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啊，跟姐姐说一下比较好吧？”微曲颈项，今夜的天异常黑，漫天乌云盖住明蟾宫，怜月美人被赶到天幕背后。
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古怪，月黑风高，即将到来的黑如浓稠墨汁，泼洒进巷的口，让人眼前一黑。
麻烦的跟踪，也成了易事。
林可照常绕远路，灯黄火明下，有效削弱心头畏惧，偶尔月混匀亮时，他才敢走那一条被抢过的小路。
某些挥之不去的假象过于真实，凝缩银光的利刃，一刀栽进他的心壤，碎刃临终胸腔，生根发芽，滋生对死亡的敬畏。
他有点分不清自我，到底是渴求迎接死亡自由，还是对死亡恐惧敬而远之。矛盾的心理绞杀呼吸，也在反复鞭策纤弱灵魂。
“我这坏习惯，是改不掉了吗？”他走快些，耳机塞进耳朵，播放颜千兰推出的歌品，旋律活泼，依旧压不住巷口死气。
今夜漆暗，不过意外安静，周围静悄，没什么可怕人影，连猫儿也散了蜗，走到家门口为止，只有三声低微猫呜。
“姐姐，我回来了。”
“奇怪，今天也没人吗？”林可张望四周，家里空荡荡，没什么人气，煲有夜清冷，可夜才刚出发，没到尽头。
“姐姐也有忙不过的时候啊，真是稀奇。”林可脱下束脚的运动鞋，随意把书包扔在沙发上，正要关门...一只纤白的手突然握住门沿。
男孩吓一大跳，陌生的手苍白不堪，指甲圆润没有血色。
外面是不清月光的漆黑，那手仿若来自地狱，叫嚣人间的恶。
“姐姐？”
“你什么跟在我后面的？”林可回过神来，拍了拍胸脯，呼出惊悚的气息。
素手的主人正是林清婉，她穿有一身朴素装扮，皮肉微红，被夜风吹得微凉，染上风尘仆仆。
“姐姐没注意到你呢，我是从另外一道门进来的。”女人简单撒了个谎，瞒天过海，然后进门褪掉鞋子。
一气呵成。
平日，女人出门习惯穿踩得咯哒作响的高跟，除跟自己在一块儿时，会选情侣款运动鞋，不过今天的她，穿的也是灰白运动鞋。
运动鞋的好处很多，适脚，静音，易快。
比如行走于幽闭僻静的巷口，也不会发出寻觅猎物的踩踏，是跟踪时最佳的隐秘工具。
“对不起啊，这几天姐姐可忙。”林清婉收拾好鞋子，放进玄关鞋柜，连同林可的一块儿，摆放整整齐齐。
她好像又犯下偏执的洁癖，挪两双运动鞋好几次，终于满意关上鞋柜。
露出一点清幽笑容，眸子悠悠，好像撒进不少夜的月光。
今晚天大黑，乌云密布，倘若不是月光...那只能是追踪猎物留下的精光。锐利如鹰，一旦抓住弱小鸡仔，不会轻易松口。
“那你还要忙很久吗？”男孩退了一步，女人给他蛊惑心头的压迫，无时无刻被注视，莫非路上的压抑是来自...
“怎么会呢，今晚是最后一次监督工作了。”女人眯合双眼，直勾勾看向他，眼波横了夜的死寂，“接下来我可以完全信任‘它’了，毕竟我还有你要照顾。”
“原来是这样，那挺好！”林可转过身，讨厌的感觉没消失，老天爷的视线黏在身上，故意跟他过意不去。
倏然。
女人跟到他背后，死粘上来，就像在回家夜的小路窥觑他似...一旦咬住，就不可能轻易松开。
她微鞠躬，双手搭在没什么防备的弱肩，隔上透薄的衣料，女人的冷薄刺激敏感皮肤，降下残留余温。
他吓坏了，脚也差点软下来。
未知的恐惧不单单是臆想的银刀刃，还有被陆地主人掌控的错觉。
“饿坏了吧？”
“姐姐现在就去给你做好吃的。”女人贴他十分近，拟造温存，唇口吹出温柔的春风，麻痹杯水车薪的负隅抵抗。
“好，我很期待。”
“那个姐姐...”他的肩胛骨收缩，夹得紧凑，仿佛被索命女鬼压弯肩头，畏畏缩缩，“你说的监督工作...真的结束了吗？”
林清婉顿了一下，眸子散去的精光又聚成针，不多不少，满意望着猎物的胆怯呼吸，纤细脖子布满青色脉络。
随意一擦，便能抹杀恐惧，以及...性命。
“真的，从明天开始...”她连忙松开搭在男孩肩头的手，从背后捏了捏嫩肉饱满的可爱耳垂，像在驯服一只惧怕主人的小犬，“姐姐就在家里等你，你一回家就能看到姐姐，还会提前给你准备夜宵呢。”
“这样可以吗？”
“嗯，可...可以。”林可被女人的纤细拂弄慰平炸掉的细毛，他放松夹紧忌惮的尾巴，温柔的姐姐似乎又回来了。
如沐三月和煦。
过了一会儿，男孩走进淋浴间，他在那里得到心与肌肉的放松。
与此同时，厨房也响起柴米油盐的声音。
林清婉望着洗干净的生鸡翅，顺势抽出锋利菜刀。她轻轻舞弄那不合身的宽刀，鸡翅立马被一分为二，碎成她想要的形状。
“好多天了，跟着小可也没什么进展。”女人砍断脆骨的声音越来越大，手法熟练，似分尸尸体坚硬关节，“是没来往了？”
“罢了，跟踪先到这边。”林清婉暂且停下刀，鸡翅被砍得七七八八，鲜猩的血红蛋白混杂清水，流满木色砧板。
“反正那个味道我也记住了，下次她再来...”女人举起刀，握柄的手骨节分明，坚韧不拔，连接小臂肌肉，青筋暴起，“一定想办法砍了！”
啪！
手起刀落，最后一段鸡翅被她斩断，横切面完美，显然料理“食材”的麻烦工作，她开始渐渐熟悉上手，也能做得很好。
...
“来，鸡翅做好了！”他出了浴室，嗅到热腾的鸡翅味。
今天食谱是可乐鸡翅，粘稠的可乐糖浆裹满被煎得香脆的鸡翅肉，令人食欲大开。
“好香，我可以吃吗？”
“可以，慢慢吃，别噎着。”林清婉坐在桌对面，看他吃得津津有味。
没一会儿，男孩停下手，神情踌躇，似有什么话憋在心头，呼之欲出。
“姐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他的表情很可爱，像是将被投食的小狗，紧张又开心地摇动尾巴，节奏缓慢。
这样的黏人样，谁又能说个“不”字呢？
“说说，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女人也拿起一根鸡翅放入唇口，她喜欢吃鱼，对鸡翅什么兴趣。
可惜弟弟不爱吃鱼，自从那一件事过后，鱼成了他的最大阴影，这迫使爱他的自己也慢慢习惯上鸡翅的味道。
“其实，我朋友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林可放下被啃得干净的骨头，小狗的嘴上功夫就是厉害，骨肉分离。
“不过你不要担心啦，是在高考之后的几天，我想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就...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又来了！
又是哪个不要脸的女孩儿？
女人蜷深指甲，插入鸡翅皮肉，金黄肉汁顺着修长腕骨流下，滴落到干净桌面，形成猩红的嫉妒。
仗着自己没教他去果断拒绝别人请求，就看他可爱随意欺负他，是吗？！
她的眼眶裂大一圈，如清玉般的眼白崩了线，赤.裸鲜红血丝，蛛网似的罩住漆黑眼球，收束骇人侵占欲。
嘴巴没停下，就着鸡翅的皮与嫩肉，牙齿用力，嚼碎硌嘴骨头，放进臼齿疯似咀嚼，声音噼里啪啦，吃人怪物正在清扫食物残渣。
“可以，当然可以！”
“那个人是小可的朋友吧，是不是上次邀请你去补课的同学？”
怪物吐出被嚼成肉糜的骨头，里面混有浓猩，骨髓也被吮出来，一点不剩。
“嗯，她叫安舒然，家里挺有钱！”男孩没注意女人吐出来的骨糜，白瓷盘挡住视线，轻柔目光，“是个特别爱学习的女孩，正好我也有钱需。”
“那挺好啊，小可学会赚钱，替姐姐分担压力。”女人想要摸摸他的头发，可手还粘有油渍，又收回去，“还交到朋友，这是双赢的好事儿。”
“那姐姐是同意了？！”林可十分开心，原以为女人肯定不会同意。
不过时间还长，一切都说不太准。
“同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女人微张眼，沉睡十年的阴暗因子又开始从坟墓钻出，像蠕动的寄生蛆虫，汲取理智作营养，溃烂名为“姐姐”的防线。
她边说条件，边拿起一块略小鸡翅，通过不绝的撕咬与吞咽，缓解心中爆发的盛怒。
可怒意如夏蝉...开始鸣叫就停不下来，直至望不到头的盛夏宣告结束...亦或短暂的性命走到终焉，方才罢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