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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眼中晦光

偏爱是杀死自由的刀

  

一个步伐惶惶的女人走到私人别墅的铁栅前。

她气喘得有点粗,打扮朴素,左顾右盼,眼神在眶儿里转悠,像踩点的贼。

“我迟到了吗!?”

“没有,你来的刚好。”把门的佣人替她微敞一条缝,铁门咯吱作响,惊扰空气震颤。

她动作很快,侧身滑溜儿进去,顺着小路游到门口,然后急匆匆跑进大厅。

在内佣人见状,没说话,只替她斟下半杯茶水,“谢谢你,梅姐姐。”

女人向佣人道谢,端起杯子,一口猛灌,清洗黏在喉道的干涩。

她似乎记起什么,放慢动作,又重新端起精致瓷白杯把儿。

轻拢慢捻倾斜杯身,就着小口抿下,然后才放回瓷盘座。

举止从容,故作优雅。

“小姐,我...我来了。”女人抬头,正巧与练习剑道回来的安舒然撞个正眼。

她一时之间乱掉阵脚,怯懦得飘忽不定。

卑微的身份想躬下身子,可即将扮演的富家贵妇人,碍于一时完美,僵在原地。

动不是,不动也不是。

“没事,今天你来的目的就是代替那个女人,是我的妈妈。”

安舒然微弯纤枝,修长竹剑靠在瓷壁上,她依旧扎高乌发,凛凛如马尾。

“上次我告诉你不要周末过来,但现在计划有变,你不得不来。”安舒然身着传统黑白剑道服,刚毅坚韧。

她的眼里抹有一缕光,那是十几年金钱活生生砸出来的高高在上,几乎渗透骨。

她轻声开口,就能听出与下.贱之人的区别。

“别担心,额外奖金我已经给你封好,能不能拿看你自己本事,我可没少给你那些能用的资料,别给我出差错!”

“是...是,小姐。”女孩的眼光把女人低微的心提到嗓子眼儿。

在她这种为钱奔波的风尘女前,女孩就是绝对金主。

“行了,现在开始改一下规定。”

安舒然抬手,取下捆绑乌黑的绳圈,头发爆开,散曳肩头与白颈。

“你要叫我小然,直到林可与她姐姐走为止,如果给我听到半句‘小姐’...那对不起,这个月的额外奖励,你毛也碰不到!”

他们俩有明确以金钱定型的阶层关系,只要不触及人身与危险,女人可以为那叠厚钞票,扮演一辈子假人。

是啊,她就是那么卑微。

她当然明白这是助纣为虐,还强撑可笑借口,劝说自己是为给小姐一个完整亲情,替小姐缝补散支离破碎的家。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小姐对所谓的“家”没有憧憬与向往,即使它在下一刻就破镜重圆,也无法挽回那颗跌落谷底的心脏。

价格再昂高,有裂痕的东西就是瑕疵品,而她身份与地位不允许眼里出现瑕疵之物,即使是弥足珍贵的亲情。

那个男人利用一切爬了上去,金钱是他在金字塔顶端的附属品。女

孩不过是在效仿他的父亲罢了。

“家庭”成为她的工具,只要可以顺着顶点爬,就算是对下劣的自己叫上一声“妈”,似乎也那般心甘情愿。

一想到这儿,女人浑身寒颤。

古来今往,被歌颂至今的亲情,竟被年仅不到十八的女孩轻薄嘲弄。

反倒是瀚若冰山一角的恋情,成为支撑她生命中赖以生存的光。

她到底失去什么?

又获得什么?

女人睨掉视线,注视安舒然左侧腕肉上的深邃划痕。她尽力了,争斗过了,面对金钱与人性,断然抛下人性。

“好,小然。”女人摆出温柔知性的笑,与以往的夫人相差无几。

这样的经历过日复一日的演技,才对得起那一串被贴上“奖励”的数字啊。

“好了,赶紧去换衣服吧。”女孩满意了,笑里藏有天衣无缝,催促女人换掉那一身廉价衣服,顺便戴好金银首饰。

不易多,但绝不能过少。

女人按照吩咐,立刻与梅姐姐一起行动,换掉服侍,打扮得珠光宝气。

高级护肤霜掩盖被风霜磨砂的皮肤,昂贵的淡香水压下卑.贱穷人味儿。

她摇身一变,像真与此前夫人有一丝影子,多亏当年她每日不辞辛劳服侍女人,说不定现在遭遇,正是悉心付出的回报。

“喂,别臭美了!”倏然,安舒然走进化妆间,打乱她臆想的美好,“车快到了,你给我下去准备好。”

“是,小jie...”女人下意识抖了身子,可话才到一半,顿住。她望着女孩怒目圆睁的威慑,赶紧改口,“好,小然。”

下一刻,眼白血丝飞快倒退,缩回眼睑,霜寒随之融化,时光轮回,凛冬提前结束,照亮盈盈秋水。

一涓山泉般的清润萦绕美眸,顺带滋润眉梢,安舒然舒下眉目,乖巧可爱,“那就拜托你啦,妈妈!”

...

地面摩擦滚烫胎面,发出一声急刹,全黑的高级轿车稳住车身。

司机转过头冲姐弟俩微笑,“我们到了,下车请注意脚下。”

他的回答娴熟,笑容到位,显然待客之道也成了司机的必修课之一,或许名门权贵的钱也不好挣。

“好,辛苦你了。”林清婉从容应对,解开男孩身上的安全带,然后再褪去自己的,“我们下车吧,小可。”

“好的,姐姐。”男孩显得十分被动,即使这已是他第二次来豪宅,还是免不去心底卑微芥蒂。

“好大的房子呢,还在这寸土寸金之地。”林清婉没漏半点自卑,像是进另一栋寻常楼区,笑里有蜜,“估计我们俩砸锅卖铁,也买不了这儿的大别墅呢!”

果然自尊是与生俱来,跟大环境无关。

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宠儿,以前家境不好的那段时候,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是...是啊。”男孩点了点头,他富过,但没到挥金如土的地步,“这儿的地很贵,换作以前,我们也应该买不下来。”

“呵呵,看来我们小可长大了,对金钱有概念了呢。”女人的脸上绽开鲜媚笑意,迅速于五官荡漾,泛至眉梢处,唇角酒窝盛久久不散的蜜糖。

正确的金钱价值观,有助于男孩区别与形同父亲那般的高度挥霍。

她得好好打造这具魂牵梦萦的人偶,可不能继承那蛆虫的贪得无厌。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男孩瞥了下嘴,正好门口走来佣人。

她简单招呼过客人,把他们带进别墅里。

“小可应该是第二次来这里吧?”林清婉没张望四周,注意力放在脚边,“上次是在这儿吃了饭回去的吗?”

“是...是的,吃了饭,然后玩了一阵子回去的。”林可慌慌张张撒了个慌,这太突然了,根本来不及多编。

女人似有准备,不论是以“生日”为借口来女孩家做客,还是现在谈论的稀松话题,仿佛都昭示接下来极有可能破碎的谎言。

“果然呀,难怪那天回来那么晚,今天可不行了哦。”女人没拆穿显而易见的谎,故作轻信,捡起多年的精湛演技。

“好,一定!”

男孩与女人跟着佣人的脚步,来到走廊尽头,展现在面前的是偌大大厅,足足百平米。

狭隘的长廊拓了宽,原本的压抑话题与沉闷心情也一散而空,无限放大视觉,身临其境带来的观感。

“真漂亮呀,这个欧式装潢挺高级。”林清婉忍不住多环顾一眼,心里计划等大学毕业,就找个借口假装暴富,与男孩住进这样的大别间。

两人不需要太奢华的装扮,也不需要住在喧闹的街段。可以找一处依山旁水的美地,然后简单快乐生活。

不需要别人,就他们俩。

“呀,欢迎欢迎。”沙发处传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她站起身来,窈窕身段花枝招展,动作不张扬,内敛五千年上下的谦卑。

“林可同学与她的姐姐...”年上女人正视二人,笑若和煦春风,招来满园春色。

林清婉也回顾还算年轻的女人,微微鞠躬,“林清婉,您好。”

“伯母,这次多有叨扰,希望您不要介怀。”林清婉拿出与权贵不相上下的儒雅,光是天籁的甜音,就已彰显高贵。

女人差点愣在原地,嘴角抽搐,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半天憋住几个口头语,略微尴尬,“欢迎,欢迎,伯母不介意,不介意。”

她本就是个糙人,骨子里是俗气,占理的糙话能叨叨半小时,谦卑的书面语偏偏三言两语,肚里没货,

稍纵即逝的慌张,又怎么可能逃过猎人的鹰之眼。怀疑只要起了,就不会轻易消失。

视线侵占疑惑,连呼吸都会接受审判。

似无心的破绽被无限放大,恍若掌般窟窿,黑漆漆贴满女人全身。

珠光宝气的女人慌了,大夏天的恒温空调止不住一滴冷汗顺发根流下,她再次抬头与年纪轻轻的林清婉对视。

果真在那眼神里,发现似曾相识的光...不会错的,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她现在依然记得。

那个当初为钱背叛小姐与家庭的夫人,她的眼神也是这样,早已摒弃人性与为母之责。

偏执疯狂,冷血暴戾。

一开始她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遵从理性兽.欲没什么不可取。

可眼前女人模样出众,长相高贵,如此富态,不卑不亢。

她的眼里也有光,那光的终点...不是钱与权,又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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