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清儿刚才弹的琵琶怎么样？”
“清儿的琵琶自然是一绝，不过我现在更想吃枇杷。”
“枇杷？这里刚好有一个，清儿剥给官人吃吧。”
“不是那些，是这对枇杷。”
“嗯？官人真是讨厌，清儿这哪是枇杷，一比枇杷大，二比枇杷白，三比枇杷软，怎么就成了枇杷了！”
“……”
“官人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没什么，的确遇到了一点烦心事，不过只是小事而已。”
“官人不妨和冬儿说说？说出总会好受一些的。”
“……说来话长，总是我最近因为一个赌局损失了不少，可能未来几个月都不能来找冬儿你了……”
“……”
“来！喝！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嘿嘿……嗝！玉芝……你醉了没……”
“我……怎么……可能会……会醉……是公子……醉醉了……”
“你这是……看不起我……来！继续喝！”
“喝！”
“……”
各种话语声以及杂乱的丝竹声入耳，就算白九仁再怎么迟钝也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这醉花楼竟是烟花之地！
白九仁看了眼云柊，他知道后者为什么会来这里，多半是因为卫流芸的事情需要发泄发泄。
“云兄打算在这里呆多久？明天？”白九仁问道。
“那倒不会，就算是放松我也知道是要有个度的。”云柊顿了顿，一脸坏笑，“不过若是白兄今晚不想回去的话我不介意陪白兄一起。”
“云兄想多了。”白九仁摇头拒绝。
很快，小二端着餐盘上菜，不过这菜并不是什么白九仁所想的那些菜肴，而是各种点心以及酒水。这对白九仁来说是件好事，中午的时候他才吃过干粮，现在并不饿，吃些点心刚刚好。
上好菜之后小二便退下，不多久两人就听到一道娇媚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二位公子久等了。”
话音刚落，两个抱着乐器的女子先后走了进来，两人身形高挑却又玲珑有致，衣服并不暴露甚至算得上保守，脸上蒙着面纱，只能看到双眸，头上只有一根发簪，是用来固定发髻的。
“小女彩蝶，见过公子。”抱着阮的女子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小女明莺，见过公子。”另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同样行了一礼。
虽然两人的身形、眉眼都十分相像，声音却非常容易分辨，娇媚的是彩蝶，清冷的是明莺。
“彩蝶，来我这边坐。”
云柊对彩蝶招了招手，彩蝶立马来到云柊身旁坐下。明莺则走到白九仁身旁坐下。
“公子可要听曲儿？”彩蝶问道。
“别急，先聊会天。”云柊说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白九仁，“白兄，你和明莺慢慢玩，我就不打扰了。”
白九仁应了一声，和明莺聊了起来，只是他本就不善于和女子聊天且明莺性格清冷，两人聊着聊着就各自沉默了，不过白九仁本来只是陪云柊来的，见一时半会没有好聊的就不再说话，将目光放在摆满一整桌的点心上。
醉花楼的点心相当不错，或许是为了体现“花”这一字，大多的点心中都有淡淡的花香，甚至有的还能吃到花瓣，而另外一小部分的点心也被做成花的模样，算是强行和花扯上关系。
白九仁吃了一块桂花糕，感觉相当不错，随后夹了一小块放在画眉身前，不料它只是啄了几下就不再理会那块点心，白九仁只能将点心放下，转头看向明莺，“这点心还不错，你要不也吃点？”
明莺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块花饼，小心掀开面纱放进嘴里。白九仁见状，突然对她脸上的面纱产生了好奇心，随即问道：“你这面纱是自己想戴还是被要求戴上的？”
“两者皆有。”明莺淡淡地说道。
“能掀开吗？”白九仁追问。
“不能。”
“无论如何都不能吗？”
“除非将我从这里赎走。”
“那帮你赎身要多少钱？”
“三千两银子吧。”
“……”
白九仁沉默，他只知道自己睡的床才不过五两银子，三千两银子对此刻的他来说还是个天文数字。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继续问道：“不能直接将你抢走吗？”
闻言，明莺看了白九仁一眼，眼神复杂，“醉花楼受清光剑宗的保护，如果你要将我抢走，那你至少要是执事或者是某个长老的嫡传弟子才能摆平这件事，而如果你已经是执事或者某个长老的嫡传弟子，几千两银子对你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原来是这样吗……”白九仁嘿嘿一笑，紧接着转移话题，“你和彩蝶有血缘关系吗？”
“她是我姐姐。”
“难怪……那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工作。”
“小时候家里穷就被卖来这里。”明莺依旧面无表情，似乎这悲惨的经历和她完全无关。
白九仁轻叹一声，一时无言，良久后又继续问道：“如果你离开这里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
“之前都没有思考过吗？”
“暂时没有去想，短时间内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九仁愣了愣，片刻后才说道：“按照你之前的说法如果是清光剑宗的执事或者是什么长老的嫡传弟子要赎走你不难，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不会帮你赎身呢？”
明莺看着白九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凄凉，“对于他们而言，我不过是身份低贱的风尘女子，他们若是替我赎身之后还需养我，不如拿那些银子在这里消费，这样一来还不用负责。”
白九仁觉得有理，一时间更为明莺加感到悲哀，原本还因为第一次来这烟花之地而感到兴奋的他此刻已是无比郁闷。明莺两姐妹的遭遇让他很难受，更让他难受的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让两人继续这样的生活。
“那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吗？”
“如果真的可以一辈子都待在这里至少不用为衣食发愁。”明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现在的我就算有沉鱼落雁之姿也好，美若天仙的容貌也罢，终有一天我都是会老，可能是五年也可能是十年，总之当我不能给醉花楼带来生意时自然就会被赶出去，出去之后只能找一户不嫌弃的人家嫁了，不过更有可能是嫁不出去，毕竟谁会要我这种年老色衰的风尘女子呢。”
白九仁默默拿起桌上的酒瓶，分别给自己和明莺倒了一杯，拿起酒杯示意道：“都说否极泰来否极泰来，或许以后会出现什么转机也说不定呢？”
明莺愣了一愣，不好反驳，只能顺承白九仁的意思，“公子说的是。”
说完，明莺拿起酒杯和白九仁的酒杯碰了碰，掀开面纱一饮而尽。
之后的时间里白九仁就和明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傍晚时分云柊点的菜上齐之后他才放下酒杯开始吃饭。期间，彩蝶和明莺两姐妹坐在一旁奏乐，也许是酒水冲淡了明莺心中的哀思，琵琶声泠泠如石上清流，时而安静时而灵动，没有半分哀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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