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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事不足

樱雪飞舞之时

  

欧里米斯山脚坡地,一条长长的队伍正向下骑行。

“往前三里博鲁绍尔河!”

“往前三里博鲁绍尔河!”

探路的人嘴里喊着号子骑马从队头跑到队尾,再折回到队伍前方。

“菲洛米娜小姐,”一名男子靠过来,说道,“小姐,伊萨利阁下打算在河边草地搭营,我来请示您的意见。”

来者是圣卢克蕾西亚的学生,他口中的伊萨利,则是他们的领队。值得一提的是,圣卢克蕾西亚招收的大都是平民子弟,很多人甚至已经成家立业,如若他们皆是富贵纨绔,圣·天星断然不会同意他们同行,否则比起安全,麻烦更甚。

菲洛米娜微微颔首,说:“我没异议,按伊萨利先生的安排就好。”

“好的,”男子说,“还请小姐代为告知贵校的学生们。”

他说完,又到队伍后方传达安营的号令。

未过多久,妃羽裳就看到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宽阔河流,有许多露出水面的石头,以此判断,河水应该不深。地图没有标记错的话,沿河下行一里有座石桥。

阿卡娜这边只有九个人,三顶帐篷一会儿就搭好了。

“羽裳,你会射箭么?”沙利尔凑过来问道。

她穿着紧身的衣裤,头发盘起,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白嫩细腻的脸蛋分外可人。

“会……怎么啦?”妃羽裳问道。

“太好啦!”沙利尔开心地欢呼,眼睛闪闪发光,“天色尚早,我们去打猎,你要来么?”

妃羽裳点点头,“可是可以,不过我没有弓箭呀。”

“那没事,跟我来!”沙利尔说着牵过妃羽裳的右手,抬步往前走,“圣卢克蕾西亚那边有很多呢。”

妃羽裳心中暗笑,这样活泼的沙利尔学姐还真是少见呢。

很快,妃羽裳见到了一同去打猎的人。菲丽琪塔虽然穿了一身猎装,手里却什么都没拿(您真的是去打猎的?),罗兰倒是装备齐全,长枪、短剑、匕首、弓箭一应俱全,此外还有几名圣卢克蕾西亚的学生。

会长菲洛米娜也在这儿,不过她不是去打猎的,她说:“三个时辰为限,沿路留下标记。还有,不能单独行动,菲丽琪塔,照顾好她们。”

“嗯,我会的。”菲丽琪塔点了点头。

狩猎的地点在营地东北方的森林,长着许多高大的树木,但不算茂密。不过,春天午后三四点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所以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森林某处。

“嘘——”妃羽裳示意噤声。

沙利尔转头看了妃羽裳一眼,表示知道了,屏住呼吸安静地蹲在妃羽裳身旁。她身上唯一称得上是打猎装备的就是插在腰带上的匕首吧,而且并没有**的迹象。

说到底,沙利尔小姐根本就是来凑热闹的!

妃羽裳小心地拨开遮挡视线的灌木。

“一头鹿。”她说。

“哎,我看看。”沙利尔也拨开前面的树枝,眼睛转了转,小声说:“在哪在哪……没看见呀。”

“学姐,这边。”

沙利尔顺着妃羽裳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忽然一亮,惊奇地说道:“哇啊,看到了看到了,真的耶,跟画上的一样,好漂亮啊,羽裳你快看,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它在吃草诶,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动物!”

“学姐你小声点……”妃羽裳皱着眉头,想着要不把沙利尔的嘴巴封上……

“哦,对不起……”沙利尔意识到了错误,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嘴里依然嘟囔着:“可是真的很漂亮嘛……”

“我知道。”妃羽裳面露难色,且看学姐作何打算。

“可以射中么?”沙利尔问。

“可以。”说着,妃羽裳弯弓搭箭,屏气凝神,瞄准了悠闲咀嚼着青草,毫无警觉的可怜鹿。

“呀,等等,”沙利尔扯了扯妃羽裳的袖子,偏过脸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们换个目标吧……”

妃羽裳的眼神里透着疑惑不解。

“……”

“那什么,小鹿,很可爱,嗯,还是活着好……”沙利尔说话断断续续的,不好意思看妃羽裳,她也知道自己提出的请求是多么的不合情理,她们是来打猎的,而不是来充当小动物保护者。

妃羽裳明白了,她顺从学姐的意原,收起了弓箭。

“学姐是不是,没打过猎?”

沙利尔顿了下,点着头“嗯”了一声。

妃羽裳抿了抿唇,想着要不要把动物世界残酷的丛林法则告诉她。

还是算了……

“既如此,我尊重学姐的想法,我们去打别的吧。”妃羽裳语气轻松地说到。

沙利尔见妃羽裳不打算猎杀小鹿了,松了口气,恍然发现有些昏暗的光线,惊道:“呀!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过了这么久么?”

“可不是?所以呀,我们得抓紧时间哦,学姐不会打算无功而返吧。”妃羽裳打趣道。

“那不行!羽裳,我们快去找下一个目标!”

妃羽裳替沙利尔捏去粘在头发上的树叶,看着学姐的眼睛说:“再找到合适的猎物,学姐可不能孩子气了,知道么?”

“嗯嗯,不会了!”沙利尔保证道,随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美眸圆睁,叫喊着:“哇啊啊,谁小孩子了!羽裳,你这,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或许是沐浴了大自然清新自由的空气,最近,妃羽裳见到了沙利尔学姐不同以往的一面,就像脱下了矜持面具的闺阁佳人,压抑多年的活力一下子爆发而出,焕发绮丽璀璨的色彩。然而,不论端庄稳重的学姐做派,还是灵动活泼的举止,妃羽裳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好啦好啦,走吧,晚餐还没着落呢。”妃羽裳转身跳上一个小土坡,将手伸向沙利尔。

“就算打不到猎物,晚饭又不会少我的……”沙利尔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借助学妹有力的手,一跃而上。

林中的光线已经不甚清晰,阳光照在身上毫无温度。有时候,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她们走了不过六七百米就发现了新目标,两只觅食的野猪。

“学姐,一只还是两只?”

“什么?”

“我是说,杀一只还是两只。”妃羽裳再次说道。

“两只怎么打?”

妃羽裳微微一笑,说:“我自有办法。”

沙利尔目光一怔,呆呆地注视少女的面庞,那双在暮色中依旧发光的乌黑眼眸,不经意流露的自信宛若璀璨星光引人瞩目。

“那两只吧……”不知怎的,沙利尔鬼使神差般做出了选择。

妃羽裳笑意不减,却未再言语。她将箭壶立在便是枯枝的地上,左手举起猎弓,专注地看向前方目标的位置,右手抽出一支羽箭。

弯弓,搭箭,锁定,发射,一气呵成。

不过一两秒钟,几乎同时发出的短暂哀嚎声清楚地传入沙利尔耳中。

妃羽裳舒了口气,轻笑一声,开始收拾装备,一边对沙利尔说道:“学姐,走吧,去看看我们的晚饭。”

“啊?好。”

沙利尔快走几步,追上了妃羽裳。

等两人走近的时候,两只猎物已停止了嚎叫,身体却不时抖动。妃羽裳将猎物身上的箭杆折断,只流了两节拇指的长度,若直接将箭拔出,喷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肯定会很难看的。而且提着一直流血的野兽,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待两人回到营地,正好遇上菲丽琪塔,她独自一人,如出发之时那般,双手空空。

“羽裳真厉害,此行收获颇丰啊。”

“菲丽琪塔学姐。”妃羽裳不好意思地笑着。

“走,进去吧。”

营地里已经生好了篝火。

“喔喔,野猪!太棒啦,还是两只!”

人群里爆发了阵阵欢呼,大家都被妃羽裳和沙利尔马匹上驮着的猎物吸引。

等候多时的菲洛米娜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她说:“幸苦你了,妃学妹,真厉害呢。我猜呀,沙利尔准是光添乱不出力了。”

被戳到了痛处,沙利尔抱起双臂将视线偏到别处。太可恶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菲洛米娜学姐!”妃羽裳叫了声,转而露出苦恼之色,“这个,猪,没想到有这么大,要不分一只给圣卢克蕾西亚吧。”

菲洛米娜翠绿色的眼眸里透着促狭,笑道:“妃学妹的提议甚好,不过,你莫不是觉得我们九个人的胃口足以吃完剩下的一只?”

“这……自是不能。”妃羽裳讶然,她真后悔,为什么突然有了炫耀的心思,想在学姐面前表现一下。在家的时候,云梨会把打的猎物处理好,现在可好,她好像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啊……

“我有个提议,”菲丽琪塔说,“两个学校凑一起,办个烤猪晚会,你们说呢?”

“嗯嗯,学姐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妃羽裳转忧为喜,菲丽琪塔学姐一句话就帮她解决了眼下的大难题!

这时,一名青年男子走了过来,正是伊萨利。他身材健硕,不算高,接近六尺,约莫一寸长的头发继承了米特兰斯人的特点,柔软地贴在头上,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威严凛然的观感,这或许跟他出身军人家庭有关。

菲洛米娜对伊萨利说:“伊萨利先生,妃学妹打到两只野猪,希望和贵院诸君一同分享,您意下如何?”

“太感谢了,小姐们的好意,我们是求之不得啊,”伊萨利笑着说,“还得感谢妃小姐将这美味的猎物带回,后续处理就让我们来做吧,各位可以回营帐稍作歇息,做好了再叫你们。”

“有劳了。”

“喂,来几个人,把这两头猪处理了。”伊萨利转身一挥手,几个迫不及待的男人马上走过来。

“喔哦——烤乳猪咯!!!”

“哈哈哈……”

妃羽裳几人往她们的帐篷走去。

“妃学妹,沙利尔,”菲丽琪塔嘴角啜着笑,说道,“你们回去之后,梳理一下吧。”

沙利尔将垂到眼前的头发撩到耳后,瞅着衣装齐整的菲丽琪塔,更可气的是,她的头发也一丝不乱,顿时,一股火焰在胸腔燃起,她不满的嚷道:“学姐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什么都没做!”

高贵端庄的菲丽琪塔大小姐才不会跟小孩子斗嘴!

不过……

菲洛米娜吃吃的笑着,当她笑够了,说道:“我不过是猜测,你却不打自招。嘛,也难怪,你长这么大,还被希儿那小丫头吃得死死的,真是——”

菲洛米娜勾起嘴角,故意停顿了下来。

沙利尔一愣。那个笑容,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不怀好意啊!

“蠢死了。”

登时,沙利尔“哇啊”叫了出来,张牙舞爪就要往菲洛米娜身上扑。

不过两人中间隔了妃羽裳,菲洛米娜以妃羽裳为柱,躲避着沙利尔的追击,娇笑连连,嘴上不断挑衅愤怒的小狮子。

“不仅蠢,还小孩子气!”

小孩子气……她不久前刚被妃羽裳说过!

“哇啊啊——”

沙利尔更气愤了!势要抓住菲洛米娜,让她、让她给自己道歉,没错,道歉!

“略略略……”

菲洛米娜竟学起了希儿的模样,做着鬼脸,想象一下,一个绝色大美人儿调皮的神态,在视觉上,那是一股怎样强大的冲击力。当事人之一的妃羽裳,顿时就惊愕地心头颤抖,目光怔怔地追随菲洛米娜的身影。

“小孩子!”

“别跑!”

“蠢死了!”

……

“哇啊啊,给我站住。”

“好,我站住。”

“哇啊,你骗我,呜呜——”

“呀!还真掉眼泪,哎,你别哭,这儿很多人呢。快别哭了,我真不跑了。”

“哼哼,抓住你了!”

“……呵呵,不仅蠢,还小孩子气,呀!你的手放在哪里!卑鄙无耻下流,快放开我……沙利尔,我说,你身为大人的尊严哪去了,喂!”

“道歉!”

“什么?!”

“我要你道歉!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希儿说我笨,羽裳说我小孩子气,你全都说了!所以,你要道歉,不道歉就不放开!”

“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欺负我最多。”

“这哪门子逻辑!好吧,沙利尔你放开我,我给你道歉。”

“我会信?!”

“……”

“呃,既如此,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理因希儿和妃学妹先向你道歉,对吧,这样才公平,你不该只找我一个人呀。”

“希儿不在这儿。”

“那妃学妹……”

“羽裳?”

“啊?哦,沙利尔学姐,对我先前说你小孩子气一事,我表示——”话未说完,妃羽裳突然噤了声。

为何,因为她被一双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褐色眸子恨恨瞪了一眼。

“啊哈,没什么,我先去收拾一下,两位学姐继续,继续……”妃羽裳讪讪地笑道,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菲丽琪塔?菲丽琪塔早没影儿了。

“哦——沙利尔,你看,这观众都没了,是不是该放开了呀。”

“观众?某人是不是忘记了,方才说过一句话。”

“嗯?!”菲洛米娜愣住了几秒,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美丽无双、聪明绝顶的沙利尔大小姐,菲洛米娜为冒犯您一事,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哼哼,早点说就好了嘛,浪费我这么大力气……我原谅你了,菲洛米娜,最喜欢你了。”

沙利尔的怒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满意地松开了手,走向后面的帐篷,留下菲洛米娜在风中凌乱。

“……哼哼,笨蛋沙利尔,这笔帐,我记下了,等着,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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