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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剥夺

我是典狱长

  

我在房间来回踱步,昨日的影像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圣袒露的真心,流溢出的脆弱,那些如同一个普通少女般的模样狠狠刻在我的心中。好像为她做点什么,冲动,想要为她和她们做点什么的冲动,这种感觉愈演愈烈,从一切开始时就在纠缠着我。

我继续在房间里来回晃悠,直到接班的圣终于来到了房间。

“日安,主人。”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缺乏抑扬顿挫,但如今在我耳中却又有了别的意味。

“圣,”我没等她就位便叫住了她,“过来坐这边。”

我让她坐在了靠窗圆桌的侧边。而我则坐在她的正对面。

虽然表情看不出变化,但从眉头那不易察觉的抽动来看,她显然有些困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我了解她很多后,我依然认为自己不了解她。所以我要和她对话,不管她愿不愿意,或者聊的开不开心,我都要与她对话,只因我想了解她。也许话语不够的话,我们还有时间。

“你有喜欢的东西么?”

“这个问题之前不是问过了么。”

“可你没回答我,”我笑着说,她好像以为我在找茬,眉头的动作更明显了,“没有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总有吧。”

“……这对您来说和很重要吗?”她问。

“对于典狱长来说,监狱里的一切事物都很重要。”我微笑着说的,但声音用上了我所有的严肃和真挚。

圣不解的歪了歪头,样子有些可爱,等待许久才回答了一句:“呼吸声……我喜欢听人的呼吸声。”

“能说的再详细一点么?”说完,她投来抱怨的眼神。但还是回答我了。

“夜深人静时,旅人酣睡在篝火旁的呼吸声;激烈运动后,略带痛苦且又急促的呼吸声;忙碌了一天,在家中泄气躺下时疲惫的呼吸声……就这样,我喜欢的这些呼吸声。”

满意了吧?她像是在这么说。

我自然没有资格评价他人的喜好,也不敢妄自猜测背后的原因,我只需要知道,仅仅是知道就足够了。

“我的呼吸声你也喜欢么?”

“只要是空气在人的胸腔穿行时发出的动静,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仅您,谁都可以,那能让我感到安心。至于为什么,您就别问了,我也答不上来,如果您没问关于喜欢的问题,我自己都不会注意到这件事。”

她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的抗拒,明明她之前说过喜欢我的某些特质的,如今倒不愿意跟我提喜欢二字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几乎只在一瞬间就回答了,但语气却没那么斩钉截铁。像是之前就准备好这样回答一般。

“没事,问吧。”我与四目相对,“你问什么我都会说的,不会骗你。”

她却笑了。但不是我想到的那种笑。她的双眼漾着层层酸涩,眉头轻锁,嘴角浅浅上扬,嘴唇蠕动了两下,像是无声的控诉。

“不会骗我?可您为了夺得他人的心,把根本不存在的爱多少次地说给别人了?”她的声音如泣如诉,“我不会否认您真实的善良,也不会否认那出自您善良的延长线的卑劣。但如果真的什么都愿意回答我的话,那能不能告诉我,您舍去的和您得到的──值得您这样做么?”

我的行为,不是想让谁为我哭泣,我的割舍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委屈,我从下定决心去拯救的那一刻,所有东西都注定好了,那样也没有值不值得的说法。

“舍去什么得到什么,我都是我,因为我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我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为了这一个愿望而存在,只要我是在向着这个愿望前进,再多的改变,我也照样知道自己是谁。”

“如果那个愿望实现不了呢?最终您会变成什么,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在镜子看到就会反胃的倒影。无法停止地忏悔。您明明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爱管闲事呢?就这样放着我们自生自灭。您依然能在您的世界中得到幸福。”

不知何时,她已经泪盈于睫,话语中的主人公也不知说的是我还是自己。啊啊,不要悲伤,我能耐受住这时间一切都寂寞和无聊赖,但我唯独见不得你们悲伤。

“我的幸福只有一个。”

我从桌椅上起身,沿着圆桌慢慢走近到她身边。单膝下跪。

“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

我缓缓牵起她的手。圣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她还没理解我话语的意思,甚至连惊讶都没得及反应,就这样呆滞地看着我。看着我将钻戒戴上她的无名指。

“嫁给我好么?圣,我想让你幸福。”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她涣散的思维终于重新汇聚,她的眼睛游移到手上的戒指,那如星辰般幻变的光辉,正是来自她家乡冈维斯的矿物。

“不……”她将手抽离,随后摘下了手中的钻戒,“我不会嫁给你的。”

她的拒绝并不让我意外,她并没有对情爱的幻想,生儿育女、男耕女织、白头偕老……那些景象与她的生命无缘,圣生来就伴随着使命,也将一生都献给了使命,哪怕自己是要毁灭这个世界,她也要尊重自己的使命,即使这份使命带来的痛苦使得她憔悴不堪。在监狱的生活无法带给他解脱,她仍然在使命中煎熬。她许下的承诺,她致力于完成的使命,维护世界的平衡不受任何灾害的侵扰,了解生活的苦辣酸甜,也了解世间的人情冷暖,度过了那么多的岁月。

你早已向人类敞开心扉,圣。你将世间命数视作存在的意义,拯救一事你义无反顾,毁灭却让你肝肠寸断。你并非多么崇高不可动摇,也并不是什么意志的化身,你就是一位苦恼的少女。你愿悲天悯人,对自己的命运深恶痛绝,苦恼着非常伟大的事情,但仍是一名少女。

“圣,跟我结婚吧。”不再是请求,而是提议。如果拯救与毁灭的命题让你如此纠结,那就用爱来解决。爱能征服一切。

我要消去她的踌躇,不仅仅是她对使命的执念,还有她对自己真挚情感的视而不见。我的存在是所有可视命运的意外,也是唯一能将她从使命中解脱出来的通道。我要夺走圣的痛苦,放任自己的内心,一起过上那幸福美满的生活。

她双手颤抖,眼里燃着火想起身远离我。“没用的,别以为让我称你为主人,你就真的能主宰我的命运了,打消你的念头吧。”

我一把拉住她离去的手。“我没法主宰你的命运,但我会让你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说的轻巧……”她苦笑着。圣比谁都知道命运的不可逆性,即使我成功束缚了十个灾厄,扭转了世界的重置,人类也会自取灭亡,一切注定步入毁灭,但是现在,因为我们只有现在,所以才选择……

“你爱我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爱我。”

“那你愿意相信我会爱上你么?”

“我相信,因为你的心满溢着爱。”

“那我再明确另一件事。”我停顿了一下,“我希望在说的这件事的时候我们能……看着彼此。如果可以的话。”

她摇了摇头,就好像知道如果自己现在看着我,便会潸然泪下。

“也好。”我深呼吸了几次,可能是在活动肩膀,想要放松下来。“我是中央典狱长,八方国会灾厄管理的最高法权。队友国家有义务配合一切与灾厄牵扯到相关事宜……我可以把这一切都投入到你心心念念的拯救上。用来抵抗你的使命。用来拯救你心爱的人类。”

她像是忘了呼吸一般,一动也不动。

她猛然转身,怒不可遏。“但条件是我同意嫁给你吗?为了接管我的一切,你这可不是什么伟大光荣的善举,典狱长,你这是在威逼利诱。”

我对她困惑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条件是你要嫁给我了?我需要的,只是你向我提出请求。我只是想要你的指引,帮我看清楚自己如何才能做出最大的善举。”

她注视着我。刚刚的所有愤怒都如烟云消散。我刚刚把自己的一生许给了她,不设条件。而我说出的话就是我对自己最强的束缚──为了她,我必须做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圣再次露出微笑,眼神中满是温柔和爱意。“我没法想象拯救一切的未来,但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余生都有你在的话,那么我愿意相信那样的未来存在。”

于是我又一次向她求婚。

她同意了。

─────

每个人进入国会大厅以后都会首先看到巨大的树状壁画,十根树杈的尖端对应着十个质点,由一整块黑曜石凿刻而成。数十个国家的旗帜摆放在壁画两侧,烛台上燃烧的蜡烛,一切都在将来宾的视线引向壁画。它是整个空间唯一的主宰。

大厅感觉很宽敞,足以容纳一千人谒见,但现在却空荡荡的,只有壁画脚下的马蹄型环状的会议桌坐着八个人影。

这些人对我来说都是老面孔了,只是有几个不那么熟。

一双鹰眼目不转睛的是丹维斯──大名鼎鼎的远谋之人,东南方纳狄斯帝国大总统。拥有赫赫战功,靠着非比寻常的远见与谋略一路爬上最高领导人的地位,没有一个纳狄丝人会质疑丹维斯的决定与意志。他的凝视意味深长,不断压向我。

他左边坐着是西方骑士国家德萨克的国王瓦尼斯,介绍过了。**一个。相比于丹维斯的正襟危坐,瓦尼斯则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椅子的木质扶手上敲着鼓点。带着风骚的笑意。

第三个人是北方怀菈氏族的女王─稣妮.怀菈。兴许是北方最近内战的缘故,稣妮女王看着有些疲惫,而且心不在焉,虽然在看着我,但眼神却是穿过我眺望远方。

西北方代表国家─特都林,群岛国家,靠着丰富的海水资源与世界各地进行港口贸易,虽然并非大国,但与世界各国都保持着友好的资源交易,也有着非常强力的海上舰队。他们今天的代表人我不认识,估计又是哪个位高权重商的会会长或者哪个声名显赫的船长。

东南方没有国家,作为代表的是冈维斯山的唯一权威──群星教派。和东方隍岱临时政府一样,他们派的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老。在我被封为典狱长之位时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就是不知道他们叫什么。

西南方科学国家亚伯安,他们今天来的代表是三大家族之一──修徳里克的家主旺达。这个真的是老熟人了,在我的冒险时期和他有些过节,不过都过去了,也正式和好过了……大概吧。

最后是南方古国奈落玛桀第四十七任皇帝─赛贝罗特,历史记载中,古代时期曾被天外世界的存在入侵,当时的许多文明都覆灭在那场灾难中,只剩下最强大的奈落玛桀和隍岱对抗他们,最终人类获得了伟大的胜利。可奈落玛桀自此一蹶不振,数千年来日渐衰落。直到赛贝罗特上位后,这个国家才开始恢复生机。

而我站在他们的中央,接受着他们的视线。

当我通知他们有重大事项要宣布时,他们连什么事都没有问就同意了会议的举办,而如今八位国家代表齐刷刷地看着我,我每一秒的举动都在他们的眼底,他们从八个方向看着我吞口水,每个角度都代表着他们的地区,他们地区代表着在那生活的人民。

但我也没什么压力,因为我只需要代表我的监狱,我的囚犯。我只需要对灾厄负责。

“我特此宣布。”

所以我发出了声音。

“我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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