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氛围十分诡异。
我摔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站着的两个人。
小肥揪着我哥的领子，把他压在墙上，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特别是白弦，他的领子口都被扯开了，露出了锁骨和洁白的肌肤。
这场景看得我也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了起来。
白弦看到我后，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和无措。小肥则是皱了眉头。
“那、那那个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做这种事，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舌头也跟着打结。
这氛围真帅，不对，这俩男的真基。
“你们、你们继续。”我蹑手蹑脚退出房间，还没开溜就被白弦一把揪住了后领。
“你都听到了？”白弦皱着眉，我难以描述他脸上的神情，像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揭穿，无措中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看到！”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白弦抓住我的手臂，深深地看着我。
就像……就像是要永远地记住我。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自己觉得好笑。我跟白弦从小就一起长大，我们是兄妹，在各自长大离家前都要一直生活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即将分隔两地永不再见的人，哪里需要特别花心思去记。
“哥，哥？”我被看得有点心里发毛，推了推他。
“白弦。”小肥抓住白弦的手腕，摇了摇头，“放手吧，白弦。”
离开小肥家的时候，小肥靠近白弦耳旁，我听到他说：“你这样拖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白弦的情绪很低落，虽然他面上不表现出来，但我就是知道。
可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
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白弦坐在我身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这里了，我睡得熟，竟然没有发现。
白弦眼下一片黑青，唇色也有些苍白。显然，他昨晚没睡好。
“哥，你脸色不好。你怎么了？”我躺在床上轻声问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稍微平复一下后，他说：“没事的，我只是感冒了。”
“哥，你太累了，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我没事。你该起床了。”白弦声音沙哑，语调却冷淡得一如既往。说完他就起身要走。
“哥！”我连忙叫住他，语无伦次道，“哥，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其实、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无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你想多了。”白弦打断了我的话，走出我的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今日上学路上的氛围比昨天还要凝滞。分别的时候，白弦又一次嘱咐我放学后就回家，不要去其他地方。
走进校门前一刻，我像往常一样回头看了白弦一眼。从前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而今天我回头看时，却看到他还站在我们分别的地方，也在看着我。
一阵风吹过，一群嬉笑吵闹的学生挡住白弦的身影奔跑而过，再看时，白弦已经不见了。
我转身，走向教室。
座位上一张白色纸条格外显眼。纸条上的字迹和昨天的一模一样，只是内容与昨天不一样：“A高旧行政楼天台见。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后果自负。”
压着纸条的，是小鱼书包上的玩偶挂饰。
离上课只有两分钟了，小鱼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我拨了她的手机，无人接听。
我顾不上其他，冲出教室往A高跑去。
A高的旧行政楼是一栋比A高校长年龄都要老的高大建筑。听说今年就要拆了，平日里不会有人去。
我气喘吁吁地爬了八楼，最后瘫倒在天台门口。
眼前站着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穿着校服。我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吐槽：“你们就不能选个楼层低点的，这么高你们爬得不累吗……”
天台的门“啪”一声被关上。
“就是她？”
“就是她。”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我抬头看去，眼前站着四个年轻男人，两个穿校服的女生。站在中间的，是追求白弦的赵怡，而站在赵怡身边的，是两日不见的赵月明。
“喂。”我平复了一下呼吸，看向赵怡，“我跟你好像无冤无仇吧。小鱼呢？”
赵怡没有说话，倒是她身边的赵月明带着四个男生朝我包围过来，我只能往空地处后退。
“只要你不反抗，于雨就不会有事。”赵月明说。赵怡瞪了她一眼，但赵月明看不见。
身后就是天台的铁围栏，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得罪了赵怡，我哥不喜欢她，她总不能把这怪罪到我头上吧。
“赵怡！我到底哪里得……唔！”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就一拳朝我肚子上打了一拳，我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后退一步，倒在身后的铁围栏上。年久失修的铁围栏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殴打未成年人……是要蹲局子的！我很想这样说，可腹部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赵怡终于发话了：“这就是你跟我抢的下场。”
抢？抢什么？
赵怡还在自顾自地说话：“白弦不是你的亲哥。我都知道了。”
她在说什么胡话？白弦怎么就不是我亲哥？
“我竟然，我竟然会输给一个，一个……”赵怡咬牙切齿，我勉力站起来，看着她手上拿着一根钢管，朝我缓缓走来。
“砰”的一声，天台门被大力地踢开。
门后，是气喘吁吁、浑身伤痕的白弦。
“哥！”此时在我眼里，白弦仿佛天降神兵，我努力地站直了朝他挥手。四周围着我的人都齐刷刷地向他看去。
“白筝，你站着，不要动。我马上就过去接你。”白弦一步一步地走向我，身后跟着的，是带着两个小弟的许强。
四个男人朝白弦攻去，白弦却不迎击，而是灵巧地躲开他们，许强带着他的小弟缠住四人。白弦朝我奔来。
赵月明和赵怡始终围着我，赵怡看着自己的人落于下风，脸上出现的恨恨的神色。
“废物！”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然后猛地扭头看向我，面有狠色。我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感。
赵月明挡在我前面。
“姐姐，算了吧！”赵月明的语气近乎哀求，“她已经吃到苦头了……”
“你给我让开！”赵怡一把推开赵月明。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我盯着她的动作，后退一步躲开朝我挥来的钢管。白弦已经近在咫尺，很快就会来救我……
身体因为惯性再一次撞到破旧的铁围栏上，却没有像想象中的停止下来。
随即背后一空。年久失修的铁围栏……掉了。
时间在这一刻过得很慢，我看见了赵怡由狰狞转为惶恐的脸，看见了白弦逐渐瞪大的、绝望的双眼，看见了从自己领子中飞出来的、那枚用红线串着的、刻着字的戒指。
慌乱中我下意识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与白弦朝我伸出的手生生错过，只捞到了一手心的空气。
“白筝——”是白弦嘶吼到破碎的声音。
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我睁大了双眼，看着白弦毫不犹豫从天台跃下。
伸向空中的手被紧紧握住，白弦将我用力搂在怀中。耳畔风声呼啸，白弦的声音散落其中。
他说：“白筝，我来接你了。”
破碎的梦境和缺失的记忆在砸向大地的那一刻终于重新回笼，我搂紧了白弦，与他一起坠入黑暗。
“欢迎回来，白筝。”黑暗中，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