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兄长电话时，寿泽正在居酒屋里打扫卫生。
今年16岁的他按理来讲应该在教室里读书，但凡事都有例外，父亲欠下的债还有大哥惹下的祸让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一夜跌入谷底，连带着他跟二哥也失去了继续上学的资格。
为了尽早还上债，他学着兄长康泽一样打了好几份工，居酒屋这个也只能说是其中一个比较轻松的工活。
“喂——臭小子，不用继续打工了，我找了一份新工作，雇主很大方，只要打人就能赚钱。——老头子之前欠的那些债也一笔勾销了。”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康哥。”
在听见电话那头的传来的声音，寿泽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在跟自己开玩笑。
父亲欠了多少钱他心里有数，就算他跟二哥打一辈子的工，估计也还不完，有哪个雇主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打手又不值几个钱。
尤其是在这座遍地都是不良少年跟暴走族的城市里，打手是再廉价不过的东西，一包烟就能收买一个打架不错的人来充当一天门面。
“我说的是实话，臭小子。从小到大，我骗过你吗？就算我要开玩笑，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呀。我又不是大哥。”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寿泽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做梦。
短暂的疼痛感过后便是狂喜。
说实在的，他老早就不想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每天早上6点起，晚上12点回家，一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其他时间要不就是工作，要不还是工作，就算是铁人也没有这么熬的。
更何况，他又是个天生的惰怠性子，在家里没出事之前，他连个碗都没洗过。
“雇主是谁？不会是给那群压酷砸做事吧？最近政府对极道打的挺严的。”
“你想什么呢。啊啊，你哥像是那种把你跟大哥往火坑里推的家伙吗？没前途的事老子可不干。”
“那是谁？”
“一个白毛的小鬼。说起来，还是小寿你的老朋友。你上小学时的那个移动钱包还记得吧？”
“哦，天地？这关他什么事。”
“就是那小子出钱请哥几个当打手的。他父亲是大老板，最不缺的就是人脉还有钱，打个电话就把老头子欠赌场的那些钱给抹掉了。”
冰室康泽的话让寿泽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想出花钱请霸凌自己的人来当打手这种操作。
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憋什么好屁。
“康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子小学时候被我们欺负的挺惨，最后转学也是为了逃避我们。”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小信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信了。他好像在搞一种很新的东西，在松石高，聚集了一帮人，玩什么坏男孩游戏。就当是陪中二病少年玩过家家游戏吧——”
兄长语气里的不以为然让寿泽感到有些头疼，作为三兄弟里性格最极端的人，他并不吝啬将事情往坏处想。
比起所谓的［打手］，他更倾向于对方是将他们三兄弟放在身边折磨这种目的，毕竟，他们几个当初干的也确实不是人事。
“…总之，到时候小心。”
“晓得了晓得了。你小子怎么跟老妈子似的？从小到大就喜欢多想。老太婆当初生你的时候，已经把性别生错了。——天地，你现在还记着当年的仇吗？”
伴随着冰室康泽的声音落下，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的磁性嗓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他许久没见的国小同学天地信了。
“比起那个的话，我现在只想玩康泽你口中的［坏孩子游戏］。不过，听寿泽的话，他似乎对我的意见很大？”
“没有没有，这小子从小到大的性格就婆婆妈妈，整天阴森森的，爱搞什么阴谋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德行。［老板］。——快点跟［老板］道歉，小寿！！！”
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十分凶狠，充满了压迫感。在它的对比下，前面的话语就显得格外的卑微。整段话听起来又扭曲又别扭。
寿泽低头，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
哥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小寿！”
“…抱歉了天地。”
寿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音节的，就像他从来不会认为有朝一日他会向曾经被自己勒索过的人服软。
他是天生的恶棍，跟他的两位兄长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坏胚子，别人眼中无可救药的垃圾、蛀虫，让老师父母头疼的存在。
所以，他不会考虑那些被霸凌过的人的想法，也不会因此产生愧疚，更不会去忏悔自己的罪行。
向天地道歉只会令他感到羞耻，还有恼羞成怒。
不过只是一个有些臭钱的废物罢了。
“没关系。你见过哪个主人会对狗生气？某种意义上来讲，走狗这么聪明多疑，办事的效率也会高上不少。不是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天地的轻笑声，那种高高在上、仿佛在点评自己所有物的语气令寿泽感到十分的不爽，鬼使神差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兄长刚才在电话里说过的话语，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从他的心脏处破土而出。
［他父亲是大老板，最不缺的就是人脉还有钱，打个电话就把老头子欠赌场的那些钱给抹掉了。］
那么有钱的话，如果绑架他的话，从他父亲手里应该能扣出不少福田谕吉吧？到时候换座城市生活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樱岛的黑户那么多，警局也从来没有查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打消下去。
寿泽轻笑，语气逐渐变得讨好谄媚，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冷漠。
“您说的对，［老板］。那属下应该怎么联系您？”
“明天上午九点，岸本町那座废弃大桥旁边见面，记得把你那个酒鬼大哥带上。”
“好的，晓得了。”
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了。
看着手中早已落伍的大哥大，少年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明天吗…？”
要他好好想想，如何去招待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