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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狂人

教会的十三骑士

  

无可否认作为死灵法师,海尔辛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比起那些只会役使着蹒跚行步咿咿呀呀的尸体进行破坏的同胞,这位天才开发出了一种新型的精英型死徒。

因为这是由他独创的,所以这些死徒被称为“海尔辛的人偶”。

之前也说了,死灵术的核心是位于死徒心脏上的咒印,即便是精英型,倒也没能跳脱出这个基本框架。但那些刻在人偶们心脏上的咒印是一种革命性突破的产物,各种咒术之间有着几近完美的调和。如果这里有死灵法师同行,肯定会被海尔辛精湛的技术所折服。

同样是死徒,她们既不会像普通尸体经历时间而自然一样腐烂,同时在行为上也没有量产型死徒固有的狂暴。仅从外表上,她们与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少女无异,甚至从行动上,都看不出那是死者复生后的群体。

但死徒终究是死徒,死人没有自我意识。即便看上去与人无异,终究已不是人类。作为海尔辛的尖兵,这些悲惨的少女们能做的只是忠实完成主人所赋予任务,加之精致的外形,让她们完全配得上“人偶”这个称呼。

而眼下在热那亚的石厅中,就有那么一位“少女”,这便是之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位,但在重见天日后,又在一段时间内悄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只是不管她在哪儿,死者无论如何不是生者,只有大地才是她们应有的归宿。

但人偶就是如此可悲。她做不到“死”,她没有这个权利。人偶只能照着主人的命令行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存在意义。

所以当卡尔一行人在地面上与那些不是死徒的“死徒”作战时,那个最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女”却对那些闯入石室的人不管不顾。她一直在那儿,只是她并没和卡尔一行没有发生冲突。她面对的是四周陡峭的岩壁,岩壁上能划破皮肉的岩石,岩石上粘连用以固定的丝线,被层层丝线锁在半空中的茧。

站在骑士团成员的头顶,双脚踩在悬空丝线上的她唯一在做的,就是执行她主人遗留下的命令……破坏那些如手臂般粗细的丝线。

弯着腰,双手抓住丝线,重心的放低加之双脚蹬住丝线,让她保持着一种倒吊的姿态。虽说蚕丝是一种强韧的材质,然而这又不是真正的“茧”。当她使用出死者百分之百的肉体力量后,丝线绷断,在空气中弹出尖锐的音色。

随着支撑物的不断断裂,那个茧也在空中摇晃着。仔细一看会发觉,就在下面如火如荼的时间里,“少女”已经弄断好多根丝线了。随着固定不断失去,茧早已不像原先那般牢固,整个就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然而比起被很多根丝线支撑的茧,承载“少女”的永远只有她要弄断的那根细线。每一次的成功,都意味着她必须以这种头朝下的方式落回地面,然后再顺着岩壁爬到下一个目标,周而复始。可想而知,这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所以此时此刻当骑士团重新注意到她的时候,“少女”早已不是变态死灵法师创作的工艺品。她只剩下一只已经碎裂的玻璃眼睛,她的五官在粗糙地面上磨去,她的腹部被岩壁上尖锐的岩石割开,她的衣服已经粉碎,皮开肉绽的**毫无美感可言。

在那里并不是什么“少女”,也不是什么杰作,只是一个坏掉的人偶,一个有着人类形状的怪物。

即便如此,没有自我的怪物仍在重复着。即使她的主人早已经抛弃了她,与她的“姐妹们”离开了这里,她也依旧在重复着抓取,用力,扯断,这一连串简单却又莫名悲壮的动作……

但这次,她没有做到。

“……喝啊!”

丝线密布的空间顶端突然传来这样的一声大喝。在人偶理解之前,早已经移动到更上方丝线处的路易斯从天而降。寒光凛冽的刀锋向下直取她的脖子。即便她匆忙躲过了这次突袭,但失去平衡的她还是向下坠落。所幸这次她是头朝上,在经过几根丝线的缓冲后便调整好了空中姿态,及时抓住了最下层的那根,避免了再次掉在地上的命运。

不过这一击也等同于告诉她,她现在有伴儿了。人偶抬起头,带着裂纹的玻璃独眼一动不动注视着那个袭击自己的矮子。而在这突击之后,法国人却没有立刻向“少女”追击。路易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似乎是什么某种策略……

好吧,那可是路易斯,怎么可能会有策略呢?事实上与其说是有策略,倒不如说法国人正在违反卡尔所制定的策略。

“喂路易斯!我说过不要破坏丝线的吧!”

“我也没办法啊小老板!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碍事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砍断几根,叫我怎么打?”

“你自己注意点!”

“……我尽量!”

回答了下方传来的声音,法国人无奈地挠着头。在他的头顶就是人偶之前站过的那根丝线,而那已经断了。这是不是被人偶拽断的,而是法国人自己天降时顺手砍断的。

这质量也太差了点吧!明明已经刻意用的刀背,这他妹夫的结果还是断了。这么想着路易斯又看了看脚下的那根,颠了两下后发现,这些丝线光是支撑他的体重就已经岌岌可危。这到底要怎么才能不让它们断掉啊?!

都说领导是种拍脑袋决策拍胸脯保证拍屁股走人的生物,结果吃苦头的却是底下的人。眼下这实际情况,路易斯心里也是万马奔腾,不过还好他够傻,傻傻的他从来都只会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刚才说的那种领导定然不是卡尔,倒更像是未来在机缘巧合下当上领导的路易斯,可能出现的状况。脑子不好使的法国人,是做不来一边想事情,一边干活的事儿的。

于是在心中纠结了一会儿,傻子一样的路易斯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想这么多干嘛?!反正自己是来砍死徒的,只要能在把这些丝线砍完之前先把对方砍了不就完事了?!……所以之后,早已将卡尔嘱托忘得一干二净的他为了撇清杂念使劲地摇着头。休息了几秒,他再一次向着人偶扑了过去……

看着那样的路易斯,在丝线下方的人也是很无奈。无论是卡尔、哈里还是瓦尔特,他们都抬着头,远远地站在原地看着头顶上,法国人与那个人偶之间的搏杀。

“……他还真是华丽地冲上去了呢。Boss,你觉得在那个法国佬的蹂躏下那些丝线还能撑多久?”

“啊……我早知道会这样……”

看着自家Boss现在无可奈何的样子,哈里只能耸耸肩。他和卡尔有着一样的想法,即便之前是如何千叮嘱万叮嘱不要破坏丝线,只要法国佬杀high了,那真是狮子老虎大象加一块儿都阻止不了。可这也没办法,卡尔是个论外,大叔要保护少年的安全,哈里没箭了,那么现在唯一一个能够派到上面去解决人偶的,也只剩下路易斯了。

若这是既定事实,无法改变。那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好好想想有意思的事,这样还能轻松许多。欣赏着在半空中那难得一见的白茧,以及从茧上发散而出的丝线丛林,还有丛林中不断蹦跶破坏的两只猴子,比起紧张感,精灵更多是看戏的成分。

“着什么急嘛Boss。反正那个法国佬自个儿玩得正high呢。我作为一名优秀的绅士可不能如此不识趣,轻易打断他人娱乐的行为是很不道德的。”

“……哈里,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变扭。但我说啊。你是不是一定想看到节外生枝的情节才开心吗?”

“节外生枝什么的,别说得这么难听,看看周围就知道了。”

说着,哈里自信地指了指周围,以证明自己的观点。此时他和卡尔一起站在由瓦尔特给他们保证的安全区域内,所有人都只是站着,无人移动也无任何人需要移动。就连那位需要一直将周围死徒击飞,以保证中心区域安全的瓦尔特,也保持了一种悠闲的态势。

因为在他们周围,那些原本气势汹汹不断袭来的死徒们,现在也做着和卡尔她们同样的行为。就算包围依旧存在,但看上去,死徒们身上已经没了之前满满的攻击欲望。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场景,尽管今天发生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在那一瞬间,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停战协议。前一秒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边,现在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嗑着瓜子喝着茶,围观着那场发生在半空中的打斗。

世间还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啊……

视野回到石室上方,因为海尔辛的人偶们从不说话,所以在那个丝线密林中充斥着路易斯一个人的嘶叫声。在“咿咿呀呀”中,路易斯追着对方打,但在不断于各处丝线移转腾挪的法国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吼了一句。

“有种别跑!站定了给老子砍!”

嗓门很响,但话无疑是傻话。普天之下,会因为他这句而乖乖站好等着挨刀的人,恐怕一辈子遇不上一个,哪怕对方是个死人。

话音刚落,“少女”便躲开了那一刀,而上空的落脚点现在又少了一处。双方再次掉到了下方的丝线,随着一阵摇晃,两个人都稳定下来……

然后,又是一阵单方面的追砍。

虽说就场面上来看,法国人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人偶疲于奔命却无法招架法国人迅猛的攻击。但对于路易斯来说,情况却并没有那么乐观。两把一米二的长刀让他很难在这种狭长的地方进行大幅度的动作。只要稍微施展,重心就会变得不稳,这样变扭的感觉自然让他很不爽。

而反观“少女”那边,赤手空拳的她用几乎是杂技一样的动作在细长的丝线上向后连续翻腾,灵巧着闪避着踩着丝线不断出刀的路易斯。纵然法国人多次命中了“少女”,却永远没办法彻底拿下对方。

明明是自己更强,现在却撞上一直跳来跳去的老鼠。这种情况用一个词来描述就是……憋屈。

于是,注定会发生的一幕出现了。当法国人出到第十五招,终于忍不住的他完全不顾自己身体的平衡,将全身的重心全部压在了这一击上。

“尼!玛!!!”

伴随着一声大喝,法国人双脚太空跳了起来。不到一米六的个头,硬是跳出了三米高。但稍微冷静一点的人都该知道,只是本来命中率就低下,着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少女”向后跳步躲过了这一击,而失衡的路易斯则向着地面摔了下去……

不过还好,重力有个加速度的过程,在这半秒的宝贵时间里,左手手腕与突出刀柄钳住了刚才落脚的丝线,勾在死线上,成功留在了空中的路易斯这会儿真做出猴子一样的动作。他看了看下方,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当前的高度。虽然他不觉得这会摔死,但断个骨盆却没话说。

但,在那根丝线上挂着的,可不止有他一个人啊。

在之前的时间里,“少女”一直都在防御。法国人压着人偶打,但这并不代表对方不会反击。现在支撑起路易斯的只有一只左手,这种绝佳的机会人偶不可能放过。

压低重心,手刀跟进,这是精英死徒做出的最合理判断,想赢,就只有这个机会……

然而死人就是死人,比傻子还要天真。

法国人很矮,这意味着他比高个要灵活得多。这样一个矮子用的是一米二的骑兵用军刀,这代表着他的力量远比他的身材看上去要强悍数倍。摇摆了一下,让重心处在吃得上力的位置,在人偶贴近之前,路易斯已经凭着腕力翻上了丝线。

然后在腾起的过程中,法国人右手的刀向前伸出,这比徒手不止长出多少的武器抢在“少女”的攻击到来之前,直接刺在了她的玻璃假眼上,虽然因发力不充分,刀尖没能贯穿死徒的头部,但还是将那颗剩下的眼睛击了个粉碎,并把“少女”从丝线顶了下去。

重新的丝线站稳,路易斯向下挑去,这次他关注的已不再是高度,而是那个“少女”现在的位置。可惜的是和之前,死徒在空中调整完身位,又一次停在了最底层的丝线上。与之前如出一辙,“少女”继续抬起头,看向了那个阻碍他完成命令的矮子。

一切,似乎回到了起点。

只是这次与路易斯双目相对的,是人偶那已然全部粉碎,空荡荡的两个黑眼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令人发毛的笑声,法国人路易斯心中某种东西已经得到彻底解放,完全觉醒过来的他用力的对敲了一下手中的双刀,经由石室的岩壁不断发射,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这个狂人宣示自己存在的声音。

“哈哈哈,真是愉快。这么愉快地砍人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吧!哈!我给我站着,现在,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之后,当浑身散发着恐怖气场的法国人放弃了脚下的支撑物,从高空纵身一跃。将身体交给重力,身体不断回旋。他似乎早忘了之前他的小老板说过什么,直扑向底下那个可怜的“少女”,从上至下的刀刃如同是在切割空间,卷起的波纹让他与人偶两点一线间所有的丝线全部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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