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牙莱昂一进入城堡大厅，便看到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十二具尸体。
“少主！这些人是……”
他心中一沉，心想出战前那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好在少主安然无恙。
“他们是伪装成强盗的刺客。”罗安回答道，“好在我早有防备，提前设下了陷阱。”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脸色却不太好看。
毕竟不久之前，才刚刚亲手杀了一个人。
出手的时候，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迷惘和犹豫，但是事后他的双手还是微微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毕竟几天之前，他还是个生活在和平世界的现代人，哪经历过这种场面？
“这么说来，您早就料到会有人趁乱偷袭城堡？”狮牙莱昂不免有些诧异。
“这很好猜。袭击黑石镇只是个幌子，对方的真正目标是我。”
罗安一边解释，一边来到叛徒彼得的尸体前。
这家伙的死状相当凄惨，眼球外凸、脸色发紫，死因估计是毒药发作。显然，那些袭击者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一条生路。
“彼得与他们早有勾结。趁着城堡防守空虚的时候，带着一伙‘强盗’潜入进来，制造出谋财害命的假象。但，这些‘强盗’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效忠于某个人的骑士，至少领头的那个人是。”
说着，罗安又来到那位领队的尸体前。
“骑士？您为何如此肯定？”狮牙莱昂凑近过来，端详着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诧异地皱起眉头。
唔……因为在跟这家伙交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记忆，内容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所有糟心事……这应该是“正义”碎片的某种功能吧。
当然，罗安不可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巧了，因为我曾经见过这个人。”罗安背过身去，幽幽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父亲白鹰公爵麾下的骑士中，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家伙，曾经做过屠杀村落的事？”
没错。
罗安在那些记忆画面中，清清楚楚看到这了此人盾牌上的徽记——
振翅的白色雄鹰。
那正是海灵格家的徽记！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狮牙莱昂揉捻着花白胡须，回忆道，“当时这件事闹的挺大，公爵大人也保不住他。最后他被剥夺了骑士封号，流放到无尽荒原……”
罗安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他并没有真的被流放，而是改名换姓、投奔到了我大哥文森·海灵格麾下。”
“你的意思是，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就是你大哥？”狮牙莱昂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可是，他为什么要……”
他忽然停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跟公爵大人最近加封为‘西境守护’这件事有关？”
“看来您也想到了。”
罗安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解释道：
“根据王国律法，贵族的领地和封号可以时代传承。然而，当一名贵族拥有多个封号时，每个封号应分别由不同的子嗣继承。
“公爵大人有两个儿子，封号也有两个，分别是‘白鹰城公爵’和‘西境守护’。按照法律，应该由我和大哥分别继承一个……
“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我那位大哥，会选择哪个呢？”
说实话，这个选择很难。
因为“白鹰城公爵”和“西境守护”这两个称号，都分量极重。
获得“白鹰城公爵”的封号，就同时得到了白鹰城的统治权，那里是王国西部最富饶的城市，每年能收取大笔税金。
而“西境守护”则手握兵权，不仅直接管辖多处要塞，还能在整个王国西境的范围内随意征兵。
原主的大哥文森，已经给出了他的答案——
他不做选择。
他全都要。
“除了我和文森之外，公爵膝下就没有其他男性子嗣了。因此只要我死掉，两个封号自然都会落在文森头上。”
听完这番话，狮牙莱昂不禁感到脊背发凉。
佣兵出身的他，对贵族之间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并不敏感；再加上，这些天来他一直沉浸在战争胜利的兴奋中，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问题所在。
如今在罗安的提醒下，他总算明白了。
倘若少主真的死在“强盗袭击”中，文森·海灵格受益最多……因此，他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
而且，这两兄弟并非一母所生，从小就并不和睦。
再加上，文森的性格跟他父亲很像，虽说手腕还远远不及公爵大人，但也称得上阴狠果断……能干出谋杀亲弟弟的事，也并不意外。
“他老子刚当上‘西境守护’没几天，封号还没捂热乎呢！文森这混小子，也太过心急了吧！”老爷子暴脾气一上来，就变得口无遮拦，“唉，公爵大人也真是教子无方！两个儿子，一个整天净琢磨着女人，另一个呢，连手足相残的事都整出来了！”
啊，这……
我好像也跟着躺枪了啊。
罗安默不作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狮牙莱昂生气归生气，但是发过一通脾气在之后，也不免忧虑起来：
“少主，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要问一问你的态度，莱昂大人。”罗安略一思索，郑重其事地问道，“倘若我对文森加以回击，你会当作没看到么？”
说实话，狮牙莱昂在这件事上的立场确实有些微妙。
毕竟他效忠的对象是海灵格公爵，而非罗安本人。众所周知之，文森才是受到公爵偏爱、被予以重任的那个儿子。
但……
“少主，您觉得我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么？”狮牙莱昂吹胡子瞪眼，“如果真如您推断的那样，一切都是文森所策划的，那也实在太过分了！这一次我站在您这边，必须让文森那小子吃点苦头！”
“果然。”罗安笑着点了点头。
这位年迈的骑士，的确为人正直，眼里揉不得沙。所以才会跟原主一起，被打发到黑石镇来啊。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
向原主的公爵老爹告状？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原主正是因为不受待见，才被流放到黑石镇这种寒酸小镇的啊！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文森准备搞我，甚至还默许了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毫不知情，心里肯定也倾向于让文森同时继承两个封号。至于我这边，就想个办法，让我失去继承权呗。
根据《王国法典》的记载，方法多的是。
比如说往我头上安个罪名，然后用剥夺贵族身份的处罚来抵罪；或者给我安排一门政治婚姻，以入赘的方式，让我冠上女方姓氏，不再是“海灵格”家的人……
总而言之，原主的公爵老爹，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本来，以罗安那与世无争的性格，这继承权不要也罢，只要守好黑石镇这块一亩三分就行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对方想要我的命，而且还让整个黑石镇的无辜民众陷入危险……这口气，怎么可能咽的下？
“文森在整件事上最大的败笔，就是跟使用‘血魔法’的狂徒有所勾结。”
罗安幽幽说道：
“他大可以一口咬定，说那些伪装成强盗的刺客跟他毫无关系，而且他多半早就做好了撇清关系的准备。可一旦事情涉及到血魔法，那性质就不同了。
“据我所知，那些使用血魔法的狂徒，是被教会通缉追捕的对象。倘若我将这件事通报给教会，让他们派‘宗教审判官’来彻查一通，不知能不能查到文森头上呢？”
听到这番话，狮牙莱昂脸色一沉。
要知道，那些“宗教审判官”的手腕可不容小觑，说不定真查到那个血魔法师与文森之间的联系……真要变成这样，事情可就严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那小子罪有应得。
而且，文森毕竟是白鹰城公爵的长子。就算真被教会的人抓到勾结血魔法师的证据，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处罚……
“我明白了，少主。您放手去做吧，我绝不像公爵大人透露半个字。”狮牙莱昂点了点头，保证道，“……先前在战斗中，有几个士兵受了伤，我去看看他们的治疗情况。”
说着，便转身离开。
刚要走出大门，他忽然一拍脑门，又回过头来：
“哦，差点忘了，少主！我们在战场上捡了个奇怪的小女孩回来，我叫人把她关进地牢里去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等等，啥玩意？
女孩？
还关在地牢？
这剧情怎么似曾相识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