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塔顶端附近早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多只夜魔，或站或爬，睁着空洞的眼眶紧盯着我，半米多长的利爪摩擦着尖塔边缘的棱边，带起大量火星。
虽然被发现，却并没有受到攻击，看来是它们的主人有什么特殊的考量在里面。我也明白这阵仗的意思，只得从尖塔上爬下。四周的夜魔都围拢了过来，只留下了通往城主宫殿的道路。
对此我也不怎么在意。就当它们是青菜萝卜，眼不见为净。踩在这条城市主干道枯萎鲜花点缀的猩红地毯上，走向城主宫殿。
经过了宫殿前面战神洛伦萨的高大塑像，这石头的产物竟然也仿佛眨了眨眼，对我投来了温和的眼神。
如此幻觉，可实在是无法让自己得到鼓舞。
“不过，还是期望战神保佑吧。”我低声随口说了句不怎么诚心的祷告，来到宫殿的大门前。
身后的无数夜魔接连发出吼声，恐吓着我进去。只是没有一只敢于真正接近这里，似乎城主宫殿里有着令它们惧怕万分的事物。
我对它们的胆小嗤笑一声，信步走了进去。天花板上有魔法水晶灯骤然亮起，大放光明。穿过两旁挂有历代城主油画像的宽阔无漆木墙过道，来到了面积足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大厅。
巴洛克式艺术风格的奢华餐具摆放在正对过道的大厅中央的餐桌上，亮起的绯红烛台火光摇曳。周围立着排列整齐的荆棘花徽章盔甲，将手中的长剑支在脚下。
餐桌后面的墙壁上，高挂着巨幅圣光女神的画像。女神一袭干净的白衣立于云中，面目朦胧，双手合掌，背后升起的光芒普照大地上跪地的苦难人民。整幅画流动的线条，对比鲜明的色彩都令人眼前一亮。能把宗教感如此强烈的题材画的活灵活现，作画的人绝对称得上大师水平。
我踢踏着脚步，踩在光可鉴人的棱形花纹瓷砖地板上，脚步声在这里回荡，清晰可辨。低头看去，地上照映出了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头戴边沿已经皱起的牛仔帽，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少年形象。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啊，每天都是极为忙碌，以至于一直疏于整理仪表。
大厅的另一侧过道中，忽然走进来一名穿着黑色燕尾礼服的老人。灰白的头发梳理地一丝不苟，衣服没有任何褶皱，露出白色衬衣的袖口扎紧，多了几分干练的姿态。
老人不顾我的惊讶，迈着仿佛经过标尺丈量过的步子坐到了餐桌的上首座位。打了个响指，立刻就有盔甲叮当响着单手托着盘子走了过来。
然后老人面色平静地从盘子中拿起餐巾，以优雅的手法系在脖子上，接着举起刀叉，向我示意：“对于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往往会选择将他们制成活死尸。不过今天我的心情不错，正好还想有个目击者来见证我即将完成的伟大事业。”
我瞄了眼没有脑袋的盔甲，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是没有生物的，只有淡淡的蓝光闪烁：“魔法生物？”
盔甲用另一只手揭开餐桌上老人面前的银质圆盖，露出放在托盘里香气四溢的肉排。接着对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而老人则是开始进食，动作得体自然，像是常年浸淫此道：“没错，它们是负责保护这座宫殿的守卫，无头骑士。而在这个地方，所有的魔法产物使用的能量都是由城市地下大型虚空源井提供的……看你一脸疑惑的表情，想来并不清楚虚空源井是什么吧？”
“抱歉，我对魔法并不精通。”看对方似乎并没有要立刻杀人的意思，我也乐得拖延时间。干脆就拉开老人对面带有柔软坐垫与靠枕的金橡木座椅，坐了上去，“看来你就是那个亡灵法师了。”
“嗯哼。”老人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嘴里的肉块，可以看到盘中的肉汁并没有一丝血色。
“全熟的牛排可不好吃。”我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同时，悄悄摸到腰间的短刀，想着是否应该寻个机会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老人很快吃完，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抹干净布满皱纹的嘴角，露出和煦的笑容：“呵呵，这可不是牛排，它来自于之前某个不开眼想要来刺杀我的白痴。事后我不得不用灵魂火焰炙烤了他三天三夜才平息了怒气，只不过他也就因此被烤熟了。的确，口感是有些糟糕，下次我会注意些火候的。”
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有点想吐的感觉。眼前的老人无论举止再怎么像贵族，骨子里果然还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啊，忘记了自我介绍了。”老人似乎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双手击掌，拍了两下。身后挂着的圣光女神油画像顿时变得扭曲，仿佛经历了潮湿水汽的侵蚀，各种色彩的颜料开始搅动着混在一起。诡异地最后化为一个抽象的双目喷火的两角恶魔形象。
“薛西斯。”老人微微一笑。起身，不再向这边看一眼，直接从墙上缓缓升起的油画显露出的过道离开。
餐桌四周的盔甲亮起幽幽蓝光，动了起来。围住了我，向薛西斯离开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
过道通往城主宫殿的顶端，半径足有五六百米的圆形广阔平台。这里虽然比不过最高尖塔的高度，不过也还是有着高空特有的清冷寒意，直透人的心扉。
黑夜之中，薛西斯身体悬浮在空中，仿佛踩在更高处的无形台阶之上。虽然闭目凝神，但是却能够看见我的到来，说话声若洪钟，响彻天空：“欢迎收看我的表演，冒险者先生。虽然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原原本本的记在心中，将来好转述给帝国那个愚蠢的教宗陛下来听。”
平台上，几名无头骑士盔甲合力抬上来了一具石棺，放置到中央刻画的标准六芒星图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棺里面躺着昏迷的少女，面容清秀，安静地闭着双目，睫毛微微颤动，仿佛正在沉睡的梦中承受着痛苦。
虽然过去并没有见过她面纱下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凭着感觉第一时间认出：“罗茵？”刚想要上前，却被四周的无头骑士“锵啷”拔剑组成的防线阻挡。
薛西斯伸手，六芒星的魔法阵发出璀璨光华，少女立刻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到了空中，但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流落凡世，天生受诅咒的魔女血脉，用来进行献祭再好不过。既然你认识她，想必也听说过她从小到大受到的各种不公对待，我现在也只是帮她解脱而已。”
“解脱什么的，你可要先征求她的意见再说啊。”我深吸一口气，突然出手，合身撞到最近的无头骑士身上，积蓄良久后爆发的力量将其猛的掀翻了一个跟头。接着猛扑了上去，拔出短刀，双手用力捅入对方胸口。
坚硬的钢铁在短刀的刀尖之下比豆腐脆弱不了多少，直接被捅穿。蓝光四处溢散，这套盔甲立刻消失了活力。
其他无头骑士纷纷挥动长剑，向我横扫砍来。我正好低头避过，身后猛然间跃起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弹射出大量血色丝线，将周围的盔甲全部轻易洞穿。
“太慢了啊，艾琳。”
“不是正好赶上吗？主人你要知道，那个大家伙对付起来可是很麻烦的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