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你可满意。”
一个声音，回荡耳畔，那是属于一位熟悉老人的声音。那个喝了自己半罐子酒的老人，那个自称福源子的老人。何凌岳睁开眼睛，发现站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湖上，向脚下望去，只有如镜子一般的水面。倒印水中的，是自己的面容。他抬头，他下跪，重重一扣。
“谢过前辈！了却我一桩心愿。”
老人一笑，挥了挥手，拄着拐杖来到少年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诶，别这么说，我只是给你指了条能造路的方向，开辟路的人，可还是你。”
少年不语，静静思索，随后开口。
“世人会铭记这段过往，我或许会变成遗臭万年的罪人也说不定，毕竟我做了件错事。”
老人听闻此言，哈哈大笑，笑的爽朗豁达，笑的不拘一格。少年也笑了，此刻大势已成，皇女已经战胜天命，有什么理由不笑。老人捋了捋胡子，又像当初那样，正坐下来。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老人不慌不忙，这里的时间无穷无尽，有的是功夫复盘整个过程。
“我死后可有人替我？”
“你生前谋万人福，死后自有万人替，你司中有一老妪，可堪此任。”
“我死后可有人哭我？”
“除了你那爱人，早在你死时就哭干了眼泪，还有一女子哭你，老夫不识。”
“我死后可有人祭我？”
“你死后入祠堂，祭你者不计其数，却唯有一老人，在东海为你做法，让你魂魄不至于流离失所。”
少年沉思片刻，便又开口道。
“世间人如何评我？”
老人听他这般话，笑得狂放，拿拐杖指了指他的鼻子道。
“你这小子！还在意世人眼光！立场！立场！有一千种立场，就有一千种真相！在皇女眼里，你是她此生唯一的爱人。在女帝大臣眼里，你是功过相抵的忠臣。在百姓眼里，你是执迷不悟的痴情种。在懵懂少女眼里，你是忠贞不渝的好郎君。老夫向你保证，你的恶行会受千夫所指，为万人唾弃，但与你善果相比不值一提。”
少年释怀，已经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他准备接受一切。
“这样吧，老夫可以给你塑一副肉身，与你前世有所不同，但是这副肉身终究为你的魂魄服务，你这魂魄不入轮回，不是新的，因而这肉身和你的魂魄融合越久，越像是你前世的样貌，你须小心，莫要被认出来。话说回来，你真不打算回去和你的小娘子相认？”
少年闭目，看过三年风云变幻，皇女，变成铁骨铮铮，历经沧桑的女帝，她已经不是她，相别两宽，各自安好。辞去一边，亦是历练。
“不必了，若是相见，说不定又要引情劫上身，天道说不定还会为难我。”
老人拍了拍少年肩膀，自个儿开始提问了。
“我有问题，要问你。”
“前辈请讲。”
“你当待替者何如？”
“前生替我者，我来世自然替她去。”
“你当待哭者何如？”
“前生哭我者，我与她做夫妻一世。”
“你当待拜者何如？”
“前生拜我者，我为其子嗣，以尽孝道。”
老人抚掌大悦。
“好！德才斐然！老夫给你塑的，乃是十六岁少年肉身，如今新帝刚刚登基，百废待兴，人间已经放松了对你转世的搜索，正是你转生之时。你要夫妻共事的女子，如今也已是十九岁，人在江州，你转生后，与那老者说明速速前去。后面的事，就看你的机缘巧合了，你若完成你立的三誓，必成大器！”
“谢过前辈！”
随后，少年脚下湖面震动，他沉入水中，隐隐约约看见一具肉身，魂魄宛若自有引力一般，融入其中...
福源子来到了那老者家前，老者在劈木头...
“福源子，此次到访，何事。”
“诶呀，老怪物，你可真是一点不通情达理，我这不是来找你喝酒的吗？”
“有话快说，我还有房子要建。”
“你这老怪物，不添家丁，扩什么房啊。”
“你这不是给我找了个孙儿吗？”
“嘿！老怪物，你果真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多说了，我告诉你，人家是真君子，你这个当爷爷的，可得立榜样。”
“我自有教导之道，你且回你的镇天观吧。那何少年，老夫很中意，你肉身塑的怎么样。”
“你放心，我办事能不周到吗？取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以灵山仙土为肉，极渊神水为血，古林金木为骨 保准全才之躯，你放心造吧！”
“马马虎虎，学我剑法，还像个样。就这样，快走快走。”
福源子刚走，老者摸了摸下巴，思忖着，肯定不能叫原名了，那该叫什么名字好呢？对了，给他起个新名，就叫...何无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