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顾尘霄的肯定与认可，徐长秀自信满满，仿佛已经忘了刚才切小指时的恐惧，心安理得地端起酒杯；
顾尘霄抿了一口，便放下酒杯，念道：
“巽腾宫内，6万幕僚侍仆，可惜真正忠心耿耿、严律守纪的人，不多……徐大哥可有己见？”
“属下有所耳闻……”
目光低沿的徐长秀，也缓缓放下酒杯。顾尘霄冷笑着往后一靠，长叹道：
“哼……不过，有的人阳奉阴违，欺软怕硬，觉得自家主子好敷弄，便欺上瞒下！
仗着主公身份，狐假虎威，将我巽腾宫的规矩视若罔闻，拿我赫云国的律法，不当一回事！”
徐长秀猛地抬起头，只见顾尘霄温柔的笑容又似带血的刀口，微笑着看着自己，却又仿佛每句话都在质疑自己……
“殿下！属下作为您的亲卫，一直以来严己律守，从未做过有损殿下颜面的事啊！”
肺腑之言，然而很多时候，人总是会选择性过滤自己的不堪，遗忘那些被自己原谅的罪恶。
顾尘霄依旧面带微笑，离开了视线叹了口气：
“嗯，我说的……当然不是你，我说的人……是那御前执礼侍卫，墨戎。”
御前执礼侍卫只是个闲职，相比御前带刀侍卫，不过是陪衬而已；
毕竟墨戎年纪不大、修为不高，只是留在赫云王身边，防止第六军团造反的“人质”罢了。
徐长秀捏了把汗，虽说和他有几分交情，但自己出身不好，不至于比他还堕落；
顾尘霄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可惜，比墨戎更恶劣的，还大有人在！徐大哥自然不会坏我名声……但若能掩人耳目，行一己私欲……又有何不可呢？”
听到这番话，徐长秀心中刚放下的石头，又被提了起来……
满脸的疑惑与不甘，赶忙起身跪地，捏了捏满手的汗，拱手道：
“……殿下何出此言呐？属下一直以来行正坐端，从不敢贪私念欲啊！”
“哦？是吗？徐大哥就没想过……仗我之威，行于法外？”
“属下从未行此苟且之事！忠义所至，天地可鉴！罪应有因，还请殿下明鉴！”
宫内律法森严，想徇私枉法？哪有那么轻松？徐长秀眼神坚定地回答。
看着如蒙雪冤的徐长秀，顾尘霄依旧面带微笑，缓缓抿了口酒，挑眉反问道：
“但……那御膳坊跳井自尽的厨娘阿紫，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此话一出，好似当头一棒……
多少年前的事了？徐长秀瞳孔骤缩，如坠冰窟，冷汗直冒。
顾尘霄放下酒杯后，继续挑眉道：
“怎么？很惊讶？惊讶那御厨头子已经帮你把事压下来了，我为什么还会知道这陈年旧事？”
“殿、殿下，那年属下年少轻狂无知，酒后犯了浑，这才……”
徐长秀瞪大了双眼，牙间打着颤，绷紧全身神经，恐惧感压着他喘不过气来，几乎快要窒息……
但顾尘霄的笑声，却打断了徐长秀的喃喃低语：
“哈哈哈！徐大哥不必紧张……我！乃赫云王王世子，社稷储君！
而你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在宫中打着我的名号，专横一点，霸道一些，又有何妨？
反正……又害不死我，不是吗？！”
浑身一颤，徐长秀扑跪在地，惊恐万分，求饶道：
“不、不敢！属下绝无此意！只因当初一时糊涂，才误作此孽，还请殿下治罪！”
“呵……这么说来，你还是初犯喽？”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徐长秀张着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顾尘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拍子，继续缓缓念道：
“宋淑女的丫鬟小珍、宝钞司的织女玉儿、内务府茶库的工女杜氏？
我赫云国严律以法，君民上下一视同仁，既然徐大哥遵纪守法，那跟我说说……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做罚？”
按照赫云国律法，初犯宫刑，再犯则依次斩首、侵猪笼、车裂、凌迟……
阿紫跳井自尽，另外三人，则是事后被威胁强迫，只能忍气吞声。
徐长秀早已面如死灰，喃喃低语：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秉公定罪！”
顾尘霄没有回话，而是不急不缓地拿起酒壶，给二人的杯中都满上了酒；
依旧面带微笑，眼神中有几分眷恋与不舍，打趣道：
“徐大哥说笑了，这巽腾宫除了你，我还有谁信得过？杀了你……岂不自断臂膀？
只是有些悲哀，徐大哥与我相识多年，却连这么点事，都不敢告诉我，寒心啊……”
徐长秀瞪大了双眼，缓缓抬起了头，这番话言外之意……是要饶自己一命？！
带着满头的冷汗，又连忙磕头道：
“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话当真？”
“肺腑之言！若有不诚……天打五雷轰！”
顾尘霄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如此甚好，不过那四位丫鬟的事，还是当以小惩大戒，徐大哥没意见吧？”
“该罚！该罚……”
“来……把手给我。”一边说着，拿起了匕首……
伴随着熟悉的话语，徐长秀心头咯噔一下，瞬间脸色煞白……
咬铁了牙，也只能乖乖将手放上茶桌。
同样的操作，痛的撕心裂肺，跨过这漫长的痛苦，才割下了无名指；
本以为赚大了，一根指头换一条命，能抵此过，哪知顾尘霄将无名指工工整整地放在托盘中，竟笑着说道：
“这根，算阿紫的，然后是小珍……”
“殿下！”
“怎么了？四位女子，刚好剩下四根指头……呵呵，天意。”
绝望的徐长秀低下了头，疼痛感拉动着全身的神经，抽搐着。
除了祸害女婢，徐长秀还看上了顾尘霄的宫妃——苏锦歌，贪恋已久。
到故事的后期，苏锦歌被失智的顾尘霄关进冷宫，徐长秀竟想趁机无礼，却反被苏锦歌出手打伤；
而苏锦歌偷偷修炼的事，也因此暴露……最后走上了悲惨的末路。
片刻之后，顾尘霄才放下匕首，托盘里整齐地排列着五根手指，攒了攒桌上的血，长叹一声：
“好了……徐大哥作为小王贴身侍卫，自当是要照顾些的！
我这人，最恨欺瞒不忠！只要不背叛我，这点事无伤大雅……
毕竟在这巽腾宫里，也只有徐大哥，才是对小王我最忠心的人！”
“殿下待属下不薄，长秀一无所有，唯有一片赤胆忠诚，以报殿下知遇之情，不杀之恩！”
如获新生的徐长秀高声跪谢，汗水早已打湿了全身；
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恨不得开膛掏心，以示忠意！
顾尘霄看着他虔诚的样子，面带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赤胆忠诚，嗯……起来吧，这第三杯酒，就敬你这一片赤胆忠诚！”
酒早已满上，徐长秀缓缓起身，不敢入座，麻木地看着这酒杯，眼神有些模糊；
晃了晃脑袋，才下定决心，端起了杯子，可酒到嘴边，却又喝的有几分心虚……
顾尘霄只是过了喉，看着晶莹玉秀的酒杯，微笑着说道：
“是啊！今天差点就身死荒外……不过，我要真死了，徐大哥打算何去何从呢？”
“殿下若遭不测，属下自无颜苟活，只得自刎为殿下黄泉路上作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