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问要喝些什么？”空姐推着饮料车，笑着问程阁。
要是在三年之前，普通人根本不会这样淡然的面对阿尔法患者。因为接触阿尔法患者就代表了会被感染。但是当三年前的几位隔离生活的富豪也患上阿尔法之后，人们才真切的意识到，这种疾病，真的是诅咒一样的东西。
不过如果阿尔法患者还是会被普通人所恐惧吧。毕竟猎奇的疾病代表着猎奇而恐怖的外貌，这才是阿尔法症一开始被人所恐惧的根本原因。
“先生？”空姐见程阁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
这时程阁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发起了呆，有些尴尬的回答。“一杯咖啡。”多亏了自己的病症不会出现被人一眼看出是病人的猎奇外貌，自己才能以一个普通人的模样活着。
然后他扭头看向旁边坐着的女孩，问道。“你呢？”
女孩看了他一看，“我也要咖啡。”
空姐不由的笑容更深了一些。在她看来，这就是被当做孩子的女孩要在比自己年长的男朋友面前证明自己不是孩子。而接下来程阁悄悄的问自己要了一杯橙汁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程阁确实也和空姐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多要一杯橙汁。可眼见的女孩面不改色的喝着咖啡，程阁意识到自己所以为的是错的。只好在喝完自己的咖啡之后又开始解决橙汁。
女孩也注意到了这杯橙汁，她想了想就知道了原因。不禁对程阁笑道，“你不会是觉得我是在学你才要的咖啡吧？”
程阁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又在女孩更加大声的笑声里更加尴尬。幸好这架飞机上没有几个乘客，不然程阁能尴尬的从飞机上跳下去。
等女孩笑够了，才跟程阁解释道。
“一开始我的病还不是这么严重，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是很疼的。所以我经常给自己灌好多的咖啡。后来虽然咖啡对我没啥用了，但是喝咖啡的习惯倒是留下来了。”
“这样么？”程阁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安慰之类的话。毕竟这些话本身根本任何意义，尤其是对于阿尔法患者来说。这种诅咒不会怜悯任何人，无论是垂垂老矣的还是呱呱坠地的，比如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女孩。
“不过观察者先生，你肯定从资料上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可能是不想让气氛折磨沉重，女孩转了话题。
“我没跟你讲过？”程阁愣了愣，虽然最近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好，但是还不至于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吧？逃跑的俩人彼此连身份都不知道岂不是纸质的在跟别人讲自己有问题么。
虽然女孩用手掩着嘴，但是程阁还是看到她笑的极为灿烂，“对啊，我说要你带我走，你一下子就答应了。然后比我还心急，不知道还以为你准备把我卖到深山老林呢。”
程阁默默地捂着脸，好像在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自己确实迷迷糊糊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听起来像是买了媳妇准备带回老家的老光棍确实是自己。
“那是，意外。”
“我长得像你前女友？所以你一时失态？”
虽然女孩只是在善意的调笑，但是却很不巧的一语中的。程阁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
“抱歉，我只是在开玩笑。”看程阁脸色不对，女孩也明白过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
程阁摇了摇头，“跟你没啥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然后他像是在调整自己一样的深呼一口气，笑着问女孩。“感觉如何？有个观察者带你从观察里逃出来，专门满足你的愿望带你去旅游。”
“要是能更帅一点就好了。”女孩笑嘻嘻的回答。
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心的问，“不过这样违反规定吧？你事后会被严厉的处罚吧？”
“之后补交一份报告就完事了，”程阁看起来毫不在乎，“不过先说好，既然我要交报告，你的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隐瞒。”
“这无所谓，你确定不会有事情？”女孩还是有些担心。
“我好歹也是一线老员工，工作经验丰富。没了我再上哪搞。所以肯定没事。”
“哦。”女孩像是放下心来，乖乖的坐好。
之后也许是累了，两个人在飞机降落之前都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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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脖子好像落枕了，好难受啊。”女孩拉着行李对程阁抱怨道。
“只是你没有坐着睡过吧。应该不是落枕，活动一下就好。”
“帮我揉揉脖子呗。”
“自己揉。”程阁没好气的道，然后继续在手机上安排自己两人的计划。谁知道这丫头是怎么做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认识不过十几个小时的自己这么说话的。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女孩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而周围人的说话声都停了。他抬起了头，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一个患有阿尔法的病人，一个因病而外貌急剧变化的男人。
男人苍白的脸上长着十几根像是章鱼触手的东西。它们不停的在男人的脸上蠕动，同时分泌着看起来极为粘稠的液体。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不是有什么什么东西在动，虽然有特制的衣物，但是想来男人身体上也有不少跟脸上一样的触手。
看到人们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男人带着恶意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触手也兴奋的扭动起来。
“大家早上好啊。”男人冲着程阁一行人怪叫。
不少女士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了，而程阁也感觉到女孩的力道明显加重了。到底只是一个不过十七八的丫头，哪怕是同为阿尔法患者却还是会被对方骇人的外貌所吓倒。
程阁把女孩护在身后，稍微向前走了半步。
“先生，您吓到人了。”
“可我就是这个样子啊，这可不能怪我啊。”男人笑嘻嘻道，“而且我只是在和其他人打招呼啊。”
“可看您衣服像是特制的，那么您应该也要配套的面具吧？为什么不带上呢？”程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他有些担心面前这个人会不会因为与自己的对话而发现自己和身后的女孩都和他一样是阿尔法患者。
这些因为疾病而外貌急剧发生变化的人对于自己这些不会发生外貌改变的患者有着远超对于普通人的仇恨。程阁害怕对方发现之后会有什么危险的举动。
“刚才安检的两个小伙子大概是拿我打了什么赌，非要我把面具摘下来。我没摘，就开始骂骂咧咧了。我一时气不过，也就摘下来了。”
“那我想，那两个没眼色的人想来已经跑去厕所了吧？而且是边走边吐。”
“是啊，看起来狼狈的不行。”男人像是想到了方才安检狼狈的样子，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那种笑容在随之兴奋蠕动的触手的环绕之下显得有些恶心。
男人收起了笑容，深深的看了一眼程阁。然后对着其他人鞠躬道，“让诸位受惊了，还望谅解。”
然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了面罩带上。绕过了这群人据需往登机口走去。
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扬程阁的勇气。但程阁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女孩有些奇怪，在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抱着程阁的手之后问道。
程阁叹了口气，轻声对女孩说道。“刚才那个男的认出来我跟他一样了。”
“啊！”女孩轻轻地惊呼了一下，然后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注意到没人理自己才重新看向程阁。她自然知道阿尔法患者之间的矛盾。
“他真的是一个极有修养的人，”程阁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平时是怎样过来的，才会在刚才失了态。”
女孩看起来也有些难过，没有再回应。
“不想他了，这样的人很多的，要是每个人都要给难过一下我们还过不过日子了。还是先管管我们自己吧。”
“嗯。”女孩冲着程阁笑了笑。
程阁在飞机上没吃所以有些饿，他看向候机楼大厅，想找有哪家店可以进去填饱肚子。
但女孩却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向他伸出手。
“现在不应该好好的自我介绍么？”她笑嘻嘻的。
看着她的笑脸，程阁也不禁笑了。他握住了女孩伸出的手。女孩的手柔软而温暖。
“程阁，你的观察者。现在是旅行里的伙伴。”
“苏栗，你的病号。多多关照。”
两个人相对而笑，在松开彼此的手之后极为默契的走向一家快餐店。
“你这自我介绍也太简介了吧？”“我比你多几个字。”“完了，咱俩看起来都是交流障碍啊。跟陌生人交流的时候怎么办吧？”
“你来呗，长得可爱一定有优势的。”“你来呗，我特许你在别人面前介绍自己的时候称呼自己是我男友。”“不要，我喜欢成熟大姐姐。”“啧，我还喜欢小奶狗哩。”
俩人不停的斗嘴，就像认识多年的朋友。
早晨的阳光透着候机楼穹顶的玻璃洒下来，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只有他们显得悠闲。
就像是在庭院躺椅上的老人，品茶看稚子顽童嬉戏，然后在阳光下悠然而眠。
然后一梦无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