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拉的脑袋轻轻摇摆，身体随着嘴里哼着的小曲抖动，干净利落的收拾着刚刚吃饭留下的餐具。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背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你还是不懂得自己的价值！”
席拉浑身一颤，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红色短发上沾着些许水渍，像是汗迹。
感受到对方身上强大的气势，席拉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弱了几分，露出困惑：“夜莺大人，您怎么又来了？”
知道卡恩住宅的人寥寥无几，而眼前的夜莺正是最有资格知道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夜莺双手环抱，额头微微上扬，颇有些骄傲的意味，胳膊顶住胸前的铠甲，倒也没挤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来这里找卡恩！”
面对着魔女的同胞，夜莺的语气倒是没有面对卡恩那么生硬，缓和了不少。
听到对方的来意，席拉瞬间联想到应该是卡恩大人辞职的事情让夜莺知道了。
整个帝国有资格接下卡恩位置的人不多，大概率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想到这，席拉也不由得将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些，眼前的女子绝对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人。
“卡恩大人刚刚外出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前往了哪里。”席拉老老实实回答道。
卡恩外出，她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
这话让夜莺皱起了眉头，心中火气有些上涌，不过她也不至于把脾气撒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魔女身上。
深吸了一口气，夜莺点了点头，迈开大长腿转身，脚上的铁甲撞击在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动。
席拉伸出右手拍了拍自己已经基本成形的胸口，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脚步声戛然而止，夜莺背对着席拉，略带沙哑的低沉而成熟的嗓音响起。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加入我们魔女军的事情，考虑好了吗？”
夜莺一年到头也不一定来这里一次，但在席拉这位小魔女克服害羞愿意从房间走出来时，恰好有一次便撞见了她。
夜莺看得出来，这位小姑娘的天赋非常高，甚至比她还强，可能是仅次于女皇的存在。
如果能加入魔女军，由她好好教导，那必然会成为女皇陛下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我不是早就跟夜莺大人您说过了吗，我要留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
席拉精致的脸上多了坚定，说出的话也有力了许多。
夜莺微微偏过头，露出半张侧脸，眼睛深邃得仿佛密林深处平静无波的湖面，只见她嘴唇微动：
“这个国家的一切，包括你能生存下去，享受现在安定的生活，都是女皇陛下给的，你也是魔女的一份子，为女皇陛下效力责无旁贷。”
“我只知道，从废墟中拉出我的是卡恩大人，教导我的是卡恩大人，为我做饭的是卡恩大人，哄我睡觉的是卡恩大人，给了我这个家的，还是卡恩大人！”
席拉的语气激烈了几分：“我的一切，都是卡恩大人给的，这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张嘴卡恩，闭嘴卡恩，你是魔女，你身上的力量远远超过他，我也是魔女，有我教导，你能在很短的时间获得击败卡恩的力量，拥有财富和权力。”
小魔女依旧带着礼貌，“夜莺大人，我对您说的这些都不敢兴趣！”
好说歹说，饶是以夜莺的心境都不由得多了点焦躁，她声音又低了几分：
“你是魔女，至少有上千年的寿命，我也是魔女，当年陪着我的好姐妹，也是那么美丽动人，但她们是普通人，早已化为了泥土。”
讲到这里，夜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卡恩剑圣，也是个普通人，他死后腐烂到只剩骨头的时候，你还活着。”
“这很残酷，但也是事实，神没法与凡人恋爱，因为一百年凡人就烂进了土里，而神却要受尽无穷的思念与折磨。”
夜莺微微抬头：“童话里的故事，只是小孩子的天真。”
“而且，他已经辞去了帝国军长的位置，兴许就是老得已经挥不动剑，他那那可怜的寿命，比夏天鸣叫的蝉还短暂，或许哪天，他就要老死了……”
“你闭嘴！”
席拉转过身瞪着夜莺，浅绿色的瞳孔泛红，身份、实力等在怒气下变得不值一提。
“卡恩大人起码还能活上百年，并不需要你在这里诅咒卡恩大人，哪怕有事，我就算抓，也要把全天下所有的医生和教会牧师全部抓过来。”
“另外，卡恩大人的地位不容侮辱，纵使是女皇，也是亲口承认他的地位还在你之上。”
“是，你是魔女军团长，你是帝国副军长，或许是未来的新任军长，但请你别忘了，你的地位一直在卡恩大人之下，哪怕是女皇的心中也是如此。”
席拉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
“你新坐上的位置，卡恩大人已经坐了近百年，请你放尊重一点，另外，我再次告诉你，我不加入魔女军，死，我也会埋在这个地方！”
“你还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我看，你现在污蔑卡恩大人的行为，就是嫉妒卡恩大人！”
席拉心中的怒意激增，但考虑到两人的差距，没有冲动出手，她强忍下怒气，转身收拾好碗筷，提前夜莺一步跨出走廊。
“慢走不送，夜莺大人！”
背对着夜莺丢下这句话，席拉再也没有回头。
“真是倔强，你迟早会明白的。”
夜莺淡淡的说道。
席拉早已没了影子。
夜莺面无表情，低头看了自己早已握紧拳头的右手，紧身皮质手套被护腕包裹，外皮还有一层坚固的魔法铭文铠甲。
“不过，她的确说对了。”
其实夜莺自己也明白，卡恩的综合能力非常强，要不然也不会被他压了近百年。
席拉最后一句说的没错，夜莺确实很嫉妒，但她从来不是嫉妒什么名望、地位、财富。
她嫉妒一个男人，一个普通人，能与女皇靠的那么近。
她嫉妒，一个在冒犯了女皇，与女皇争吵之后还可以大摇大摆走出皇宫，最后只是象征性罚了点俸禄的人。
她追随女皇这么久，她知道，卡恩是唯一的一个，能得到女皇在乎的人。
夜莺久久站在原地。
忽地，清风掠过，冬天临近的气息让卡恩庭院中的植被散落了一片片树叶。
不知何时，那个身穿铠甲的火红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厨房外的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