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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

  • 白鸦
  • 狂蟒DU
  • 2022-12-23 09:25
白鸦

  

在离开的途中,张允用一个垃圾袋装上了所有他拆下的炸弹——除了那枚他这辈子不想再碰一次的“大礼物”。

高中部楼是整个学校最大的建筑,与其他楼一样东西走向,但整体更加长,每层有六间教室、三座楼梯以及两个卫生间。

迅速解决掉架空层,上楼之前,张允犹豫了。

带不带剑?

宁泽维的出现让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如果没有这把长剑,在遇上危险人物时自己的容错率会极大降低。

张允知道自己得想点办法,手无寸铁地进去太冒险了。

他打量着自己身上仅有的数件武器,目光落在了那把博伊刀上。他将刀柄拆下,刀片插入靴中,上楼。

之前一直被张允本人诟病强度的可拆卸结构,在与玻纤、碳纤一类复合材料的融合后摇身而成为可行的刀柄设计。本意以艺术价值为主的设计能有这样的妙用,其实是完全出乎他所料的。

张允径直摸到了四楼,最近的那间教室里便有人声。他隐着脚步慢慢靠近前门,右手靠上了门把手。

正当他手上开始用力的时候,身后厕所间有了些动静。

是冲水声,张允皱皱眉头,一时愣住,直看着教室的门把手,有些牙痒痒。

狠狠地拧了一下嘴角,他最终放手,向后退开,靠在楼梯间到厕所转角的墙上。

厕所里传出来洗手的声音,张允俯身拔出刀,屏住气息。

脚步声慢慢传来。

他用与杀这楼底下看守一样的方式,与敌人同时迈步,然后——

面前的人有些不对。

是个女孩子。

这女生个子很矮,比张允矮了一头左右,看起来非常年轻——不,应该不能说年轻,因为这完全是个小孩子啊。

张允手上的刀片保持在腰间的高度,很明显的被看见了。不过她没有叫喊,他也不急着下手。这女孩看起来有些像学生,但哪个学生在这种时候能随意出来上厕所?

对方看着刀片,没有敢有动作,只是跟他干瞪了半天,不停移动自己,略显傻气的眼神。

傻气,张允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会看错。

几乎一分钟后,女孩才讷讷地开口:

“学...学长,你也是逃出来的么?我是那边...呃...高一4班的。”她指指教室方向。

“嗯。”张允在心中皱眉,不想做过多反应。这算什么?匪徒带在身边的小徒弟?他真是万分不解。

这个女孩可以看得出来紧张——很自然地紧张到全身颤抖。张允拿不准要不要杀她。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张允打断了女孩准备开始的第二段独白,语气有些暴躁,而且他并无半分歉意。

“我...我...”女孩有点点退了一下,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气到了。

“叫什么?”

“章欣予。”说完后她便低下头,眯着眼睛瞪向张允的靴尖,右手还一直扯住身上校服衬衫的衣角。

“章欣予...”张允有些惊讶,减掉了些杀气,“这就是那个只闻其名的小女孩?”

他有些好奇——太好奇了,于是缓缓蹲下身。

“那个,你叫章欣予是吗?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没礼貌了。”张允顿了顿,“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哦。这里这么危险,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肯定不敢相信你。”

张允自己也无法回忆这套略显不适的口吻是何时何处习得,但他心里觉得现在应该适合这样去交流。听说她只有十五岁。

章欣予突然变成俯视张允,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眨巴了几下大眼睛,看向张允的眼睛,而后者只是更加坚定地回看她。

女孩寻思良久,牵起衣袖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对张允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那你也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张允本人凑在近处,看得清楚。这孩子不会干坏事。

他把刀插回靴中,继续蹲着,跟女孩说:“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作为你一开始不礼貌的惩罚。”

女孩陷入了沉默,用奇怪的眼神低头看着张允。

“你看我像坏人吗?”张允面露笑容。

女孩摇摇头。

“我带你逃出去好不好?”

张允轻轻拉着章欣予的手走进走廊,而后者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她曾经受命于谁呢?”张允想。

走进第二间教室的时候,张允愈发看不透了。回头望着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章欣予,他叹了口气,将尸体拖到讲台后面。

意志不坚者是不会存在这么久,这么前的。章欣予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胆怯与屈服只有一种解释:她在干她不愿意的事。

那什么又是她愿意的呢?这是个神秘的孩子,没有调查报告深入章欣予的背景这么深过,张允此时也不方便问,只能先将她带出去再说了。

张允也知道,带着这样一个不会为他厮杀的累赘,自己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他也绝不愿意放下这个孩子一人在学校游荡。

两人下到三楼,顺向再次迈入走廊。张允在看到敌人后快速步近并送上致命的伤口。

这是个大个子,把他拖到讲台后面需要费点力气。

章欣予站在门外,盯着东面,她在看什么?

张允接着拉。最后一脚,让尸体挪到位。

章欣予看的方向依旧没有——她头抬了一点。

张允轻声走向前门。

又抬了一点。张允一步出门。

早了。面前的敌人很高,他估错了。

不过张允没有对此紧张。他向右后方偏偏头,活动一下脖子,将刀抬起到右胯骨侧。

对方一个跳步向前,右拳向张允挥来,而左手拇指推开腰侧长刀。

也许他这么动是想欲退先进吧,但张允没有给他那样的机会。

他微微下蹲,刀劈向飞来的右拳。对方为避开刀刃,把拳路略微上抬。这给了张允机会错位将其架向上方,进左足。

然后他松开了右手,手上的刀片因为惯性飞向左前上方,他一把抓住。右手握住敌人的手腕顺势将其拉近,左手持刀迅速结果了他。

张允拖着尸体往教学楼中间的洗手间去。时间过去,气温升高了些,他开始冒汗。当然,只要处理好尸体,他就可以借下楼的工夫稍作休息,所以这点体力损耗也不必太过在意。

从洗手间出来前,张允花了比之前更多的时间在洗手台上。他终究有些忍不了这种燥热。

他没有想到这第三个人的耳朵会这么灵。张允当然知道,如果最早发现一个人,是从镜子中看到,一切就都已经晚了。

不过他不能倒下。一个身处如此优势位置的人会怎么挥刀?撩还是劈?敌人的刀举了起来,张允决定赌他会做和自己一样的选择。

右架劈。张允猛一拍洗手台,向右转身,压低躯干避开了来剑。左脚着地,他没有停顿,直接以最大力蹬出,跃向前方。他的身躯飞向敌人,对方拉回的右手连带着刀镡一起被张允撞在了两人的胸口间。镡的侧面给了张允右肋极大的冲击力,他差点背过气去。

但对方想必也是一样的。张允撑着痛让左臂绕上敌人的脖颈,提起膝盖,“咔嚓”一声,响起敌人颈椎断裂的声音。

三个了,还会有别的人吗?张允凭感觉知道肋骨没断,但疼痛仍维持着不肯撒手。他懒得管这具尸体,向东边走去。想着:“走廊过了一半,还有三间教室,应该还有...”同时捂着胸口蹒跚而行。

不,没有。剩下的半边走廊空空如也,张允回头去找章欣予。

但她的视线又偏了。她为什么看着洗手间里面。

张允回头,走向走廊中段。在与章欣予还差着五米的时候,开口问她:“你在看什么?”同时他没有停下脚步,靴子落地的沉闷的声音一直在走廊里响着。

章欣予把头转向张允,但没有开口。

“嗯?有人?”张允变了脚步,大步地,把落脚声放轻跨过去,这样他能在那人反应之前见到他。

是个学生。准确地说,穿着校服。这也是张允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会被他忽略一次的人不可能跟其他看守一个打扮。

如果他的行为也能像个学生,张允说不定会放过他第二次。

疲惫感侵袭着他,烦躁的心不间断地唆使张允“使用”身边这个女孩。

张允走下二楼。

身后的章欣予在这种时候仍一样的平静,一脸疲乏。

之前好像听到过某人说:“他们从不关心我本人,我是怎么想的。他们只是把我当作炫耀武力的工具罢了。”也许她也是一样的吧。

张允回头看着想着,停下了脚步,女孩见状,也收回了落在空中的左脚。

“章馨予,你是哪里人啊?”张允其实还没想好说什么,但步子却早早地先停了。“跟她说说话,她应该会很开心的吧。”张允这么想。

女孩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眼神交会一会儿后,她最终选择开口,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嗯...我不太清楚,应该是...茶州的冬岛。”

“冬岛?那边的香榧麻糖很好吃啊。”

真奇了怪了,好好的一个农村小孩怎么就被人盯上了弄来干这种破事?

“嗯——嗯!”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幸福,“以前妈妈会买给我吃,后面她和爸爸分开之后就...”章欣予的声音慢慢地就轻了下来,眼神飘向地上。

这点张允也有所耳闻。

“之后你爸爸带你来了陆州吗?”

章欣予摇了摇头:“不是,爸爸带我去了括州,他好像欠了很多钱...”她可能觉得有点累了,侧过身去准备趴在楼梯扶手上,张允直接示意她可以在台阶上坐,“可以休息一会,不急。”

太阳依旧没能穿透厚厚的云层,两人一起坐下的时候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张允靠在身后的墙上,稍等了一会,继续发问。

“然后呢?”

“后来一段时间爸爸就带着我不停地搬家,我也不知道我们搬了多少次。然后每到一个新家他都会教我怎么逃走,要带什么东西。”章欣予把身子蜷了蜷,接着说:“到后面我十一岁的时候,他说要教我武术。十二岁那年的生日我收到了之前几年都没有的生日礼物,但是...是一把刀。”

“那把刀还在吗?”

“断了。”章欣予摇着头说。

张允颔首思索了一会,拔出刀,手捏着刃递给章欣予。

“你能不能给我演示一下你爸爸教了你什么?”

章欣予有些不知所措,“我忘了,我忘了他教了我什么了,”她将刀片推回去,“不是什么厉害的招式。”

“没事的,你试试看。”张允执意要给,这次章欣予在犹豫间还是接下了。

她站起来,左拳微松放在下巴前方数十公分处,右手则正手拳握、紧锁住刀片放在右肋侧,刀尖指向前方。随后她快速出拳,然后出刀、收拳,双手连贯攻击。她共挥出五下,分别是左手的直勾摆拳,以及右手的直刺、横劈。每一下都相当凶狠。

但是,很难想象一个普通的十一岁女孩怎么能用这种手段防身。“他就教了你这些?”张允挑了挑右眉。

“嗯...”

“那你是不是差点死掉?”张允死皮赖脸地往下问,顺便把手肘提到膝盖上好撑着脸。

“...”

“嗯?”

“应该是吧...爸爸死的那天,我还以为我也会死在那里。”

爸爸死的那天...照这么看这个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说是逃债,最后却被杀了。“你知不知道来找你们的坏人是谁?”

女孩点点头:“一个公安局的——”

“谁。”张允突然变了口气,很急促地发出这个音。但很快他又眨眨眼,用正常的声音重新问了一遍:“是谁?”

“卫锋。”女孩倒是很坚决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张允有些头晕。不知为何卫锋这个名字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视野中一次,然后将他之前所有的推算都打乱。

如此一位位高权重的人为何会去找一个品行不端的农民麻烦,还亲自动手杀人?张允实在难以理解,并自然地开始怀疑章欣予有没有说真话。

但好像又不是。在抬头看到章欣予脸的那一刻,张允就知道她没说慌。

现在最后的问题是,她是否恨卫锋。或者说,她是否想要报仇?如果是,那她现在脸上浮现的如无其事无法解释;如果不是,她又为什么会接着被一步步地卷入泥潭?

张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要问的太多了,甚至他都不觉得一个小孩能经得住他这么问。

“你想杀他吗?”

他最终是开口了。

“想。”章欣予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他是坏人。”

他是坏人?

“要给你爸爸报仇?”

章欣予摇头,“我不是想给他报仇,但我想给我们的房东、另外两间的租客报仇。”她转头看着张允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他是坏人。”

兜兜转转这么久,张允真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答案会是“大义”。对于这样成长起来的一个小女孩来说,这太庞大,太诡异。

太了不起了。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这个女孩该怎么收买——你想要“大义”,我自然可以兜售,“大义”。

“章欣予。”

“嗯。”

“你知道我是谁吗?”

章欣予摇摇头,“你没跟我说。”

“我叫张允。”

“啊——”她怔住了。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他吸了口气,“告诉我今天这些人是谁指使的,我先解决他们,再带你去杀卫锋。”

女孩瞪大眼,看着他,随后偏开了。但他还是可以看见女孩的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告诉我,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会帮你实现它。”既然摊牌了,张允就绝不会让游说失败,他要趁热打铁。

“那...”章欣予转过头来,认真地说,“好。”

“嗯。”

“这次来找我的人是孟景如。”

“嗯。”得知今天是他的领导张允并不特别讶异。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家伙竟亲自去找这个女孩。

“还有一个小女孩,好像比我还小一点。我不认识她。”章欣予马上补上一句。

张允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反正章欣予在他想通这事之前已经不耐烦到叫他了。

“所以...你带不带我去找卫锋?”她走了一步到张允身前,蹲下来对着他的表情仔细打量,然后说道。

张允眨了几下眼。“还好是提前知道的,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暗自想着,站了起来。

章欣予也跟他一起起身,继续看着他的脸,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了,我带你出去。”张允说着往楼下走。

“哎,你的刀。”章欣予快步赶上了张允,把刀递回去,但张允只摇摇头。

“你拿着吧,当做我送你的礼物。柄和鞘...今天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再来找我。”他转头看了一眼章欣予,随后走入二楼楼道,剩章欣予一人在几级台阶的高度站着发呆。

“刀...”章欣予拿着博伊刀片仔细打量,突然感觉眼睛有点酸酸的。

当她翻到反面,看到清根处的错金雕花后,眼角就不自主地开始抽动,她捂住了脸。

小小一片唐草,却是伴着她这么多年的,妈妈唯一的纪念物。

她站在楼梯上,泪不自觉地涌出。

回来的张允看见章欣予哭成泪人,不免地有些纳闷。他回头走进教室,拿了包餐巾纸来。

“章欣予,别哭了,我们不是还要去找卫锋么?”

这算什么安慰。章欣予直接一头扎进张允胸口,放开声音哭了起来。

“这把刀这么好吗?你喜欢的话我后面再送你,别哭了。”张允当然知道一把刀肯定不是章欣予哭的原因,至少不是唯一原因。听她说起爸爸的语气,他送的刀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你怎么知道妈妈喜欢唐草?”紧抱着张允的女孩从抽泣中挤出了一句话,“你当我爸爸好不好?”

唐草...唐草!之前拿来这把成品觉得太素气了点,所以找人在不起眼的地方雕了这片唐草。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嗯,我知道了。你先擦擦,我们还要一会才能出去。”张允赶紧把稍现转机的女孩推开,给她纸巾。

“真的?”女孩马上把眼泪擦干,瞪大眼睛望着张允。

什么真的?

“啊——嗯。”张允没有意识到自己漏听了什么,只硬着头皮先应了下来。

章欣予仔细擦完脸后,看着张允,脸上,隔着泪光,泛着笑。

张允蹙蹙眉,有些心慌。

不过他脑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最后一栋楼。终于该到这一步了。

“走吧,把你的刀收好。”他歪歪头,示意章欣予一起下楼。女孩轻描淡写地将短刀刀尖朝内收入左袖之中,蹦跳着跟了上来。

楼底是那包张允带着的炸弹。他提上后,从东边小道来到这栋学校最西北边的大楼。

每个身在学校的学生应该都对于行政楼这个名称有过非议或是嘲笑,但之于张允,却觉得这栋建筑配上这个名字一点都不突兀。没有朝内窗户的多分隔室内设计,是实实在在的易守难攻。

楼的正门朝西,设有数米高的石阶。走完台阶进入玻璃门后,推开厚重的木门,是矩形的向下延伸的大礼堂,大礼堂天花板的正上方有两层会议室。如果不进入礼堂而是往两边走的话,一条小道会带来者去向一共四层的办公室。以及,就如前面所说,这栋楼内没有任何一个房间有内窗。

张允从东南侧的偏门走入大楼,这个位置更方便他先检查礼堂。礼堂舞台的左右两侧都有出口,而他现在的位置就在右侧出口外。

门半掩着。

张允蹲下,向门内窥视,里面的情况有些出他所料。

这鬼地方怎么会聚了这么多活人?张允定神继续看。

有很多老师。实际上,他预计的所有该在这栋楼的老师都在了。他们坐在最中间的那些位置上。张允其实有点吃惊,不,应该是非常吃惊吧。这些人会选择把老师们集中囚禁在这里,而不是做跟教学楼一样的处理。

嗯,但这很蠢,你知道吗?或者说这是陷阱——怎会有人自信到设陷阱挑战张允?若不是陷阱,那这是给张允行个方便,让他“一网打尽”?

张允对这种不用脑子的传奇游戏感到厌烦了。提起剑,准备踹门而入。

“你在干嘛?”章欣予突然把头探过来,轻声说。

张允摆摆手让她走开。没必要让女孩加入这场战斗。

“他们人挺多的啊。”章欣予凑到门缝看了一眼里面。

“没事,我能应付。”

也许是因为章欣予突然而来的打岔,张允竟有些心神不宁。

他踹开门,拆弹钳重重砸到远处一人;手提着长剑一路奔跑,斩杀或想阻止他,或想挟持人质的匪徒。他冲散了包围圈,将老师们赶向最为安全的右后方。

敌人并未前压,张允却先手上前。匪徒挤在纵横两条T字型的过道中,从“T”的底端向前推进应该可以最大限度地在同时兼顾人质。

张允跳下椅背,先落左脚,右脚着地的一瞬间即启动,前倾蹬一步,左脚用力一迈,给予剑一个初速度后松开右手,左手退到配重球的位置。他劈叉着将左臂送出,甩去的剑尖霎时切开了敌人的脖子。

这还没完。张允哪是等闲之辈,片手结束后,还有后续。胯下用力将两腿弯曲,向心收进。右脚吃住地板,发力蹬出,两脚离地,重新抓住了甩回脑后的剑柄,做小幅度的架劈。第二位敌人准备好要硬挡这一剑,但没那么简单。张允用劲本就不深,再加上手腕控制,剑路不是单单横着剑就可以挡下的。已在途中的剑尖再次上挑,跟着剑尖一起起伏的还有对面敌人的心跳。他慌了阵脚。

张允原位重新直劈了下去,正中天灵盖。这剑不深,并不是终结的攻击,但敌人已失去了还手的意志。张允别出剑来。

剑刃却在此时无法承受横向的压力,崩裂开来。好在剑摆脱了骨质,张允接上横向的架劈,在空中将无伤的一面剑刃转到前方,结果敌人,顺势将尸体和血水一起向左侧挥出。他再向前一步,一记右撩,被反向挡回。于是架回头顶,跳上左侧一扶手,再跳的同时挥剑,斩落了第三名敌人的半面脖子。空中还能再挥,张允松开左手,右手虎口滑到柄尾,手肘发力反手刺出。又一个。

张允余光瞟到有敌人离开了T型区,冲向后方的老师。他挥剑赶开身前人,跳上右侧的第二排座椅,向礼堂右后方跳跃。

奔跑着的敌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是继续跑还是回应追上来的张允?

都不是。他犹豫了。张允轻松用惯性贯穿他。

余下的匪徒向后撤退,聚在了一起,就好像自己是受害方一般。张允图一个干脆利落,随手拾起身旁敌人落下的长刀,手握刀刃,向人群甩出,便又结果一人。负剑于肩,再次撞入敌阵。

这一次,匪徒依靠更空旷的地形,对张允施行包围。张允固然英勇,但敌人数量毕竟更多,每杀开身旁一人,便又有两人围上。甚至背后也有。张允感得不对,如果不能杀开口子,自己马上就会被团团围住。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缺口,但——这不是他拼杀出来的,而是敌人有意设计的。

围师必阙,阙则贼出,出则易散,易破之道也。

身后被敌人用钢铁与肉身封死,张允咬咬牙,硬吃了这一计。

出阵,张允撞开前方敌人,夺下他的长刀。如对方所愿,位置被调至台前。

张允与敌阵拉开距离,甩出长刀,命中一名奔向人质的匪徒。但还有更多,身前敌人也快速逼近,他应接不暇,甚至不惜把手中长剑扔出——虽有些失准,也干扰到了一人,将其绊倒。

但,还不够。

眼看着匪徒逼近老师,张允跃上座椅的扶手、椅背,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后赶,却弥补不了距离的差距。

刀尖离最外侧的副校长一步之遥,匪徒在喊:“站住!”

张允真的站住了。

持刀站在张允面前的人咧大了嘴巴,一边喘气,一边狂笑了起来,直笑得供氧不足,弯下腰去。

他的手却高高举起,砍向身前!

张允全力向前扑出,伸出手去——伸手想拯救数十米外的人。

匪徒手落下,腰逐渐直起来,露出那张脸上,仍旧挂满着的癫狂的笑意。

刀刃在空中走了好久,一刹那,就伴随着张允一次心跳。

噗通,噗通。

噗通。

这一刻,心跳骤停。

匪徒蹬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右侧,纳闷着自己手臂怎么不听命令了。

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抬起了手肘。

随后刀刃从正前,刺入了他的气管。

待此人被自己的血液呛死后,身后之人显露出面容。

张允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回过头去。

男孩拾回长剑,女孩捡起长刀,一左一右,围住了敌阵。

章欣予使来眼色,一步跨下台阶,进入战局。

张允把长剑架起,劈砍,但中途抬腕转刺,骗上敌人的刀后再次架劈,剑尖自右向左滑过,再刺。另外一面并不顺利,张允引剑,将剑尖甩到最远,跃至空中。剑锋钝而重,砸开空气,撞入人群。

眼前之人乱了阵脚,他想要后退却撞上了队友,最后想要格挡时已为时太晚。不仅他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他身后正面对章欣予的队友也在慌乱中转头。章欣予顺势切入阵中,而张允退回外侧。

一攻一守,一退一进。章欣予再次吸引到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而张允在外部骚扰。又解决几个。

再换位。张允再架剑,斜劈上前。与最近处敌人的交击产生了巨大的金属声响。他在这一剑中获得了主动权,敌人的剑尖很低,他直接向右前上方跃起,剑刃拖曳着割过敌人的脖子。

这下张允进入了人群,与此同时章欣予也完好无损的出来。

如此继续。虽然剑术从不是固定章法的比拼,但战场也许不那么适用这种原则,尤其是当你的敌人远远弱于你时。毕竟,越简单,消耗体力越少,那就越好。

短短几分钟,厅内尘埃落定。两位战士收起武器,就近落座。

忆起——对于今天的掉以轻心,拆弹过程中发生的种种危险,对宁泽伟出现的措手不及,差点被自杀阵型牵制损失人质...

自己确实太自大了。

张允无法掩饰自己看向章欣予的目光,后者则颇有些得意。

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孟景如早知道我能招降她。”

忽然有些后怕。

“将我和她绑定在一起后,我怕她死,就得自己死。”

张允眨眨眼,脑中规划出对策。

章欣予,就不要叛变好了。

“张允,张允。”后面有老师在叫他。

“嗯?李老师。”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学校被恐怖分子袭击,不过已经基本摆平了。”张允长话短说。

“啊?你解决了?”

“嗯。就差一点了。”他抬头看向章欣予,而后者回以信任的眼神。

“就差这点了。”张允示意章欣予凑近。

“老师们,我接下来说的话...想烦请各位做个见证。”张允召来在场的老师,随后面对章欣予。他抿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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