有人都有一票.”
这法子没人能拒绝于是投票.马良笔记本有鲲鹏学院点赞的程序可以识别指纹稍做修改即成了投票程序.
汉文躺在床上闭神养神听到客舱中异常的动静刚坐起身便见到一群人挤进来.
“63票对63票搞什么明摆着该选水库.”
林檎抱着笔记本与阳朝风走在前头师一凡在后面叫着.
汉文弄明情况知道自己掌着决定性的一票大感为难因为他更倾向直接南行找机会到达海边最后与南海的船队会合.他有太多问题需要当面询问知晓真相的范增.
“钟妈妈不是昏迷么她的票呢?”他从来讨厌二选二同时想推拖这份责任.
“依照规则我算是她现在的监护人已经代投.”林檎堵死他的路.
“小正兰...”她大概想用生病的婴儿来影响汉文的决策似乎想起公平的原则急急住口.
笔记本屏幕显示着投票界面左红右蓝各占半屏红为南下雪峰山蓝为西进水库.汉文的右手停在红蓝分界线上良久最后在蓝色区域轻轻按下五指.
汉文师弟明智的选择.”阳朝风赞道虽然在笑但笑容有点勉强.
然而汉文却已经开始后悔隐约感觉犯了一个大错.
凌晨四点东方之星上的幸存者已做出长途跋涉的准备青鸟无人机先行一步侦察路上的情况.趁着太阳升起关最后的功夫大家将存于冰箱的李厘及周老的遗体抬出在无名的江心洲葬下.
为避免野狗糟践中南海保镖及飞鱼卫尽可能将葬坑挖深.当防水布重重包裹的尸身逐渐消失在湿沉的沙泥下时有几名小孩子哭了但多数无动于衷.能在这乱世活下来的人或多或少有失去过重要的人早没剩下多少眼泪.汉文也没有流泪他的悲伤似乎在昨天的断桥上已经消耗一空.
他忽然发现身边的翠西在流泪起初有些惊讶然后释然.翠西在鲲上与李厘有过同舟共济的感情是他不能相比的.与此同时他心中生起一股妒意--他在鲲鹏只呆了短短一段时间并未跟人有过亲密的交往严格来说他几乎算是一个外人.当他看到那些默默流泪的飞鱼卫时更加确信这一点--他仍旧是一个外人呢!
百余人排成一字长蛇沿着一条东西向的铁路笔直的往水库前进.天上青鸟无人机眼观四方八名飞鱼卫分乘四辆全地形车在前方清理零星的威胁.中南海保镖与建筑工人队伍则分别护住队伍左右翼.
中秋未至沿路田野一派金黄夕阳照耀中满天祥云下没有被农人收割的稻田美得像天堂.好些饿得发晕的家伙不顾队形冲到田中用手将谷子直接从稻穗下撸下来也顾不上刺壳便往口中塞.直到田梗中突然跳一只猫大的青蛙.
“两栖动物不会感染.”唐大夫稍稍检查张云龙逮住的大家伙后宣布.
“但是基因肯定有异变不然长不了这么大.”
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肚子已经战胜食品卫生观不一会那只可怜青蛙被人分食活吞.
当夜队伍在一个火车隧道中扎营.虽然是秋天但不知为何气温远低于往年堪比深冬半夜时已接近零度.好些人冒死升火被赶来的飞鱼卫踩熄.
饥寒交迫在冰冷铁轨上折腾一夜早已被科技养得跟古代皇子般娇贵的现代人一个个病倒使得第二天行进的路程不到计划的一半.
这天入夜前阳朝风领两名飞鱼卫冒险到邻近村子的诊所中找到一些药物然而无济于事.这一晚比前一晚更冷好些人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脸皮被新霜粘在铁路的钢轨上.
第三天队伍只走了二十里然后被饥饿击倒一个接一个躺在铁轨上.这天晚上因唐医生的建议队伍没有扎营而是连夜行进用体热来抵抗夜寒.这晚队伍中的南方人遭遇了出身了来最严酷的寒冷北方人则闻到了大雪将至的味道.
雪没有下下的是雨要人命的雨.无论是身有异能的飞鱼卫强壮建筑工人还是实为军人的保镖在寒雨都失了方寸.当他们想要到一个隧道避雨时猝不及防正一群躲在此处的野狗狭路相适.
黑暗中爆发一场混战.飞鱼卫与保镖都已身经百战借着车灯照明迅速击杀六条野狗因而没有人被咬伤但有一名跑得稍慢的女人被犬尸炸没了脸.另有两名帮忙的男人被炸成残疾.比这更糟的是爆炸震塌隧道幸存者不得不在附近鬼怪赶来前从泥泞的田间小道绕道十里前往水库.
终于第四天下午百余名已变成叫化模样痰中带血耳生浓疮的幸存者逃到水库大门前期盼着能够摆脱追杀冲个热水澡吃顿烫乎乎的饭然后在温暖的床上睡一觉的时候猛然发现水库早被人占据.
两扇生着红锈的大铁门横在眼前几十名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挥舞着镰刀与磨尖锄头的粗壮汉子站在水泥砖高墙上.其中最高最壮也最黑的一个名平头汉子手里拿着一管猎枪俯视着下边的可怜虫一口白沫吐到当先几人脸上骂道:
“滚身上有毒的邋遢货这水库是咱们村的不跟城里人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