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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的病----后篇

故事人

  

我害死了一个人......

“只要这样子就好了是吧?”

这个人到现在还活奔乱跳地站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别人跟我说外加上亲身经历的话,我这辈子也不会相信这个活泼的女生将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还是我害的。

“对,就这个样子,很好!”她笑嘻嘻地拿出了手机,站在我的左前方对着屏幕卖萌并用相机记录了下来。

“你这是要干嘛啊?”我纯粹只是为了找话题才这么问的。

不管她接下来做了什么,她都避免不了去世的事实。如果当时我一直不和别人接触的话,恐怕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我发朋友圈啊,为了庆祝自己的男朋友复活了。”她像是看到了一个远古人一样,“你不会这都不知道吧?”

“咳咳。”我故意咳嗽两声,既是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也提醒了她,补刀补到点子上去了。

多年以来,我除了讲故事时和老大爷们说过话,哪还认识别人呢?

“哇塞,你竟然不知道?”她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为什么他不能一直用那个活泼的性格对待我啊?!真是的......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想知道她究竟能笑到什么时候。原本我以为我要等很久的,但是过了几秒钟后,她便已经停下了。

她把头用窗帘挡住,只让我看见那一头秀丽的长发。阳光透过那一点点的缝隙中挤进来,让病房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活着的样子。

“几点了?”她似乎正在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五点三十分,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五点三十分。”我如实禀报。

“哦。”

“怎么了?”我很疑惑她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今天你就陪我到这里吧,我已经很开心了。”她回头笑看着我。

只不过从这笑容之中我能读到一点虚伪也可以看见那一分勉强。按这样看来,她就算不知道,多少也察觉到了一点。也是,我刚刚已经很直白的说出来了......真是没用,人都要死了我还施加压力。

“其实你愿意的话,我留下来陪你一个晚上也可以的。”我试着让她挽留我。

“不用了哦。”她变了个魔术,往自己本该愁眉苦脸的地方变出了一个巨大的笑脸。

要是我也会这样的魔术就好了。

“好的。”我离开她的病房,很狼狈,灰溜溜地。

恰巧,窗帘的那个缝隙也因为我离开时刮起的微风,合上了。这么微弱的力量有时候就会成为压垮一件事情的最后一步。

今天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心情沉重,对了,还要把那个故事讲完才可以。老爷爷和老奶奶们应该还在等着我吧?

公交车上人很多,但开得还算快,相比于平时来说,这应该已经是全速前进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路上人特别的少。

“呼,总算到了。”我吐出胸口闷着的一口气,从人味,汗味,以及汽油味混合的公交车上挤了下来。

“我回来了......”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喊道。

现在几点了?我看了眼自己的二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吗......都这么晚了啊。

“哟,你可算是回来了啊?快讲你的那个故事吧?”张大爷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还有些红肿。

“张大爷......”我惊讶地看向街道的尽头徐徐走来的人影,“你怎么还在这里?其他人呢?”

“你没看新闻是吧?”张大爷憨态可掬地笑着,“之前那个会进化的病又回来了,刚刚新闻里说的。只不过听说这个病要从最简单的症状开始进化。”

这种事情怎么还笑得出来......若不是因为现在是黑夜,而且路灯也没有照在我的脸上,恐怕张大爷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脸。

“那他们都躲到家里面去了?”我皱了皱眉头。

这种病躲家里也没有用啊。

“没没没,他们的儿女今天都回来了,都去陪儿女去了。”张大爷摆摆手说道。

“哦。”虽然说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我的心里还是会有不甘和落寞。

我在他们的眼里只是儿女的替代品而已吗......

“那你的儿女没回来吗?”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回来了啊。”张大爷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我刚刚想要问他便收住了嘴,明白自己说了个多余的事情,“抱歉。”

“嘿,那么拘谨干嘛?朋友嘛,总归会不小心提起软钉子的。”张大爷“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

他把我当成一个朋友?这让我有些惊讶,我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替代品吗?还是说这个老头子在耍什么坏心眼......请求别人的时候要让别人有自我优越感,这样子请求成功的几率会更大,是有这么一回事没错。

“喂,可以开始讲故事了吗?”张大爷打断了我的思绪,“好歹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上次讲到哪里了?”

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容老朽想想,好像是什么她死了你责任最大来着。”

“好,我开始了。”

————

如果她死了,我的责任就是最大的。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放弃了她,选择了我自己。

“咕嘟”

我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缓缓地靠近这那个地方,按了下去。等到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友添加请求已经被我拒绝了。我这个拒绝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我拒绝加好友,第二层是我拒绝去看望她。

我害怕,我害怕如果她死了,我该怎么看她,他的家人又该如何看我。或许我现在不去只是不能看她最后一眼,但是去了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只看到最后一眼了。或许她会周而复始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面,化作恶鬼来找我。

果然还是不去比较好......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但紧接着,更多的问题浮现了出来,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就这样忘记她吗?我要去参加她的葬礼吗?她的葬礼我要怎样哭呢?她的家人会不会让我参加呢?我不去参加的话......

到这里我已经不敢想象了。我的心灵早已被这件事情折磨的千疮百孔,不像是一个人类的心灵了。

“对不起。”最后,我平躺在了床上,含着泪看着自己的天花板。

心中的酸痛感吞噬着我其他的感受,让我久久不能入眠。胃中不断地在翻腾着,似乎我一个不小心就会吐得满床皆是。

周六早上三点半,我已经失去了休息的权利。

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两个巴掌,好让自己清醒过来,不去想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

“快睡觉!”我吼了出来。

闭上眼睛,我想把一切都抛开,可是没有成功。我又打开了微信,看着自己好友列表的唯一的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是邱枫枫。恐怕再过不久,列表上唯一一个别人也会不见吧。那时候,我就是真正的只剩下我自己了。那时候......

睡意席卷了我的脑内的每一个角落,我逐渐闭上了眼睛,恍恍惚惚之间做了一个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弹钢琴!!!”梦里传来的是咆哮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个钢琴琴键被砸烂的声音,随后是很多个琴键被砸烂的声音。

“等等......不要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被未知支配着心中的恐惧。

“RUA!!!!!!!!!!”一个琴键朝着我的眼睛飞了过来。

“啊!”我又闭上了眼睛。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没太阳正无情的烤着我的屁股。

几点了?我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

七点半。我又睡了三个半小时的觉。开始练琴吧......

如果没有了邱枫枫的话,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就只有钢琴了。

“噔!”

还好钢琴发出来的声音和梦里钢琴被砸的声音不一样。我身后的冷汗还没有消失。

先练什么呢......就这个吧:‘四月的歌(作者自己写的,,,,有人要听吗......)’

欢快地旋律连续的向我袭来,就好像在黑白键上不断地跃动的流水般的十根手指一样,连贯,一气呵成。高尚,优美,这是唯一可以形容弹琴时的我的两类词语。没有办法,谁叫我就是这么......

“噔!”

我不小心误碰了旁边的琴键,发出了很大的噪音。

.....

……

……

邱枫枫的事情还是盘踞着我的心头不放,让我无法专心投入到我的梦想里面。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妹子和琴也一样。

“哎......”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在极端的紧张与不安中,我度过了整整一个双休日,关于邱枫枫的生死,该见分晓了。

“我来了,学校!”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喊出这句话。

我爬起床,找到自己的衣服,将洗脸刷牙上厕所三件事实行同步化处理,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早餐,比平时节省了接近一半的时间。我到学校的时候甚至于校门还没有开。

邱枫枫,你一定要来啊......只有死到临头时的压力才是最大的。

“小伙子来的这么早啊?”门卫大叔比我晚到几分钟,“快进去吧。”

“......”我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走进学校。

如果我在里面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那个人怎么办?我不敢继续往下想,如果是那样的话,恐怕我会主动休学的,而之后的后果......

邱枫枫你快来吧......我在门口苦苦央求着老天爷不要把惩罚降在我的头上,不要让我背负这一切。

我知道这是自私的想法,但这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了。

“欸?你怎么在门口?难道是在等我吗?”不知道是谁在我的身后俏皮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在干什么呢?”后面的人又追问道。

我先闭上眼,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然后再向打开圣诞节的惊喜一样慢慢睁开自己的双眼。眼前的已经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大的惊喜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什么傻话啊!”她微笑着看着我,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了,不用担心的。”

“嗯。”若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我的女朋友,我恐怕就稀里哗啦地哭出来了。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讲的是被动语态。老师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句:“ The lifeline is cut down by him.”

“这里面什么可以省略掉?”老师盯着我问道。

“呃...啊...”我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有回答上来,“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刚刚学不知道很正常。”老师温柔地朝我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

我顺从地坐了下来。

“这里面能去掉的地方是‘by him’。在被动语态里面......”老师接着讲了很多的概念。

这些概念就好比安眠药一样,我成功的被催眠了。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昨天睡得不好。

待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是被救护车和同学们嘈杂的喧闹声吵醒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迷迷糊糊撇到了一眼冲进来的医生和那担架。

他们把一个人抬走了。起初我也不知道那是谁,后来我才发现是秋枫枫。

我太天真了,竟然还抱有一丝的侥幸心理。

早就该明白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

“......”我沉默了一小下,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故事讲完了。”

“哦~不错不错。”赵大爷高兴地喊道。

“我讲这么幸苦,打个赏再走呗?”我厚颜无耻地提议道。

“好好好,施舍给你五块好了。”赵大爷像是甩钱一样又给了我五块钱。

“谢谢了。”我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油腔滑调。

“话说大爷,你对我的故事有什么意见吗?我想讲出更符合听众口味的故事。”我又问道。

“意见吗?老朽哪来的什么意见啊?”赵大爷为难地笑了笑,“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你讲的太平淡了,也太沉重了,一点也不幽默。加一些风趣的内容会更好吧?”

“这样吗?”

“对了,我今天可以住你家里面吗?”

“啊?”我显示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想起赵大爷和自己儿女的事情,“可以啊。”

“谢谢了。”

赵大爷过得也不怎么样啊......我开始觉得我和赵大爷有些同病相怜了。

但是赵大爷比我乐观,钱还比我多......我好像又把自己逼进了一个深渊。

不管那么多了,回家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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