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碎石块。碎掉的玻璃和钢筋、混凝土的碎块充斥了这片废墟。破开的门窗，颓唐的景色，这里简直就像工业时代后的遗产一样。
和李煜道别之后，我以事假的理由提早离开学校，此刻已经到达了「山北居」。
虽说是靠着手机导航来的，但是路程却并不远。总而言之，我有大概一个小时来寻找唐萱萱，如果到了正常放学的时间我还没有回家的话，情况或许会变得很糟。
附近的高楼仍旧有昔日辉煌的轮廓。我记得这里曾是高档的住宅区，但是因为几年前的山洪而受损严重。虽然灾后重建的工作已经完成，但是因为收益问题，「山北居」成为了搁置的项目，只是将倒塌的那一部分做了处理，剩下的危楼仍旧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偏离市中心，无人看管的荒废建筑。
「B栋……」
入口处的字母已经掉了一半的颜色。从远处观望，能看到的大概和扁平的「0」相似。
我打开手电筒，找到楼梯向上走。
黑暗充斥着橘黄光束照不到的地方，空洞的黑暗里传来火车的呜鸣，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无声。进出的走廊里全都是灰尘和破旧的蛛网，节肢动物在黑暗的阴影里爬行，发出细微的响动。每一层楼梯口都有一扇窗户，只有从那里才能看到微弱的城市之光。
那种光芒十分遥远。漫长的黑暗将这个废弃之地与灯光聚集的舞台彻底隔绝。
「14层……A，B……」
C座。
门是开着的。
我推开门，走近黑漆漆的室内。
「唐萱萱？」
漫长的黑暗之内，没有任何回应。毫不怀疑的来讲，我甚至认为这方圆五百里的活体大概只有老鼠和臭虫，以及我。
直到，我在离开之前，看到了最深处的那间门旁，略白的物体。
那是一只手。
于是，我冲过去，推开把手发霉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事物是——成堆的泡面桶，速食食品袋，一个小小的木质台子，凝结的一小滩鲜血。
以及，一个倒下的少女。
卧室的东面有很大的落地窗，正对着远方城市的浮华喧嚣。这里和门外一样破旧，像是流浪汉的临时居所，唯一多出的一点就是用泡面堆积起的、廉价的生活气息了。
脉搏还在……
体温很高……
还有呼吸……
手腕上有狭长的伤口，已经自动凝结了，但是失血量很微妙。
「喂……120吗？山北居B栋14层，请迅速派遣一辆救护车，有人割腕自杀……」
「对，是废墟。请快一点。不是在开玩笑！」
挂掉了急救热线，我又拨打了姐姐的电话：
「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能来一下千业省第一医院吗？」
过了少顷，听筒里传来了她简短的抱怨：
「你又闯了什么祸呀……」
「我马上到！」
我背起少女，用牙齿咬起手电，小心翼翼的从楼梯摸索着向下走去。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下意识的紧皱着，嘴唇显现出失血的青色，体温一点点向下掉落。
向下的阶梯变得深邃，就像是无限延伸的圆，裹挟着悲伤和光一直蔓延。
我记忆中的那个夜晚，十分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