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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医者粮心

  

北国的雪下着,下着,凝结的雪粒飘散在地上,犹如泼散的石灰,薄薄的一层。

南白荷笑着,跑着,她是第一次看见雪,第一次看见这寒冬的精灵。她看着它们飞舞着,眼睛里露出了初见世面的新奇。

袁仲稻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只烟熏的雁腿,这是给伯父的礼物。他抬头看看天,正值下午午时,约摸能在吃晚饭前到大哥家。

他忽然想到什么,喊白荷过来。问道:“白荷,到了京城,你预备在哪落脚?”

她停了一下,然后立刻答道:“嗯……我想,找个旅馆住罢。”

“你预备在京城里办什么。”

“去书文馆学习啊,像你一样。我预备在那里待过年关。”

“时间太久了,不如……”他想说出句话,却忽然觉得不大好,便止住了。

“不如什么?”

“不如来我家住吧。”可见,仲稻又头脑一热了。

“行啊,那样也就多谢你了。”如此出人意料。

雪渐渐厚起来,踩上去可以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了。二人也快到他大哥家了。

“嚯,三弟,你怎么来了,爸妈呢?哦,这是谁啊,你朋友么?快进来吧,外边冷。”他大哥袁伊谷热情地寒喧道。

二人随他进了屋门,两个家仆上来献茶。他哥哥与他谈话,问道白荷姑娘是何人。仲稻只说是来时碰到的一个朋友,又说她在京城没有住所,希望能让她借居于此。谈这些的时候,白荷只是默默地喝茶,她随和得几乎什么都不在意。

忽而听得门响,只见一妇人简妆而来,形态端庄。仲稻见了,忙拜叫嫂子。却看南白荷,不知该喊什么,竟跟着仲稻,双手拢袖,略一前倾,恭敬的一声“嫂子”。

却见伊谷请过内人,让她去叫人收拾两间厢房。却见她一拜手:“伊谷,你忘了么?秋收时曾将几间厢房临时用做仓库,谁知生了老鼠,现在就一间可使了。”

“啊呀,这……”他略一口塞,直说道“那就让大宝小宝来与咱睡。总不能亏待了我弟之友不是。”

南白荷在后面听得清楚,她就忽然插嘴道:“大哥嫂嫂不必费心,我与他睡可以的。不必多劳了。”

伊谷回头看了一眼,低声与夫人说道:“现在年轻人都这么随性么?”

“别这么古板,我看着三禾与她关系不错。友谊无关男女。”

白荷与仲稻谢过大哥,就去西厢房放行李。厢房里生着盆火,灰黑的木炭上散着白灰,向外发着热,还挺暖和。

房里除了靠墙的炕外,还有张便床。余下的,不过是一桌,双椅,一灯树,两丈见方之地。

白荷却才要开口,说自己睡便床。不料仲稻直接往便床上一坐,说:“我睡这儿,你去睡那木床罢。”

如此,白荷内心为他加了一分。

第二天早,南白荷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仲稻披着衣服,靠在窗户旁看书。时候尚早,夜晚的寒气尚未退散,东方天才刚刚发白。她却醒了。

仲稻扭头,看见初醒的白荷,略带惊异的说道:

“白荷,你原来起得这么早啊。”

“嗯是,”她睡眼惺忪“以前在宗门念书时,天天要这时起。”

“说起来,”仲稻放下了书“你以前在宗门时,是怎样生活呢?”

这话多少把南白荷打动了。她的声音开始饱含悲苦了。

“我从六岁开始,”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就开始天天念书,炼抓药,学推拿什么的。早上寅时起床,晚上亥时才休。背书,抓药,推拿。一天一小测,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一周歇一天。十二岁以后,这一天被用来出去实践,全年无休,人都麻了。大概这样过了九年。”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了“出来之前,我几乎忘了自己是怎样无忧无虑了。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看到雪。也是第一次,在母亲不插手的情况下接生。”

话完,她隐隐地抽泣起来。仲稻忙上前安慰:“啊呀,这生活,也是真难挨,真不知你是怎样撑过来的。”渐渐的,她情绪平复了。

“那么,你原来是怎样生活的呢?”她好奇地问道。

“我么,”他略一沉思,接着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来。什么去河里抓鱼啊;同人去山上捕鸟啊;去跟着老爹,看戏,拜佛,偷吃贡品。“那个时候,我和关系好的朋友,天天去庙里。也不是为了拜佛,也不是为了求签,只是为了偷吃贡品。不知你吃过么,那礼佛用的花糕,比精炼的密糖还甜哩。”

他接着讲道:“十二岁后,父亲给了我几分田,并且教我如何种地,同时他还让我学着计账。于是我天天早起,打点着几分地,并,”他一挺身“练就了一身能耐。”

以这段话作为结束语后,白荷才从他那如梦似幻的童年中回过神来。良久,轻叹道:“啊,可惜我未曾有过这样的童年。”

“不要紧,白荷”他握住了她的手“现在你离开宗门了,不受那些条矩约束了。你也可以和我去游山玩水了,拜佛礼仙了。”

她颇受感动,于是快活又坚定的应道:“嗯!”

这时,一个仆人前来送早点。端了一壶茶,一盘糕,顺带向仲稻捎了句话,说伊古找他。

二人吃罢早点,白荷出门去了药辅,她要去收录药材。

且把白荷这边按下,留到下回分解。却说仲稻,吃罢早点便去找他大哥,在厅堂相见。

却看那厅堂,砖石为墙,上刷白灰,木瓦相排为顶,大木横插作梁。另有琉璃鸟,紫砂壶,白瓷盏等,都放在一方红木茶几上作样,大哥就端坐于茶几旁的太师椅上。

却说仲稻见了大哥,行了礼,对坐着聊天。问道伯父怎样了,伊古说:“不大好,前几天得了风寒,烧了好几天了。他自己却总说没什么事”仲稻便言道:“早说么,我那白发的朋友是个郎中,我现在就去找她回来。”言罢就要起身。

伊古慌忙拦下,言道:“弟弟不必着急,伯父昨晚憋咳了一宿,今早闻了些薄荷,才安然睡去。且等她回来再说。”仲稻方才坐下。二人又谈说到家里,时事,却叹道:“噫,天下人苦于饥病久矣,今万幸碰上个太平年代,真是难得。”

一壶茶喝尽罢,伊古说道白荷:“弟弟,那白荷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我看你与她关系不错。”

“她?”仲稻略愣了一下,答说:“她是我在来时路上所救的一个郎中,家里算是个名门望族。”

“哦,那……”伊古停了一下,兴许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失礼。“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觉得,”少年的脸上泛过一丝红晕“她很适合当一个母亲。”

“啊这,”伊古愣了一下“你从小念的书都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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