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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行

心目之间

  

我终于还是回来面对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人。

他低着头,喃喃地自言自语。

我想质问,想控诉,想诅咒,但是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心里有另一个声音说着:如果没有面前的这个人,你的人生将会是另一副样子,他是你的恩人。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恢复了他那坚定而不容动摇的语气:“你想要说的,我全都知道,我想要说的,你却未必会听。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多余的话。我只问你,你是去?还是留?”

我也抬起头注视着他,慢慢地跪下,用微带颤抖的声音说,“我要活下去”。

他开心地笑了,走过来,扶起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果然还是不懂我,不懂我的坚持,我这些年来练出的演技。

不懂什么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有人类天生就会的,自我催眠般的忘记。

不知何时,我被煎饼果子和油条的香味唤醒。

又是陌生的房间,空气中混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墙纸已经发黄,老式的铁窗户透进些许晨曦。

“醒了就快点下床洗漱吃早饭吧,一会儿该凉了。”

我向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位穿着朴素甚至有些老土的中年女人坐在一个摇摇晃晃的圆桌旁,桌上摆着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一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景象。

我揉了揉湿湿的眼睛,试图回忆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昨天……

昨天我差点被人杀掉,后来被带去见了一个姓林的“教授”,还有一个叫星瑶的美女。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金莫沉的男人。

后来,后来怎么了来着……

那个男人好像跟我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该死,怎么想不起来了。

“阿姨您是……”我冲着那个女人问道。

“我昨晚刚跟你介绍过的刘姐啊,这么快就忘了?”某个犯贱的人似乎很喜欢担当介绍人这个角色,每次有人被询问名字的时候,他总喜欢抢着回答,这次也不例外。金莫沉从房间外面晃了进来,顺手拿起一根油条就要放进嘴里。

“我买给人家孩子吃的,谁让你动了?反正外面有的是卖的,要吃自己买去!”这女人一把按住了金莫沉的手,硬生生地把油条抢了回来。这种跟我老妈很像的性格让我倍感亲切,连忙对她道了声谢,叫了声刘阿姨。她也痛快地应了,没有因为被叫阿姨而产生丝毫的不快。

“这么多东西,他一个人哪里吃得了?我马上还要去办事,你就让我吃点吧……”金莫沉嬉皮赖脸地说着,显得愈发的讨厌。

刘阿姨也不再跟他废话,拿起装着早点的塑料袋放到了我面前,坐在我身边,亲切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不适应吗,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应该都饿过劲儿了吧?”,作势便要喂我。

我连忙把袋子接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像饿鬼一样咬了一大口,差点噎得背过气去。刘阿姨拿过一杯水递过来,突然用安慰的语气说,“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多了,毕竟那可是你的父母啊……”

她在说什么?

“对了,我一宿没回去,我爸妈肯定急得不行了,我得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

提到这,我才想到还没跟家里报信,老爸还好,老妈说不定已经急翻了天。

“啥?”“孩子你——”

他们两个人似乎被我说的话刺激到了,反倒吓了我一跳。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要给你爸妈打电话?”金莫沉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一阵无名火起。

“怎么,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犯了哪条规矩了吗?放心,我会骗他们说我在同学家的,我又不傻——”

“有人吗?”我的话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金莫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阿姨,欲言又止,打了个手势,转身走了出去。

刘阿姨站起身来,指了指墙角脏兮兮的洗手台,“赶快洗把脸把饭吃了吧,店里好像来人了,我出去看看。”说完也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真是的,莫名其妙。

昨天那个林教授说什么灵魂觉醒会很痛苦,二话不说就把我绑住,可是事实上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了,真是耸人听闻。这些人,还真是任性啊,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一点也不想想别人的感受。

这屋子虽然破旧,但是异常的暖和。我坐了起来,扯了扯因为出汗而粘在身上的衣服,穿上摆在床边的鞋,探头向房间外望了望。

出乎我的意料,外面竟然是一个小书店似的地方,书架上摆满了诸如“考研英语词汇”“高等数学公式手册”之类的专业书籍和时下流行的各种小说杂志,看起来是专门面向大学生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坐在书架旁边的地上,拿着一本小说在看,金莫沉站在她身边,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看来是个熟人,只是那女生完全没有理会旁边的帅哥(虽然很讨厌但不得不承认)。

那里倒也算是平常,令人吃惊的是刘阿姨所在的一侧,正在工作的打印机和复印机嗡嗡作响,旁边的电脑桌上除了一台老式的电脑,还有堆成山一般的文件夹、试卷和本子。旁边几个穿着时髦的女生应该就是刘阿姨口中的客人,正微笑着和刘阿姨聊着天,刘阿姨接着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纸,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刘姨,这儿是哪——啊——” 我站起身来往外走,突然腿一软,竟然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我不敢相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这才想起它们好像不久之前刚刚被人捅了刀子进去。可是为什么昨天我在那个像医院似的地方醒来的时候,它们就已经一点都不痛了呢,反倒害得我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那几个女生马上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礼貌。金莫沉却反常地没有出言嘲笑,但也没有一丝要走过来扶我起来的意思。他身边的眼镜女面无表情地注视了我片刻后,便完全失去兴趣似的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小说上。

最后还是刘姨过来把我扶回了床上,边帮我拍裤子上的灰,边冲着外面喊道:“小金,别在那里呆着了,快去帮我把钱收了。”

金莫沉走了进来,看了看我的腿说,“看来你是真的把那件事给忘了?

“‘那件事?’什么事?如果你是说你把我带出来又不管我,害得我差点被人杀了那件事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哦!”

“哼,你差点被人做了,是你自己废物没本事,又关我什么事了?”

这贱人倒是理直气壮,我不好反驳,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你进来干吗,刘姨不是让你帮他收钱?”

“你误会了,我说的小金,不是这个……金先生”,刘姨倒是出来替他解释,“是那个孩子……”,她把向外面伸去,指着那个戴眼镜的女生。

这个眼镜女走到客人面前,一只手接过钱,眼睛却一瞬也没有离开过另一只手上的小说,大概就算是给她几张白纸她也会照收不误。

“她叫金铢,是在我的店里打工的。哦,她就是马路对面Z大的学生。这些,我昨天都有讲过的。”

“啊?难道我真的把昨天的事情忘了?不会吧!失忆,这是传说中的失忆吗?”我抱着头低声歇斯底里地喊道,真不敢相信这种狗血桥段会发生在我身上。

“切,真无聊,我可不想再跟你费一遍口舌。刘姐,我得走了,麻烦你帮我照看这小子啦。小子,别偷懒,一周后我看你实习的成果。”金莫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猛地站起来说了这么一通,便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刘姨苦笑了一下,“孩子,你得在这儿暂时住这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不过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就是了。别愣着啊,一边吃一边听就行。”

我咬了一口油条,向刘姨投去感激的目光。这个稳重端庄的阿姨,比我的那个老妈更像一个称职的母亲,让人顿生好感。

“金莫沉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有些事,你忘了反而轻松些……不说这个了,你到我这里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也算是一次实习吧。”

“实移?岸嘛呀?”我嘴里还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着。

“首领要求你,一周之内,在街对面的大学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学生暴动。”

当时的我,完全没能理解这个任务的意义。

还有“暴动”这两个字,背后的残酷。

“你可知我为什么非要你杀人不可?”

几天来,我一直试图回避着那件事。如果他不问,我甚至愿意永远把这份记忆尘封在我不会去触及的脑海深处。

可是他却偏偏要问,那我便我把准备好的说辞说给他听。

“古时候,人入绿林,总是要交这一份‘投名状’的。但是在我这里,你其实大可不必。你心里明明知道,就算没有把柄攥在你手里,我也永不叛你。”

心中所想,何止千万,但我敢说的,却仅限于此。

“我骗你杀个该死的人,仅是为了让你明志,继而逼你杀我一个手下,却是帮你立威。你了解我,更甚于我了解你。有些话,你只是不说罢了,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别忘了,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下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别说你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沉默并不是因为无话可说,仅仅是因为这个时候就该沉默而已。

“我,终究还是老了啊……”

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这些听起来诚恳至极的话,却让我不禁冷汗直流。

接着我又不禁又笑了笑。我何必因为几句话动摇至此?我早已经决定了,不管他怎么想,他的东西终会是我的。

谁也阻止不了。

街对面的Z大学,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著名学府”。虽然学校对外宣传时会强调本校历史悠久,学风优秀,科研突出,是一所有实力有底蕴的好大学,但是由于地理和政治上的种种原因,出了这个省,就几乎没有人了解它。或许还仍有一些“圈内人士”还记得这学校的名字,但是也连学校在什么地方都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实力甚于名气的不上不下,不尴不尬的地方。

在这样的背景下,校园里的学生几乎全是本地人,成绩也未必如何优异。校方慢慢地也接受了这个事实,走上了一条安分守己的道路。

刘姨这家店的所在,是Z大校门对面的一条热闹但是破旧的小街。校园里的学生虽然大都是所谓的本地人,但也只是本省而已,很少有人会经常回家。小街上最开始只有几个卖炒饭或者烧烤的小摊子,学校里的伙食满足不了口舌之欲的时候,学生们就会到这条小街上晃一晃,打打牙祭。后来,小街上慢慢地就不仅仅有吃的东西了,美发店,浴池,小旅店这些用来满足大学生需求的东西自不必说。而除了这些,真正称得上“镇街之宝”的便是刘姨开的这家“新起点复印社”。

小街上的店,流动性很强,尤其是些小铺子,基本上几个月就会换一个老板,变一个行当。往往今天你看还是“兰州拉面”,明天再去,挂的便是“沙县小吃”的招牌。

纵然如此,本科生中,已经没有人知道这家看似普通的复印社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小街上扎根的了。只是慢慢地,这家店已经在一代又一代学生的薪火相传中,成为了一个传说。偶尔与还未毕业的老博士们谈及,他们总是会笑着感慨,“我刚来的两年,还没有这家店呢。那个时候可真是好惨,幸亏后来有‘社长’帮衬,我才能混到现在,哎……不提了,不提了。”

每年都会有不懂事的新生路过这家店,看到“新起点复印社”的招牌,问起学长,疑惑之处,大抵是明明学校里就有复印社,为什么小街上还要开一家?这时学长们就会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甚至带几分猥琐的笑容,偷笑道:“这事不能说得太细,下次我带你去你就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总会让人误解那是什么违法的风月场所。但是事实上,这家店里的东西,对学生,尤其是刚来的新生来说,要更加有用而秘而不宣。来过一次的新生,有一半以上,都会每周光顾一次,然后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

什么,你说黄书?不不,千万别想歪了。

是资料,包括试卷、大纲、作业在内的资料。

最近十年的试卷,包括出题方向和重点,不管教授怎么想保密,就算考完了试就立刻严格收上所有的卷纸,你还是能在这里买到。至于作业就更加不可思议了,不管是教科书上的,还是参考书上的,哪怕是有些有责任感的老师自己亲自出的题,都能在交作业的期限之前买到答案,而且价格优惠,童叟无欺。

新生们大多是刚刚经历了高考的折磨和洗礼,好不容易进了大学,哪还有几个愿意下大力气念书。偏偏这里有一家店,能让你先轻松交上作业,在老师那里获得一笔比重很大的平时分;再给你以前的考卷和大纲,能保证就算只复习一两天,也可以把学分搞到手。这样的一家店,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学生们的圣地。

传说更有甚者,说这家店的老板娘,身怀绝技,家财万贯,背景也是十分的深,要不然,怎么解释这样的一家小店,能搜刮到这么多的资料,而且还能被学校默许,在学校的眼皮底下这么长时间都不加管制。至于那些好事者,编排的老板娘与校领导的闲话,也就不必说了。

不过,慢慢地,刘姨热情好客的名声也就传出去了,学生们不管买不买东西,也总喜欢过来找她聊聊天。刘姨甚是欢喜,还把店面扩大,弄出了个书店的架势,买了很多当下流行的小说杂志,供学生们购买或者借阅。不过招牌仍旧不换,还是那块旧旧的写着“新起点复印社”的塑料牌子。也不知道谁起的名字,开始称刘姨为“社长”,逐渐也就传开了。

而我,现在便是在这位“社长”的陪伴,或者说搀扶下,游览着Z大的校园。过往的学生,有不少人都跟刘姨或打招呼或点头致意,然后再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让我很不舒服。

“刘姨,我这腿不争气,这样麻烦你扶着我,我心里挺不好意思的……”,犹豫再三,我还是准备委婉地表达出我想回去的意思。

“怎么,累了?要不要到图书馆里面歇歇?按理说你的腿被林教授处理过,应该不会有痛或者累的感觉了啊。还是说,我这个老女人陪着你在这种到处都是年轻人的地方,让你丢脸啦?”刘姨一反平时的稳重形象,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弄得我脸上一红。

问起我的腿,刚刚从刘姨那里得知,原来那个林教授,竟也是金莫沉口中的“觉醒者”。他似乎利用自己的“能力”,让我的双腿在这几天暂时失去了包括痛觉在内的所有知觉。说起来,不过是比较好用的麻醉剂罢了,算不得什么厉害的能力。

“我这腿虽然是不疼,但是也不好走路。我又不是来旅游的,反正在这里瞎逛也逛不出什么名堂,不如我们先回去。刘姨您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与其要我自己看,还不如直接听您讲快。”

刘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扶着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边走边说:“本来还想带你在这学校周围转一转的。南门外面有一家教堂,跟外国那种大教堂很像的,特别漂亮,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我向刘姨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隐约能看见一座很有欧式风格的建筑的拱顶,看起来还蛮大的,只不过现在的我实在是对观光没什么兴趣。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才终于出了这大学的校门。逛了这么一大圈,清早的刺骨寒风已不再吹了,太阳照在人身上开始有些温度,但总体来说,依旧是冷得让人不舒服。远远地看见“新起点复印社”的招牌,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刘姨,为什么你不换一块书店的招牌?”

“这里不是我的第一家店了。我原来是在其它的学校外面,几经周折,才一路辗转到了这儿。从一开始,我就打着复印社的招牌,到了现在,已经习惯了。再说,那些学生们叫我‘社长’,我觉得挺好听的,就更不想改了”,刘姨微笑着说道。

“新起点,新起点……”我把这家店的名字嘀咕了几遍,“新起点”三个字,竟暗合我现在的境遇,难道这是命中注定不成?

我不禁苦笑,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迷信和幼稚,随即和刘姨一起进了店门。空调的暖风吹得人很是舒服,看着面前数不清的可以免费看的小说漫画,我也开始有些理解那些没事就来这里呆着的学生了。

虽然是星期六,但毕竟现在是上午,坐在店里面看书的只有那个叫“金铢”的女生,如果不是偶尔会翻一下书页,这个女孩子简直就像雕塑一般。仔细看看,这女孩虽然算不上姿容俏丽,身上那股看似文静,但是又暗带冰冷的气质还是很吸引人的。

“那个……你看什么书呢?”考虑到以后也是总会见面的,我尝试着搭讪。

一页书被“唰”地翻过,金铢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小金,小王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刘姨对我和对金铢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眼镜女抬起头,扶了一下眼镜,终于开口了。

用的是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傲慢态度。

“新来的,你不知道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是要先加个称呼的吗?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我比你大一岁,以后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要叫我金姐,而且不许说‘你’,要说‘您’,真没教养。”

“……”

“至于我手里的这本书嘛,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虽然译文版的已经看过了,但是今天看到有日文版的,反正无聊,索性我也就拿过来看看。看你的样子,你肯定是没听说过吧?不过这也正常,被应试教育荼毒的高中生,充其量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哇,真没想到,原来这女生这么能说啊!我在心里面由衷地感慨道。

《人间失格》,恩,书名我还是听说过的,只是书名而已……

就这种程度的恶言相向,我还不至于发火。我没有回嘴,扶着墙回了我的临时房间。

“小金,你怎么说话呢?人家招你惹你啦?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样子,是人家没教养还是你没教养?”刘姨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狠狠地说了金铢几句,才进了里屋,到我面前,转回平常那种温柔的语气对我说,“她就这样,没事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这种时候,比起抱怨,不如趁机树立我在刘姨心中的谦和形象。我忍住火气,道:“怎么会呢,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刘姨,你也别对金姐太严厉了。”

刘姨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这孩子原来不是这样的。当年她虽然聪明,却从来也不目中无人,为人又热情又体贴。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父母的关系啊……”

刘姨悲伤地看着我,我却没有从她的眼神里读出第二层悲剧。

“啊,闲聊了这么多,最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了。你有没有感觉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能不能看见,或者听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来了,最不想被她问的地方来了。

很明显,她想问我灵魂觉醒后获得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可是难以启齿的是,现在的我好像跟几天前的我没有什么区别。今天一上午,我也是一直在试着能不能感觉到一些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但是却无能为力。

或许,我永远就只适合做一个平庸的人吧。

“您问这个,哈……”,我装作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不愿让别人看到内心的自卑与隐隐的不满,我打算用个玩笑掩饰过去,“到现在,我也说不上来有什么特别的。说不定是那个流浪汉的灵魂跟我太合了,排异反应不来了?”

“什么排异反应,谁都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像“排异反应”这个词是我说的……我尴尬地继续沉默。

“灵魂觉醒,跟什么排异反应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去啊。我虽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排异反应是因为两个东西融合得不好才会产生的。而灵魂觉醒,新的灵魂和原来的身体融合的越好,产生的能力就越可怕啊!小金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因为……”

刘姨突然停嘴,似乎不小心说了什么本不想说的东西。

明明说金铢只是在她的店里打工,但是从刘姨的语气里,却能明显地感觉到她们的关系不仅仅是老板和员工这么简单,而且这个金铢似乎也是个“觉醒者”。我突然开始有些好奇,忍不住道:“刘姨,您能告诉我金铢的事吗?”

刘姨沉默了许久,长吁了一口气道:“反正这次的事情,也是离不开小金的。算了,我就把她的事给你说说吧。”

说罢,刘姨走到外屋,对金铢说道:“小金,你上次跟我说你想看的那几本书,我前天在周老板那里给你订了,你去周老板那里拿回来吧。”

金铢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地痛快,看来是真的对那几本书很感兴趣,二话不说就走出了店门,骑着门口停着的一辆电动自行车走了。

刘姨走到电脑前面,随即示意我过去。我拖着双腿蹭到了电脑前面,看着刘姨点开的几个新闻和视频网页。不得不说,视频前面的广告很是破坏空气里的凝重气氛。

“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你看了这些新闻就能明白个大概。当然,新闻只能告诉你一部分,等你看完,我再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话音一落,广告随即播完。整理好心情,我慎重地深呼了一口气,开始走进金铢的故事。

往事已逝,可以追乎?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是一句被神化的名言,几乎适用于任何的场合,而且总是对的。

然而,这句话引出的潜台词是,人欲战我,必先知我。

所以,一个时刻提防着别人的人,绝不会愿意让人知晓自己过去的人生。

紫河死前对我说,她讨厌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我无尔诈,尔无我虞。尔虞我诈,谁知其心。

或许,怀着看热闹的态度去了解别人的过去,才是最善良的做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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