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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机心

  

路易斯似乎听见了什么声响,旋即下意识地寻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

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悄然无声地划过进而滴落到了橘黄色的土地之上。

此时的天空没有什么白云,只有那颗名为“诺拉”的赤日,在他头顶照耀着,散发出炽热的光与亮。

因而他看见了,看见了一道火光划过了天边。

那火光是如此的闪耀,就像是从诺拉中溅射出的火星一般,在这明亮的白天仍是清晰可见。

那是路易斯从来没有见过的流星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颗流星从空中陨落,见证着它纳入群山的怀抱之中。

路易斯扔掉了手中的烟蒂,朝着油门狠狠地踩了一脚。伴随着老旧的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警笛于空中呼啸着,破旧的皮卡在荒野上向着那山中进发。

桑塔罗,这个在银河系边缘的蛮荒之星已经同帝国失去联系长达三个世纪。

由于广袤银河的无垠空间导致了在古老时代的“标准时间”这一概念被彻底摧毁,“时差”普遍存在于每一个星球之上。这三个世纪对于别的星球或许已经是超越度过了数千年的岁月

这颗蛮荒之星被帝国“短暂”地遗忘了。

这并非是非同寻常的事情,在这片宇宙之中随时随刻在发生着相似的事情。

桑塔罗,在经历了失联的混乱后,已经彻底遗失了星际航线的技术,由此整颗星球进入了封闭自治之中。

就像是当初神话之中原初之民在“第三钢星”上一样。

路易斯把车钥匙拔了下来攥在手里,接着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今天是桑塔罗难得的晴朗夜晚。萨洛,奈比奥,多蒙,这三颗明月此时少见的一起悬挂于苍芎之上,将群星的光芒所遮掩。

而月光照亮了前面的木屋,里面是漆黑地,看不见一丝光亮。

路易斯默然走着,月的黯淡光辉铺洒在他的牛仔帽上,进而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人影。

他熟练地打开了屋子的门,摸索着打开了灯。在滋啦的轻响中,淡黄色地光亮驱逐了屋子中的黑暗,显露出这屋子的本来面貌。

也暴露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你回来了”稚嫩柔和地声音在屋子中回荡着

路易斯愣了下,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把疲惫的心放了下来。他摘下帽子走向衣架,挂在了上面最显眼地地方,灯光下的帽子正中闪烁着金属所特有的光。

“怎么了,还没睡?”他走向她,然后蹲下身子以让自己可以和对面的人平等交谈“这个点还不睡可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了。”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她坐在沙发上,把脸没在手里的玩偶后默然不语,

“怎么了?我的小可爱。”路易斯轻声说着,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头“你再…”

“你带什么回来了?”女孩打断了他的话,她用藏于玩偶后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路易斯。

他看着女孩的双眼,那是似乎能看透他所有谎言直击自己灵魂的蔚蓝双眼。

路易斯只能报以沉默。

于是两人这样对视着,半晌之后,路易斯屈服了

“A knight,my lady”

来自诺拉的光与热再次倾洒在了这片橘黄色的土地之上,而来自银河的永恒黑暗则暂时从此处如潮水般上退去。

路易斯习惯性地靠在了皮卡旁,然后娴熟地点上了根烟。

飞扬的尘沙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漂洋着,远处灰黄色地山脉连绵起伏,不见终处。而他身后的水泥公路似乎无限延伸着,直到世界的尽头

而他肩上的警徽在赤日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这就是路易斯的工作,他是这片荒野的“片警”

路易斯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人,然后问道:“衣服还合身吗?”

路易斯身旁的是名瘦弱的少年,而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暗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似乎沉浸着奇异的银光。

少年似乎还有些拘谨,在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后后才缓缓地回道:“嗯,刚好”

“那你叫什么名字”

“博特·泰勒”

“你来之前都发生什么了?”

“………”

“那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

少年一直报以沉默来应对路易斯的问题

于是乎气氛便变得沉闷了起来,路易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两人才认识不到一天,更何况这个少年明显也不想透露太多。因而他只能默默地抽着烟,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在空中渐渐飘散从而消失不见。

这种尴尬的氛围持续的时间比路易斯想象中短的多,短到甚至路易斯才把第一根烟抽完的。

引擎的轰鸣声从地平线的尽头传来,路易斯转过身子看去,路的尽头,卡车正在缓缓地驶来。而卡车周围是整齐划一的车队——装甲车与摩托环绕保护着卡车。

博特抬起头向着卡车看去,眸子里面流转奇异的流光。

“嘛,怎么了”路易斯察觉了博特的怪异“有什么问题吗?”

“那些车队是从哪里来的”

阳光下,车队上印着金色的巨蟒闪闪发光。

“泰坦共和国,现在算是管我的头”路易斯摸着衣服上的徽章,但那不是什么金色的巨蟒,而是由灰色藤蔓所包裹的巨树。

是的,现在。路易斯心里默念着

车队很快便从两人身旁经过,卷了一路尘土,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这里有人一样。

毕竟泰坦共和国的这种车队是不会在意像路易斯这样的"片警"的。

但是,车队最后的摩托车停了下来,停在了他们俩的面前。

博特向摩托看去,看见的是摘下头盔后显露出一道横穿整个脸的可怖伤疤,准确说是被烈焰直接从脸上烧灼之后的产物。

路易斯知道,那是极少数人才能留下的,被骑士铠所袭击后勋章

他坐在摩托上没有下来,他从口袋里取出了根雪茄叼在嘴上,转过头看向路易斯,说道"嘛,给借给火吧,路易斯"

于是路易斯起身走到了男人身旁,熟练地用火机给男人点上了火。而男人在深吸了口雪茄后,吐出了一圈厚重的烟圈,这些烟圈在空中飞舞着,又转瞬在风尘之中消散不见。

"好久不见了,最近过的怎么样?"

"能有什么样呢"路易斯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是在吵笑自己一般

"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愿意加入共和国吗?"雪茄的气息在四周弥散开来"属于世界树的战争早就结束了。"

路易斯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发出呲呲的轻响"世界树的目标是结束战争,但是现在战争结束了吗?"

于是世间似乎就只留有这风沙的声音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路易斯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气氛,他向男人问道"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去干什么,车上应该是骑士铠吧,有什么要用那玩意吗?"

"实际上已经有十五台骑士铠调动过去了,是少见的大阵仗呢。"男人回答道"你也知道,失去了帝国之后这颗星球上没人能造出新的骑士铠,现在还剩下的骑士铠已经没有多少了。"

"那祝你好运了"路易斯从摩托车旁走开"小心别死了"

"嘛,好吧好吧,那我走了"男人懒散地回着,似乎这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不过你这是又找了个跟班吗?"

而路易斯的回答直截了当"应该不是"

于是男人的双眼从博特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博特的脖子上。

阳光下,博特脖子上那一圈银白色的闪光显得格外刺眼,那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脖子上缠了一圈。

"受肉骑士吗?你可真能找到"男人回过头来,带好了头盔"嘛,可惜现在适合你的骑士铠的都有人了,没有骑士铠的骑士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

摩托车的引擎又重新发动了起来,轰鸣声在这寂静的荒野上猛的迸发而出,随后,烟尘四起,摩托在这烟雾尚未飘散之时便消失在了道理的尽头,留下了路易斯与博特两人在此处。

受肉骑士……路易斯在心里念叨着,这种被人称为战争终结者的骑士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了。

而事实上在他的人生中见过的骑士都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是骑士中的异类受肉骑士。

就如同骑士铠的技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逝历史之中一样,与能与骑士铠完美匹配的受肉骑士的技术业已失传,现在留下的受肉骑士基本都是通过各种技术保留下来的老古董,甚至还有经历过帝国时代的存在。

而路易斯眼前的少年,毫无疑问是一位受肉骑士。

这一点路易斯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他或许会忘掉很多之前的事情,但是唯独那段回忆他不会忘却。

在他还没有加入世界树的时候,骑兵铠虽然稀少但各国尚且是能组建起成建制的部队。

那天的战场上,第三联邦的骑士们驾驭这骑士铠在血与火中从战局的左翼突入,一瞬间就将整个防线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些骑士铠不过三米多高,并非如同传说一般数十米高的巨人。但是他们手中的枪所发出的红色光束在战场之上散射着,所有被击中的东西都会被被高温融化为一摊浓稠的粘液--实际上更多的情况是直接命中在人身上。路易斯至今任然记着那种烤焦的熏肉一般的气味在整个战场上弥漫着,充斥着他的鼻腔,勾引着他把任何可能的在他胃部的东西从口里吐出来。至于他们这些杂牌军的枪械打在那些骑士铠身上却如同雨滴飘落上去一般,在空中溅开火花。而后方那些的无差别炮击也无法阻止这些巨人前进,淡蓝色的立场就如同一柄雨伞一般在骑士铠的上方展开,所有的炮火都在立场之上爆炸,留下一阵烟雾和霎时的烈火之花。但是对于毫无防备的路易斯他们而言,那些无差别的炮火覆盖只是让己方的伤亡不断上升。

而路易斯,在这片战场上挣扎着,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子炼狱之中求生。

这些骑士铠在这片脱离了帝国的蛮荒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们展开杀戮。

但是,路易斯看见了,一骑银色的骑士铠不知从何处出现,这一骑没有装备其他骑士铠的枪械,也没有什么蓝色的立场环绕。

只有银色的刀光在这骑的手臂上闪耀。

如同舞蹈一般,这一骑骑士铠在战场上穿梭着,随心所欲,炮弹在它身旁砸开土与尘,遮掩着它的身影,只能看见一闪的银光穿过了尘土的间隙映入路易斯的眼中。而烟尘散去时,只留下了跪在地上的一骑第三联邦的骑士铠,整个骑士铠从腰间被一分为二,显露出原本藏着那层护甲之下的复杂线路。

而在那骑联邦骑士铠的同伴放才发现同伴的惨状后,刀光再次在这灰色的战场上一闪而过。又一骑骑士铠跌倒在了泥土之上。

而后这骑银色的骑士铠,用着飘逸绝然的舞步消失在了路易斯的眼中

而在这一转瞬即逝的过程中,唯一在路易斯眼中留下的是,那骑骑士铠上印徽章。

那被灰色藤蔓所笼罩的巨树。

当路易斯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而那骑银色的骑士铠停在了他不远处的小丘之上。

在血色残阳所笼罩的战场上,逆着余晖,路易斯看见了一个人从那台巨人身体里面出来,余晖下脖子上闪亮着一圈诡异的银色光亮

"是你的朋友吗?"

博特的话打断了路易斯的思绪,把他拉回了现实。他默然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彻底从刚才回忆里脱出,然后回道"嘛,是以前的战友,不过现在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世界树……"博特用着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还是失败了吗?"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路易斯并没有听道博特的低语"那么你呢?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你又来着哪里?"

于是这两人周围的空气再次落入了沉寂之中。

沙尘之中两个人就如此站着,而时间悄然消逝。

"我……"当博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轰鸣声变从远方传来。

但那不是自山丘而来的轰鸣。

香烟无声地从路易斯的指尖滑落跌落到地上,而下一秒他直接冲进了皮卡的驾驶座上。旋即皮卡老旧的发动机发出了低沉的咆哮,犹如一头沉睡的野兽激怒后的嘶吼。

博特没有犹豫的时间,当他翻身跳上皮卡货箱的时候,这台垂暮的机械野兽已然在这条公路上卷起了一片烟尘。

与此同时,泰坦共和国运输车

暗金色的骑士铠在车里停放着,这骑骑士铠和其他的骑士铠外表的战痕历历完全不同,这骑的外层装甲上雕刻着华丽而复杂的浮雕花纹配合暗金色的颜色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台饱经风霜的战争机器,而更应该是放在博物馆之类的艺术品。

但是在这骑骑士铠的双肩上,细小地黑色刻痕依次整齐排列着,将整个双肩染成黑色。

在骑士铠肩上的刻痕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这骑骑士铠的击毁数。

而黑发的少年坐骑士铠的肩上,看着底下半蹲着的男人,轻声说着。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那可算是你为数不多还活着的战友了吧。"

"嘛,这个年头太信赖朋友可是只有死路一条的"男人抚摸着自己脸上那被热熔剑所划过的可怖伤疤"况且我给过他太多机会了,但他还是不愿意交出自己不应该捡到的东西,那么我也没办法咯"

"还真是您的作风呢,罗斯将军。"

罗斯看着眼前有着少年般模样的人,最终报以沉默。

"那么作战任务开始,代号:新曙光,任务目标是重建星门,没问题吧,罗斯将军。"

少年微笑地轻声说着,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明白了,总统先生"

罗斯底低头回答着,而他的目光所聚集于的那光洁照人的地板上,少年的倒影中,银白色的诡异光芒在他脖子间闪耀。

"那么,让我们向着星空进发吧"

路易斯感觉自己仿佛在云端漂泊。

他现在应该是在那是万尺高空之上,他抬头看去,那颗巨大的火球盘踞着天空正中的位置,那股庞大的热量让他明显的感觉汗水将整个衣服浸湿

而云朵将他整个人掩埋,他下意识地将手从云中伸出,看见的却是深黑色的浓稠粘液并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路易斯记着这股味道,那他不想再闻的恶心味道。

他试图从这些云中逃离,却发现自己此刻如入沼泽,完全使不出半分力气,深陷云中而无法离开的他看着这些浓液的颜色开始变得愈发鲜艳,直到变成那妖艳的鲜红色。而他整个身体也被这些云彻底掩埋。

旋即,整个世界开始旋转。

路易斯不知道这一过程到底持续了多久,他只知道,最后一只手把他从这泥潭中拉出。

彻骨的疼痛在他浑身上下蔓延着,犹如千百只蚂蚁在他身上肆意撕咬啃食。

这种感觉,并非是第一次。

路易斯咬着牙睁开了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炽热明亮的火光,夜幕下那火焰摇曳着,在那一坨焦黑地残骸上燃烧着。

虽然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这坨玩意原来的形状,但路易斯有理由确信那曾经是陪了自己十五年的皮卡。

"发生什么了?"路易斯喘着粗气问道。

"MT40型反载具地雷"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狼狈"是你朋友埋的吧。"

"看来是了。"

路易斯勉强站了起来,他此时应该庆幸自己似乎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显然这不是时候。

他还有事情要做。

但是他的体力已经完全枯竭了,他走了两步一个踉跄几乎摔到在地,而来自胸部的剧痛猛的袭来,肾上腺素的作用已然开始消退,他折断的肋骨现在开始折磨他的身心。

他的身体不得不停了下来。

"停停吧,你现在再走会死的"博特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现在户外的气温太低了,你离开了这就是死。"

确实如同博特所言,这里晚上户外的温度能降至零度,如果像现在这样走不到两公里就会彻底倒在这条公路上。

路易斯咬了嘴唇,而血悄然无声地从其中流出。

他能感觉到博特停了下来,在他背后站着。而少许的沉默后,博特开口说道"那么正好好聊聊吧,你那个女儿……"

"她是星辰之子。"

路易斯在衣服兜里摸索了下,掏出了一根被压的不成形状的香烟,轻笑了一声,便叼在嘴里。

星辰之子,也就是在传说之中开启星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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