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弥换上全黑的西服，不是去参加葬礼，而是去骨科医院探望罗梦。
由于爱丽丝与铃弥的干预，罗梦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罗梦自身的运气不错，虽然胫骨恐怖的弯曲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无法回到足球场。
铃弥穿过敞亮的花园，进入住院部，向一楼前台说明来意，随后捧着一大束康乃馨前往 803 号病房，铃弥在那里没有看见其他探访的人，803 里只有罗梦。
“你是凌晨做的手术，我猜你该睡醒了。”铃弥小心地将康乃馨插进花瓶。
“我根本睡不着。”罗梦瞪着红肿的眼睛说道，“麻醉退后，实在是太他娘疼了。”
“他们给你打了钢钉之类的吗？”铃弥转头望着罗梦被固定得像铅块一样的左腿。
“我不清楚，或许打了钢钉，或许是灌了液体金属，或许都做了。”
面对着罗梦的自嘲，两人相视而笑。
铃弥很庆幸他的伙伴精神没出任何问题，要不然待会可没法问出什么情报。
“你还记得昨天袭击你的那个家伙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吗？”
铃弥贴心地关上病房，坐到床附近的椅子上。
“看不清，他的速度很快，是从身后袭击我的。”
“从背后袭击你的胫骨？”
“准确的说，是狠狠推了我一把，等我转身的时候，再踢我的左腿。”
“也就是你们是面对面，但你却没看清对方的脸吗？”
罗梦沉默了，咽了口水，明显是在回避些什么。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会认为我疯了。”罗梦有些局促不安。
“也可能是对方疯了。”
铃弥将手中的水杯递给罗梦，他的手背还插着留置针。
“他长着虫类的脸，有一对翅膀，那根本不是天蛾，铃弥，那是蝗虫！”
“蝗虫？”
“我看得很清楚，僵硬的皮肤连着恶心的面孔。”
铃弥翻阅着手中的资料，他依稀记得中学时代的罗梦很喜欢研究昆虫，不仅收集了大量的标本，甚至三不五时去林中探险，有一次为了抓彩臂金龟还摔断了手。
凭借罗梦对昆虫的了解程度，如果他说自己看见的是蝗虫，那大概不会有错。
“803 号房换消炎药，我进来啦！”
门外传来了年轻护士的声音，随后门被粗暴地打开。
一位嗓门极大的臃肿女人走了进来，她挪动着厚实的屁股，闯入铃弥与罗梦之间，
快速地更换了点滴架上的药袋，不耐烦地瞥了铃弥一眼。
“踢球就不能小心点吗？年纪轻轻的搞不好要残疾的！”
胖女人狠狠地对着铃弥说道，随后飞快地离开了病房。
“你没对医生说实话？”铃弥问道。
“校方不希望我说出详细的情况，况且说了也没人信。”罗梦谈了口气，“我只是说踢球时被人侧踹胫骨，这件事我还没考虑好如何跟其他人解释。”
“我记得除了你还有其他三个受害者？”铃弥拿出了笔记本跟纸。
“A 班的班吉、B 班的杰克跟 C 班的大东，大家都休学了，我马上也一样。”
“嗯，班吉，杰克跟大东。”铃弥略有所思，“按照时间顺序吗？”
“没错。”
铃弥停下了笔，合起本子，起身。
“感谢告诉我这些，接下来不打扰你了，好好养伤。”
“大老远过来，还以为你能多待一会呢。”罗梦的眼神有些落寞。
“下次再来看你，现在有更紧急的事。”
离开病房后，铃弥去了病房区的前台，他跟前台小姐多萝西搭上了话，两人聊得很投机，对方是个20来岁的女生，看上去刚毕业没多久。她涂着艳丽的口红，精致的波浪长发与稚嫩的脸蛋相比，略微有些违和，似乎刻意彰显自己的成熟与知性。
聊到兴奋的地方，多萝西的脸蛋跟铃弥靠得很近。
很快，她领着铃弥去了二楼的康复区。
“您要找的班吉就是白色短袖那位，他每个周末都来做复健。”
“谢谢你，多萝西。”铃弥对着多萝西微笑，对方也很识相地离开。
康复区的两排单杠中间，站着一个不太高的年轻人，他用胳膊勾住两侧单杠，费劲地挪着步子，脸上全是汗水，短袖也湿透，腿上还固定着黑色的交叉带。
当铃弥想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年轻人恰好滑倒，望着铃弥，他尴尬地笑了。
“你看，我的左腿还使不上劲。”年轻人开朗地自我介绍道，“班吉，足球队队员。”
铃弥搭了把手，将班吉扶了起来。
班吉绷紧身体，斜靠在单杠上，铃弥准备去取一旁的拐杖时，但是被班吉制止。
“没关系，我不需要那样东西也能站稳。”
铃弥很快地瞥了一眼班吉的腿，护具固定在膝盖上，应该是半月板或者十字韧带损伤。
他突然有些可怜班吉，对于男人来说，那是不能轻易受伤的部位。
“班吉同学，你也遭到那家伙的袭击了吗？”
“那家伙？”班吉一听这话立即皱紧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难不成又是从匿名网站找上门，以挖掘别人痛处为乐的家伙？”
“不，您误会了，我是校方委员会的商业理赔专员。”铃弥赶忙解释道，“今天来是为了核实各位受害者的情况。对了，我刚才还顺路去看了罗梦同学。”
“罗梦？校队的边锋罗梦吗？”班吉看上去很吃惊，“他的情况怎么样？”
“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他好像是天生的乐天派。”铃弥叹了口气说道，“不过留洋选拔的事肯定是吹了，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休养身体。”
“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蛋，为什么要做这么残酷的事呢。”班吉愤怒地挥着拳，“你也听过类似的传闻了吧，大家不是都在讨论吗，说那些沉睡的家伙已经开始苏醒了。”
“异变体吗？”铃弥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过，据我所知……”
“异变体已经消失十年之久，这我当然知道。”班吉接过话，“但你觉得这些事情寻常吗？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天蛾人，拥有摧古拉朽的神力，无意义地袭击我们。”
“天蛾人吗？”铃弥若有所思。
“是啊，说出来你肯定不信，袭击我的正是长着蛾子脸的家伙。”
“你看清楚了吗？”
“毫无疑问，就是天蛾人。”
铃弥仔细地拿出笔纸记录着，那副一板正经的样子，活像理赔委员会的人。
事实上，他既不是什么狗屁委员会的成员，学院也没有类似的狗屁组织。
许多受害者对自己的过往守口如瓶，有些人甚至本能地回避不幸的记忆。这种情况下，唯有扮演关心他们的局内人，才能卸下对方的心防，接近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