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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风华雪月

  

“喂,又在发呆呀,傻里傻气的……”若岚不满的抱怨,“你这个人,真没意思。早知道我就跟阿忱一块儿回家了。”

代庄笑了笑,没有放在心上。

若岚虽然说话很毒,对很多事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心眼并不坏。哪怕不喜欢自己,相比之下,却更讨厌独自一人,这些全都写在脸上,要不然也不会口中抱怨,却整天跟着自己在城里东游西荡。

“说起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看起来完全没有目的嘛。”

“本来就没有目的呀,就是看看而已。”一定要说目的的话,看看高阳的生活百态,这就是代庄的目的了。

“我的天!没见过你这样的,看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呀?”

“要不然呢?”

“唔,这个嘛,”若岚双手背在身后,“到各种铺子里头逛逛,买东西,路边的摊子啦……好像也没意思,而且也没银子。哎呀!讨厌,阿忱他们果然狡猾,没事就跑到山里捕猎,采草药,变卖的钱财就能随心所欲的买东西了。”

“欸?那万一没下山的话,猎物,草药之类的不会坏掉嘛?”

“笨啊,猎物自然是活的,可以先养着,草药也能晒干了变卖呀。他们在山上有秘密基地。”

“真奇怪,不过还蛮有意思的。”

不若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脸上挂着极度不耐的表情。

稍稍落后一步的代庄暗自想着所谓的“秘密基地”,这种避人耳目的举动,无疑是一种新奇的冒险。而且那方隐秘的天地是在大人们的权威之外,也就是属于自己独立掌控的自由世界。当然,这种自由是脆弱的,也要冒着一定风险。她现在是这种状态吗?固然没有秘密基地,但是相比于在家来说要自由的多。

不对,两者不能同日而语,现在这种依附于人的生存方式,以及不想再次经历的惨痛回忆,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情绪,都是束缚自由的枷锁。也就是说,无拘无束才能称之为自由。

照这么说,真正的自由根本不可能存在,只要还有想要的东西,就会被想要的东西束缚住,用书上的话来说,就是“欲望”。

但是……

欲望得到满足就能得到自由了吗?

欲望有被满足的时候吗?

一个欲望的满足会不会产生新的欲望?

想要得到自由的本身就是一种欲望吗?

如果想要得到自由也是一种欲望的话,那自由不就成了无稽之谈?

……

代庄有些苦恼,为什么这些奇怪的问题越来越喜欢找上自己?如果顺着思绪走下去,必定会像进入迷宫一样让人焦头烂额,就算找到一个出口,也会出现更多的拐点。她不禁怀疑,这些想法的意义何在?或者,所谓“神游物外”乃人之天性,“想法”本身无所限制,根本不必在乎太多?

若岚拉住她时,她的眼中依然充满茫然的神色,不同的是,由心里的怀疑转为对现实状态的茫然。

“看到那个人没有?!”

若岚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有些纳闷,难道若岚遇到熟人了?代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虽然只是背影,她还是心跳一滞,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呆立当场。

博言!那是博言!

他不是在衡山的百部山庄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代庄的心情无法平静下来,犹豫该不该追上去打个招呼。可她如何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实话实说,会不会令他同白珩他们产生嫌隙?隐瞒实情……难道让她对博言编造谎言吗?

左右为难之际,若岚已经拉着她,着魔似的跟在后面。

代庄不认为单凭她们,就能在博言毫无察觉的状态下跟踪成功。果然,在若岚毫不懈怠的目光里,还是在人群中失去了意欲追寻的身影。

夜幕降临,代庄一边陪她走遍所能想到的每一条街道,一边听她滔滔不绝地诉说,那个惊鸿一瞥之人的长相如何美貌,举止如何优雅,气质是如何的举世无双。可惜若岚的举动无法引发她丝毫共鸣,最后被若岚大加嘲讽。

“小丫头当然不懂!”说完叹了口气,“哎,真可怜啊!太讨厌了!”

到底谁可怜,又是谁讨厌呢?代庄抱着这样的疑惑,在闭门之前回到容家的客舍,在千头万绪的思索中沉入梦乡。

早膳一盏茶之后,她看到容泠踏着晨曦的微光慢慢走来,他已经恢复了以往潇洒的神采。

上来就打招呼。

“怎么样,这些天玩的开心么?”

“嗯,看到许多有趣的面孔。”

容泠为之失笑。

“本来想送你们回去,可惜今天要去拜访荀大哥的姐姐,明天吧。”

他说“你们”,原来是指回慕河那里。

“他的姐姐也在这里?”

“是啊,她是柳家当主的夫人。”

柳家族长柳令闻,同样是六卿之一,除国王之外,是仅次于容家的名门望族。原本正室夫人是容家嫡系千金,容荀的姐姐不过是从嫁的妾室。因为正室夫人两年之后因病去世,生前未曾留下一儿半女,容貌出众的妹妹季俪得以立为夫人。一年之后,十六岁的季俪诞下嫡子,地位更加稳固。

容泠不是因为她是柳家主母才去拜访她的,仅仅因为她是容荀的姐姐。身为父亲的族长,没对下手处死的容荀抱有丝毫怜悯,容泠却不能不闻不问,然而对方以病卧为由将他拒之门外,容泠也只能抱着沉重的心情打道回府。

事实上柳夫人并未说谎,她的确因为弟弟的噩耗夜不能寐,仇恨如同业火般让她煎熬不已。身为容家旁系,原本与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刻她却比任何人都要痛恨容氏本家。在光线迷离的暗室中,她的内心与身体一样诚实,都在向即是继子也是情人的胸膛里寻求安慰。

“你得帮帮我,道州。”夫人用她丰腴细腻的身体贴着男子,“弟弟的仇我一定要报。”

“为‘舅舅’报仇是天经地义,不过这也要夫人帮忙才行。”柳道州把玩着夫人柔软湿润的手掌。

柳夫人品味着从继子口中吐露的“舅舅”二字,即有对亲生儿子的愧疚,而对于丈夫,则涌现着辱蔑的快意。

“你要我在老爷那里说话?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不是老糊涂,不会为着弟弟的事与容家交恶。”

“不是父亲,是道泯。”

柳道泯是柳夫人的亲生儿子,是容荀的亲外甥。

“那孩子跟老爷一样,不会为了私情让两家交恶。”

“谁说为了私情。如今大王重病,父亲不会没有想法,难道他要一辈子屈居于容家之下?”

“这与报仇有何关系?”夫人大惑不解。

“别急,且听我说。容景年处死容荀固然是族中内务,旁人无法插手。就算勉强插手,名不正言不顺反倒引来祸患,重要的是看清立场。就立场来说,有谁的立场大过高阳王法?容荀是容家族人没错,可他更是高阳大夫,真要追究下来,那时容家当主还能保得住嘛?”

“好主意!就这样告诉老爷!”

“父亲未必不懂,便是他没想到,那些食客难道不会提醒?所以这是其次,要提醒父亲的,在于拉上同柳家交厚的南门氏、宓氏一起向大王请旨,这样才能稳操胜券。只需要道泯弟弟稍稍提醒。”

还有一点他没有透露,比如定下“反叛”这种灭族之罪,那时三家攻打一家,力量绰绰有余。

“既然有这样好事,你怎么不向老爷去提?”柳夫人斜眼看她,似笑非笑地问。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报仇之事,你或者道泯弟弟亲手为之才有意义不是?若你放心不下,便自己来说,甚至仅向府中门客稍露耳风,自有人向父亲献上好计。”

柳道泯心中得意,父亲不待见他,他也不稀罕在父亲面前凑脸,他只追随皇大人便可。届时容家被灭,自然会腾出一个上卿之位。

只要皇大人坐上这上卿之位,他还用愁前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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