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空气、刺眼的阳光、耳边的风声……
每当想起与那个人的相遇，都很怀念呢。
那段时间每天早晨她都会在学校外面的那条环形路上相遇，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纯粹巧合。
她这样奔跑起来的时候，就会想起他。
笑着在音乐教室的窗外远远望着她的他，晨跑时候神出鬼没的他，即使自己一句话都不说也会滔滔不绝的他，为做错的事情苦恼的他……
「我的全名是……」
「名字很难记耶，就叫你J好了。」
「什么啊？代号吗？」
「嗯，代号。」
往日幼稚的对话好像就在耳边，但是她清楚，那都已是回不去的过去了。
她进入那栋灰色的大楼，在她按下电梯按钮前，电梯显示着正在从9层下行。就是说……
想到这里，脑中突然快速闪现那些过往的记忆片段。
血迹，每一帧都带着残忍的颜色和腥臭的味道。
她紧紧盯着那跳动着的红色的数字，怎么也驱赶不掉那些汹涌而至的恐怖画面。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空的？！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电梯门瓮声而闭。
想了一下，她绕到楼梯那边倾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
「伊泽！」
这时明烜也跟了进来。
「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这是这栋楼目前唯一的出口，只要你站在这里就一定没问题。我走楼梯看看。」
说完也不等伊泽答应，明烜就往楼梯上走。
如果不是有人推乔蓓楠的话，她是不会跳下来的。
明烜很清楚这一点，看到伊泽的反应，他马上想到了JOEL。
虽然在网络上查不到伊泽的资料，但是JOEL的却有。
这个人是目前国际警方正在通缉的罪犯，虽然只是简单以「杀人犯」概括，但是既然被冠以这三个字，就决不简单。
一层到十一层并不是多么遥远的距离，明烜很快就到了顶层。
能感觉到有风灌入长长的走廊，顺着那个方向望去，窗子是开着的。
走到窗前，看到平台上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藏到了某个教室中了？
不，警察马上来了，那样根本跑不掉啊！电梯也没有，那么这个人是怎么离开的呢？
他给伊泽拨了电话——
「上面没有。」
「嗯，没关系，我已经报警了。」
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如果说JOEL就是杀死那三个女生的共犯的话……
他提醒自己应该更冷静一点才是。
明烜有气无力的沿着原路返回——
坠楼的那个乔蓓楠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也和自己也说过几句话。
一想到活生生的一个女孩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掉了，就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一切。
一直以来，伊泽的生活中都充满了这样的危险和绝望吗？
他终于明白了，他认识了一个永远也触及不到幸福的人。
城东分局目前无疑是全城最忙的警局。
「冉警官，电话记录已经调出来了。冉警官？」
冉小冉盯着之前的现场记录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办公室。
真是太不公平了，城东区十几年没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自己刚上任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冉小冉简直没有脸面再见任何人了。
是不是应该测测今年的运势啊？
哎，真是没出息……
冉小冉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回过神来，旁边站着一位同事，尴尬的看着她。
「呃……你说什么？」
「通话记录。」
男警员将平板计算机递过去，冉小冉按下了播放键——
一边听着，冉小冉一边继续查看从学校调取的监控录像。
电话里面女孩子的声音很清楚，看来她早就有自杀的打算了。
录音结束，警员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那三个学生都说当时楼顶还有一个人。」
「哦，我们赶到的时候不是彻底找过了吗。」
「如果说没有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三个学生在说谎？毕竟这个乔蓓楠已经承认自己是融尸的凶手了。」
「所以，如果真的存在，那个人是从哪里进入又从哪里逃出的呢？」
「那种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嗯，听起来非常可信呢。」
虽然那栋楼里的监控录像没有拍到除乔蓓楠以外的任何人，之前的实验楼的录像也只有四个模糊的身影。但是……
冉小冉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魔音是为了找到JOEL才来这里的，也就是说JOEL就在自己的辖区内吗？
内部资料上说，魔音所在之处就会集中发生恶性事件。现在看来，真是所言不虚。
学校又多了一个警戒线，不过发生在早晨的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从11层坠落，乔蓓楠是当场死亡。
下课之后，明烜就不由自主的来到这里。
警察守在警戒线周围，让路过的人不明所以。
没人知道几个小时之前有一个女生在这里失去了生命，大家仍然讨论着融尸的恐怖话题。
从女警官那里得知，不管是实验楼还是这栋楼，监控录像都没有拍到他所见到的那个人。
说是见到也并不准确，当警察认真的反复询问之后，他终于也不确定起来。
到底当时楼顶只有乔蓓楠还是还有别人在？
从坚定的认为还有一个人，到满脑子只剩下那刺眼的阳光。
那段重要的记忆从明烜的脑子里渐渐变淡然后彻底模糊了。
「你真的是看到了吗？」
「如果不是有其他人的话，乔蓓楠是不可能跳下来的……因为伊泽已经那样说了……」
「也就是说，楼顶还有别人只是你的推测咯？」
「……」
警察有这样的质疑也合情合理。
他不想承认，当时他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坚定的认为楼顶还有别人的？
他想不起来了，越是想回忆起来的事情就越是模糊。
明烜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他知道伊泽认为JOEL就是乔蓓楠的共犯。
「铃，还好吧？」
听到这个声音，明烜回头，看到伊泽神色凝重的站在自己身后，心绪就更加混乱。一方面，告诫自己离这个危险的人远一点，另一方面自己仍然在不断违反意愿的与她接触。
「不知道。」
「你在生气吗？」
「哪有。这些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哪有生气的理由。」
「可是你还是来这边了。」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呢。」
明烜极力掩饰自己的慌乱，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明明就是局外人，明明没有任何理由为谁担心，可是这份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觉得难以呼吸，大脑会无法正常工作？
「JOEL，这些都与他有关系吗？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如果现在不问，一定会后悔吧！明烜迎上伊泽的目光。
「你不相信吗？」
——我，不知道。
明烜想这样回答，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他明明知道JOEL就是通缉犯，还去质疑伊泽，真是蠢到家了啊。
他向教学楼走去，即便是低着头也能嗅到春天的芬芳。
铃一直在责怪自己，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奇怪，今天的时间好奇怪。
一堂课好像上了一年，一个课间好像也过了好久都不结束。
三年级在这栋楼的二层，明烜从正门进入之后，爬上楼梯，走向与自己班级相反的另一边。
他想透过七班的窗子向里面张望一下，如果乔蓓楠还在，就可以去告诉铃这个好消息……
傻瓜，乔蓓楠怎么可能在。
他扶着走廊的窗，隔着不宽的长廊透过班级中央的一扇窗望向七班里面的空位。
班级里那些同学笑得开朗，一点恐怖的气氛也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不，确实发生了，他们也都知道，并且煞有介事的议论着。
不过，仅此而已。对于他们来说，这四个人算什么呢？
所谓同学究竟是什么呢？甚至马上要毕业了，自己还不能认全自己班级的同学。
——不过是恰巧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的人。
这样的说法未免过于冷漠，但是并无错误。大概因为这个词太宽泛了吧，所谓同学关系于不同人也有不同的意义。
「和想象的不一样吧。」
「我走到哪里你都跟着我吗？」
明烜被伊泽吓了一跳，不过伊泽却泰然自若的望着同一个方向说：
「我也是想知道乔蓓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嘛。」
「是该说你热心呢，还是没良心呢……」
明烜把双手**口袋里，转身向自己班级的方向——
「该不会就这样结案了吧？」
一想到警方可能公布的结果，那种荒唐感就让明烜胆战心惊。
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