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尝试把他引向歪路，让他供奉毁灭之力。”鱼人莫拉蒂的这句话不像是对林曦瑙说。
最初的来客现身了，他气势逼人，手上的剑一刻也没有松过。
“你不也想腐化他吗？”无罪之死回应着，巨大的铁爪把林曦瑙抓退到自己身旁，“你可不能夺人所爱啊。”
“他是诸神共选。”鱼人莫拉蒂点明道，“所有神祗都有份，但不包括尤利乌斯。”
“你们两个现在就在我脑子里，而你们说我是诸神共选，这是什么意思？”
“所有神明都喜欢你。”鱼人莫拉蒂的鱼腥味渗透进林曦瑙的嗅觉感官，几乎让他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瞬间死亡，“如果你按照我给你的规划，就像艾伯戈家族那样，你就能永世富贵。艾伯戈家族不听我的劝阻，触怒了真神，身死族灭为天下耻笑。”
鱼人莫拉蒂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用羽毛笔在自己的书页上奋笔疾书地写着。
“你在写什么？”
“艾伯戈家族的结局，他们集体堕入了深池，将永远化为冰山的一部分。”无罪之死插嘴了。
“深池，血泉，坟岗，尘地……”鱼人莫拉蒂在书页的结尾添上句号，“那么多的地狱，人们描述的到底是哪一种呢？其实对于他们而言，神域就是地狱，除了无翼之龙的领域，我完全想不到哪尊神的神域才能符合人们对于天堂的设想。”
“总不可能是半吊子尤利乌斯的圣堂吧。”鱼人莫拉蒂仿佛在说一些很好笑的事情，但是看见莫拉蒂侮辱全世界最广泛的信仰，林曦瑙也看不下去了。
“他拥有全世界最多的信徒，却在你们这里被称为半吊子？”
“因为我们不需要信徒，我们的目光注重于真正需要注意的东西，而非贪图他人的崇拜。”无罪之死说，“尤利乌斯做贼心虚，怕人议论。”
“也许无罪之死你现在可以与他一战？”鱼人莫拉蒂拱火道。
“不是现在，不在这里。”无罪之死的目光变得柔和，“只要血色黎明成功到来，我就能现身于世，到时候一定要大杀特杀。”
无罪之死又嘀咕了几句，然后语出惊人。
“尤利乌斯手下的信徒至少有一千多万，那我至少要杀八百万西方人吧！”无罪之死计算道，林曦瑙都差点被他所迷惑了，“要像当年继业者战争他们对我们做的一样报复他们！”
这本质上还是一尊邪神啊。
“太粗鲁了。”鱼人莫拉蒂听了都摇头，好像无罪之死在说几句蠢话而已，“如果是日落入侵，我们也只会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家人，把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植入他们的体内。”
“行了，行了。”林曦瑙打住这两尊大神的想象，“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血色黎明是什么，日落入侵又是什么？”
“你除非决心摧毁帝国，否则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鱼人莫拉蒂说。
“我无心摧毁现在的帝国，我又不是来给他们捣乱的。”林曦瑙都受不了了，“求你们行行好，让我睡个好觉吧。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但是帝国的诸侯和人民都希望它能咽气。”鱼人莫拉蒂如是说，“只要爆发天灾，皇帝和首都就会如吸血鬼一样吸食各位诸侯的救命钱粮，而诸侯又会去剥削……”
“这与我无关！”无罪之死已经用这种话术游说过林曦瑙了，“冻死就冻死呗。”
“什么冻死，我是说终有一日，皇帝肯定要宰到你头上，皇帝和他的家族是帝国最大的吸血鬼。”
“说这么多干什么。”无罪之死打断莫拉蒂的劝说，“这些家伙不会反抗的，就算跟他们说了再多，他们都会对皇帝感激流涕，歌功颂德。就算心怀怨言，也只敢对自己的家人朋友发泄，绝不敢对皇帝有所指摘。”
鱼人莫拉蒂也沉默了。
“那么在新的来客到来之前，就让我们沉寂下去吧。”无罪之死几乎要告辞了。
“但是我有奖励要给你。”鱼人莫拉蒂伸出满是疙瘩的手指着林曦瑙说，“你做了一件好事，等你死后无处可去的时候，我或许可以将你安置在深池的三圣子纪念碑守墓。但是在这之前，我将赋予你读懂我们戈尔贡人文字的能力。你的所作所为，感动了母神，让她对你有所期望。”
“她对我有什么期望？你们到底在图我什么？”林曦瑙几乎要崩溃了。
鱼人莫拉蒂的身形也逐渐消失，林曦瑙也渐渐苏醒。
——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那抹背着大剑的白色影子。
“她坐在这里很久了。”莲在一旁提醒林曦瑙，“她好像看不见我……”
“我看得见你，雪女。”那个曾经自称拉弥亚的女人在一旁捣药，仿佛她能做出一些药剂出来，“雪女是我们血脉的分支之一，是当年洛雷塔带去的戈尔贡人的后代。”
“你究竟是谁？”林曦瑙把莲抱在怀里，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拿村正，却被拉弥亚阻止。
拉弥亚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剑，然后丢给林曦瑙一点奇怪的药剂。
“我没有敌意，我只是想对你说，谢谢。”拉弥亚轻声说道，这份感谢很有感染力，让林曦瑙觉得自己信对人了。
用莲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林曦瑙就害怕一些事情。
“我之前说了，斯卡蒂雷亚的坚冰还有好几年才会融化。”拉弥亚不由得露出一丝惨笑，“在利维坦丁堡出现之前，我都无家可去。”
“利维坦丁堡？那是……”
“通往深池的入口。”
又是深池！林曦瑙就不明白为什么最近总能碰到这个词语。但是他突然想到，莫拉蒂还是拉弥亚似乎说过，只要堕入深池，就永世不得超生。
林曦瑙凝视着拉弥亚，带着敌意与怒意，之前的信任感终究是错付了，拉弥亚可能要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许她是达成莫拉蒂所说的“日落入侵”的关键之一。
“我的使命……”拉弥亚丝毫没注意到林曦瑙态度的无形变化，“是阻止一则叫做日落入侵的事件。”
“啊？”
“日落入侵，也被称之为大洪水，是深渊与绝望之神利维坦的现世。”拉弥亚说，“根据我们长老的说法是，很早很早以前，利维坦与我们家族的第一位利维坦丁做了交易，利维坦将她的灵魂击碎化为各个圣物，定期散落于尘世。”
“利维坦和利维坦丁？”林曦瑙估摸着这两个怪异但相似的名字，但是这好像就是西方命名的特点之一：两个毫不相干之人的名字过于相似，甚至一模一样。
“我们就要找到圣物，然后抵达在北极斯卡蒂雷亚融化后的利维坦丁堡，穿越层层险阻来到深池，直到自己将利维坦丁的灵魂碎片归还。”拉弥亚解释着，“那样就能安抚狂怒深渊，推迟日落入侵的到来。”
“至于什么是日落入侵，我们长老没有告诉我们。”
拉弥亚取下背后的大剑，撤下上面的绷带，林曦瑙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剑刃本身的颤动和尚未剐尽血肉的骸骨。
“那你怎么只有一个人。”
“因为我们遭到了邪教徒的袭击，一个叫做达贡·克拉肯的男人剿灭了我们的部族，他也是一个戈尔贡人，手下却有一支帝国人组成的佣兵团。”拉弥亚眼眶里的泪珠在打转，牙齿也紧咬不放。
“冷静，姐姐，冷静呀。”
“我该怎么冷静！我根本就打不过那个男人，他手上那把深渊重锤毫无疑问也是利维坦丁的灵魂碎片形成的圣物，你这叫我怎么冷静！不能向他复仇，我只能一辈子这样东躲西藏，结果我的姊妹们也都……”
“没事了。”林曦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拉弥亚也拥入怀中。
莲很气愤，但是也没有办法。
——
诸神共选
被不止一位神明看中的天选之人。
通常也被视为毁灭世界的世末歌者。
有时诸神会同时在他们的梦境或是幻觉中进行重要会晤，同时也惦记着他们的灵魂。
想必品尝起来一定很是美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