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 > 都市言情 > 白鸦

第一部分

  • 白鸦
  • 狂蟒DU
  • 2022-12-23 09:21
白鸦

  

“爹。”张晴第一眼就可以认出这位“女子”。

张允转头巡视眼前的数人,眨了几下眼睛,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用男性的真声说道,“你们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血是你们的呢。”

“大哥。”

“下午好。把打印机打开。给我牛皮纸袋。”张允顺手甩下背包,马上地恢复到一如以往干练的声音,选择先忽视躺在地下的四具尸体,给面前几位下了命令。

张晴在后柜边打开了打印机的电源,放上纸,然后取出一刀牛皮纸档案袋。

“你们不妨先跟我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就刚刚。”张允非常自然以及习惯地忽略了一班人讶异的目光,一边说一边操作手机连上打印机。

何枫刚准备开口,张允抬头把目光投向了何杏,后者接下了他的问题。

“这是...夏郁泽、蔡明奎,以及两个...”她皱了皱眉,吐出最后几个让她无法忍受的字,“不认识的。”

“我记得他们不是孟景如的人。”陈启声急哄哄地说道。

“是,但也不能排除孟景如煽动的可能性。”张允把话头重新拉回这四个人本身,“目的呢?”

几人相视一眼。

“好像是...来对付梁思琴的。”

张允浅笑了笑,摇摇头。“大概率只是孟景如需要确保梁思琴人在这边。”

“小琴不在,这里可真不好说。”胡冕开口。

“是吗?”张允看向梁思琴,但后者却移开了目光。

“就算他们都比我们先前了解的有所进步,也不会对之后的事产生什么影响了。”张允按下打印键,“把袋子给我。”他把手机随手放在身旁,开始往纸袋里一份份地塞刚打印出来的材料。

“为什么是五个袋子?”

“我要你去找裴真。”他迎着梁思琴冷冰冰的语气,公事公办般地给出答复。

“然后呢?你一个人去茶大?”

张允闭上嘴,低头缓缓出了口气。

“张晴和我一起去。”他偏了偏头。

“...”梁思琴斜瞄了一眼张晴,把话头咽下。

教室里忽然充斥着一阵萧杀的寒意,只是张允重新拿起手机后手指打在手机屏幕上的声音还显示出一些生气。

“好了,”他按下发送键,一边把档案袋的棉线绕上,“胡冕你去G中,陈启声——”

张允把打印完成的材料分进五个袋中,“记住,你们都不要去管学校里的人如何,杀了目标就赶往茶大西北校区后街,那里的警局现在应该是临时指挥部。他们不会在学校里乱逛的,摸进看起来最好的那间办公室,把他们杀掉,然后就出来。”

“其他人不管没事么?”何枫小心翼翼地问。

“太浪费时间了,而且变数太多。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失去了带头的之后,其他人可以被警方解决掉。”

“这里可能还有些...”

“不必了,我猜都无伤大雅吧?”张允向几人看了一眼。

大家回以他确定的眼神,张允又埋进他的资料中。

“你的资料哪来的?”

张允回看一眼,挑挑眉毛。

“猜的。”

“如果他们不在怎么办?”

“有谁杀谁,前提是你们能够解决。我不确定。如果真的没有任何值得杀的人那就直接出来,去警察局等我会和。”张允四周看了一圈,收获了大部分同意的眼神。

但梁思琴还低着头。“应该没事吧。”张允想着,开始发档案袋。

“何杏。”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走上前正准备接下纸袋的何杏被这吼声吓得停下了脚步晃了一下,何枫赶忙伸手扶住。

张允轻出了口气,转头直视面前的梁思琴。

“路满和林莫尔,你想去杀,还是他们想去?”张允偏过头示意身边的其他队友。

“这就是你的理由?让我们去几个高中?”

“高中?”张允皱皱眉头,“不是高中,是被劫持的高中。”

“为什么他们要管这些高中生?他们只要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茶大,找一个房间坐着等我们就行了,何不呢?”

张允抿嘴。

“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是所有人,懂吗。”

“不懂!”

喊完这一嗓子,梁思琴收了收气,继续说道:“这么久以来,跟他们作对的一直都只是我们。”

“就算如此,”张允斜眼看向地面,随后又抬起,转回来看着面前比他更高的女子,“对于我们,我们的目标也是所有人,我们要保护所有人,因此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们也要去。”

梁思琴与他对视良久,阖上双眼。

“你真的,一直是一个。”她轻叹了口气。

容易因小失大的人。

“是追求尽善尽美的人。”张允仿佛听见她内心的声音。

“说真的,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梁思琴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

“那就让他们付出代价。”张允眯起眼睛。

梁思琴咬着嘴唇,没有接话。

“他们挑的这些学校都是重点院校,容不得半点闪失。你们,”张允转过头再扫视一眼,“今天的任务不会太简单的,不要掉以轻心。”

张允将任务档案一份份发出。

“最后说一遍,今天最重要的是保护学生,可以不胜,但不允许败。”

正义,绝不可以妥协。

几人接下属于自己的重担,准备启程。

最后一份,他走过去递上。梁思琴伸手接下。

“把E中一起给我。”她斩钉截铁地丢下这句话。

张允望着她,眨眨眼。

“不肯?你准备自己去吗?”

“你去,”张允改变了主意,对梁思琴点点头,“你去。但要先去X中,我会尽早给你发指示。不要在那之前冲进去。”E中是几所高中中离茶大最近的,也是除了茶大之外,路满和林莫尔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梁思琴抬头,望望北边的天,“不再给我份材料?”

“浪费纸吧。”张允也跟着望去。

梁思琴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走向后门。

“走吧。”她伸手召集大家。

“我给你们弄了两架直升机。任务期间记得时刻通报,运气好的话你们能提前在警察局等我。”梁思琴走上前抱住张晴,张允识趣地停了嘴。张晴在一旁的桌上放下手上的几把长刀,回以拥抱。

“爹。”

“嗯,都擦擦装上吧。”

父女二人送去了五位朋友。“直升机在西南边的荒田里。祝你们好运。”张允最终挥挥手,目送他们转进楼梯间。

“这把呢?”张晴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后开始准备自己的行装。她拿起一具尺寸不大的海黄素拵。

“用那套打刀装,你插在顺手边。”张允其实也带着些小的擦伤,不过还好用不上包扎。

“一边挂两把会不会有点重?”张晴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推开拵,缓缓拔开,亮出全刃。刃的曲线很漂亮、很庄重,甚至都不觉得太尖利。但——

张晴目不转睛地盯着刀尖,取下目钉,然后轻敲出刀茎。

她愣了一下。

“嗯,另外那把我给你配了右撇子用的拵,就是你之前常用的那把。”

“那怎么...”

“那把你会一直拿在手里的,不用在意鞘的位置。”张允从张晴手中接下缓蚀处理过、整体棕褐色的长刀,细细检查,“而这把...是你的护身符,不是必须时候不要用它。”

张晴点点头,双手接回长刀。

护身符。张晴可以猜出值得这样待遇的不会是普通的刀,可以有些体会到它的不凡。

它的曲线很弱,全身却很灵逸。它像雷鸟,还是菲尼克斯?

也许更像乌鸦一些。

张晴可以辨认出它。哪怕仅仅看着,它也有一种威慑的杀伤感。

只是铭...

张允向抬头询问的张晴摇了摇头。“车上再看吧,我们得走了。”

张晴点头默认,把手上的长刀装入更小巧华丽的那套拵中,小心佩挂上腰。

张允挂上弓囊,把长剑换到右侧,左腰插上长刀,打开门。张晴挎上筝包,跟着出门,最后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同学们,这一群还不太熟的同学。她挥挥手。

“走吧。”张允回头确认一下张晴跟上了,快步走下楼梯。

“爹,你认识李老师啊?”

张允在楼梯转角稍停,转头看到张晴不可思议的表情。

“很早就认识了。”

“啊——”

“不然后山那个箱子你以为是谁放的?”

“我还以为是琴姐...”

张允想了想,哑然失笑。

“她不会用弓的。”

“呃——是吗?”

“你想想看拉弓是什么动作?”他还在笑,那表情让张晴感觉有点陌生。应该怎么形容呢?她从没见过张允这么...恶作剧式的笑意。

“拉弓?”张晴瞪大眼睛,“不就那样吗?哦还有,为什么箭没有粘过羽啊?”

张允在架空层楼道口停下来,表情瞬间归于镇静,甚至是有点警戒,但也还夹杂了一些惊讶。

“没有羽?”

“没啊。”

“...”张允皱了皱眉,“那大概是我拿错了吧。”

父女俩冲出苍蝇成堆的楼梯口,张允径直跑到食堂门前,用李老师那借来的钥匙启动这辆普通无比的黑色小轿车。

“坐驾驶室后面,把安全带系好。”张允迅速发动了汽车。剩一格油。他笑了笑,打开空调。

“嗯。”

不过未等张晴坐稳,张允就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汽车直奔校门。

更可怕的是,他的双手并没有把住方向盘,而是在扎头发。

数秒后,汽车撞过学校的悬浮门,左转逆行驶入大路。考虑到这辆车之后应该也不会再用了,张允直接开着双跳一路闯灯开向南边,随后在十字路口左转进入主干道,开始不顾一切地狂奔。张允可以感觉到这辆老车被他折磨得接近散架,但他现在分秒必争。两人在路上不断超过本就不多的正常行驶的车辆,暂时还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张允一把方向避开斑马线上一个反应过来后立马回头大骂的胖子,突然想起之前那张纸条。他从口袋中取出,连着名牌扔给张晴。

“哦,好。”张晴双手堪堪接住飞来的纸条,打开,等车开稳后开始读这封短信。她读得一字一顿。

纸上字不多:

待至茶大有冕为应

张允一把手刹,车漂过斑马线上一个女孩,横着在车道上停了下来。

“接着读。”他用左手指甲撕扯着方向盘。

张晴没有开口。

“读。”

“爹,开车。茶大那里还有三千个人。”

“...”张允挂下手刹。而张晴等车重新正常行驶后缓缓开口:

张允自京反则夹之

“中是谁?”张晴读完放下纸条。

“茶大...”张允默念一遍,才回答张晴的问题,“孟景如。他给自己起了个花名叫梦景中。”

张允这句话落地后,车内久久地保持了安静。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字进去。

车驶到了茶大西北校区南边五公里处。

“准备准备行李,还有两分钟左右到。”

“爹。”

虽然张晴开了口,这车内仍静得可怕。老车的隔音不好,两人的耳朵却能忽略高速行驶时的噪音。

“你会怎么对叛徒?”

张允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张晴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那,”张晴语调上扬表现了她的惊讶,“你之前是怎么做的?”

车速慢了下来。

“不做什么。把他们排除在外,保护好朋友,直到他们自取灭亡。他们不能对你造成伤害,所以我可以容忍。”

“那这次...也这样吗?”

“这是你的决定吗?”张允冲后视镜望望。

张晴微微点头:“也是你的吧?”

“也许吧。”

张允解开安全带,拉起手刹把车停住。

“走,东西都带上。”

张晴提上装在折叠过的筝包中,有些压手的武器下车。

“你干嘛停车?”张晴看了一圈四周,不断眨着眼,最后更是冒出来这么一句。

“前面封住了,开不进去的。”张允理了理衬衫的领子,“我们游过去。”

“有泳衣吗?”

“姐姐,现在是夏天欸,”张允好笑地说,“倒是那把刀,一定放进防水夹层里封好,小心点。你要是敢让它锈了我就没你这个女儿。”张允挑挑眉。

张晴皱皱眉头,“你说话怎么跟何杏似的。”

“是吗?何杏当老师这么凶的?”

“不是,是她今天对何枫哥哥说的。”

张允听着一愣,随后忍俊不禁。

“快走吧。”

两人趁观察的特警移开目光,潜入水下。在对岸浮出水面后,张允看了一眼周边的建筑——白墙,高层,应该是医学院的实验室。

“你觉得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他打开防水袋取出手机。

“不知道,但要是我的话不会花太多时间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确实,没有任何防守。”张允点点头,“难怪我们可以进得来。房子后面那条马路对面,应该才算是真正的封锁区。”

“这里有监控吗?”张晴张望四周。

“没有。我们去楼里面理一下东西,然后再去北边。”张允顿了一下,“不过应该不能直接走过去。”

“那怎么过去?”

“跳过去。”

张晴机械似地转头看向张允的脸,后者一脸平静。

“我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他摇摇头。“我们最好现在就进去,外面不安全。”

张晴低头默认,两人在实验室中避开寥寥几个监控探头,于楼梯间一墙之外停下,各自扔掉吸满河水的鞋垫,重新整装。

“你最好再跟我讲一遍你的计划,我们要干啥来着?”

“跳楼过去。去对面那栋五层的楼,爬到最高然后跳下去。”张允右手指向北边。

张晴手抱胸点点头,抿紧嘴唇。“好吧,那你最好告诉我我们有降落伞。在这栋楼里?”

“当然没有。这只是座无辜的实验室。”

“我也只是无辜的你的女儿。”

张晴把短刀横挂上腰,张允示意动身。

“就算我是秦王你是扶苏,你也没什么好可怜的。”

“为什么一定要是扶苏?他又不是没有别的孩子。”

“那我就没你这个女儿。”张允抬足沿原路返回。

张晴高高地挑起了左眉:“你知道吗,何杏今天刚刚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然后呢?

“她这样说话的时候真的很令人讨厌。”

“何枫是她弟弟,你是我女儿。”张允突然一改轻松的语调,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张晴一眼,“别去纠结这种事。我相信你能克服的。”

张晴叹了口气。“好吧,希望我不会死在这里。”

张允貌似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两人走出实验室,穿进它西侧的楼间小道。

突然张允手背向后举起了拳,。张晴马上靠进左侧成堆的树丛,张允则在一颗大树后蹲下暗暗观察。

是个警察,却看着像是一副走丢了的小孩的模样。这附近没其他人,如果他是被四周的恐惧压迫急着回去的话,张允当然可以让个路。

但如果不是的话,是张允先打晕他还是他先扣下扳机尚也未知。那把手枪应该早就上膛了,张允真不想冒这个风险,但这意味着要他击杀来人。袭警可未免太过出格。

警察怕是早已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持枪在手也只成了一种自我安慰的方式。不同于手臂,他的步伐简直凌乱地无法直视——然而他一大步向右转了过来,枪口指住张允。

张允瞪大了眼睛绕树蹬出一步,抽出羽箭。

搭箭,从左侧树根旁跃出,撒——

那人却已仓皇跑远了。

张允落地时转让大块的肌肉平稳着地,尽量轻柔地不发出声音。再次查探四周,那个警察已是头也不回地往南奔去。

张允撇撇嘴,转向张晴示意她上前。前方是他们的目的地。

“你想让我从五楼直接跳到对岸去?”两人很快到了楼内的楼梯间。

“不完全是,你可以把外套的衣角绑在皮带上,在空中用手拉开,保持跳伞姿势。运气好的话你的速度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五十码。另外,对面有一棵可以当做着陆点的大树,树冠厚度非常可观。”

“我可真幸运,是吧?”张晴苦笑着摇了摇头。两人爬升到了五楼。

“你来选吧,顶层平台还是这层?”

“这层。”张晴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

“那好,跳吧。”张允拉开手边两扇窗户,看着她。

张晴对她刚才说出的话无限的后悔,然而张允不给她任何机会反悔。

“为什么是我先跳?”她最终只能这么说。

“你到时候可以扶一下我。”

张晴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我到底是你亲生的啊?”

“本来就不是嘛。”张允发出低沉的自己毫不压抑的笑声,“别想太多,跳吧。我就在你后面。”

两人最后交换一次眼神。下一秒,张晴深吸一口气,爬上窗缘。

“我走了。”语闭,她即跌入眼前这片压力低得仿佛真空的透明气氛中。

太阳还在炙烤着大地,一点也没随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弱。张允看了一眼表,神情有些恍惚。时间像是走得缓了,一份好像可以当两份用;然而那班飞机却没能更早地把他送到茶府。

他向前跃下,身影在空中飞过五六米宽的双向车道,落在树冠上。

准确地说是落向了树冠——而且他还穿过了一层层叠起来的翠绿树叶。他眼看着自己要直接落地。

给予回应的是脑后的衣领被张晴拽住,随后慢慢放开。

“谢了。”张晴用腿夹着树干下到两米左右的位置跳下,被张允一把拉住,蹲伏在地。

“往里走,快。”马路东边走来了一名特警。

“我说真的,你就不能小心点。”

“唔...”张晴吐吐舌头,站起身来。

“以后记得了。”先站起的张允顺势拍了两下张晴的头,后者不情愿地别开。

“别拍了,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啊。”

“不然呢?”张允再次取出手机,“想听肉麻的话回去再说,现在把手机拿出来。”

张晴突然抬起头来:“哦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那条短信的事?”

“哪条?左撇子的那个?”

“是啊。”

“这把弓本来就是我的。”

“看出来了。所以我才纳闷你为什么要它。”张晴耸耸肩,“轻装上阵,你教我的。”

张允左手取下长弓,搭一支箭上:“我也告诉过你,解救人质时这种远程武器比刀有用得多。”

“那你现在搭箭干嘛?”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看地图。”

“哦。”

“我们现在在学校西南方,但不是最角落。如果情报没有错的话,警方大部分人员都集中在大礼堂和大门附近。中部的大礼堂是敌人劫持人质的地方,东大门是他们和警方对峙的区域,处在两者中间偏南的行政楼之前有过交火——但是警方失败了,以至于我们无法知道那里有什么,甚至到现在都无法确定里面还有活人,又或者说他们是在玩空城,我们没有半点头绪。”

张晴放下手机。

“输了?”

“他们的行动只要暴露,就与失败没什么两样了。这次试探让我们视野窄了半个维度。我们完全失去了对行政楼的掌控。”

“所以...形势对我们很不利喽?怎么办?”张晴也双手抱胸,有样学样地模仿张允四处张望。

“形势很好啊。”张允微微一笑,“对于我们两个来说的话。”

“为什么?”

“现在视线都在行政楼那里,”他转身向北,“我们就可以进大礼堂了。”

“你确定警方会这么笨?”

“这种人手调派是迫不得已的事,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明显是行政楼更危险。等指挥部的人重新想起大礼堂时,我们早已帮他们拿回了人质。走吧,我们迂回过去绕一周,看看哪里有口子。前面到大礼堂入口大概一里。”

张允右手搭上箭尾,向北快步逼去。张晴等他走出五米,跑步穿过前方一大片无遮掩的空地。

窣窣...

窣窣...

啪!

张晴尴尬地站在原地向右翼张望。

“应该没人听到吧。”她这样想着回头。

“啊——”

张允向她翻了个白眼。

“我不明白你的逻辑。”

“呃...”张晴脸有点发烫,“琴姐教我的。”

“她告诉你的肯定是,在城市里水泥沥青路面,能跑则跑,而不是这种地方,哪怕草坪也不行。别在关键时候出岔子。”

张允想了想,接着开口:“你走前面吧。快要能看到大馒头了。”

“馒头?”

“礼堂是馒头形的,怎么了?”

“哦...”

张晴躲在马路前最后一栋可以蔽身的教学楼后观察。之前的路上她和张允没有碰上任何人,而现在单单这栋大楼前,离大礼堂一百米距离的这段路上就密布着起码半个排的特警。

“这么点人?”

“啊!”张晴被吓得一跳,险些没把自己暴露在外。

“军队可能快来了,我们尽早解决这里。外面这一个排都不到的人,至少要进去是很轻松的。你先呆在这。”

张允说着从西边绕过大楼,来到这条主干道边。他从包中取出绷带,绕在两支箭上,浇上煤油。

大礼堂西北边,一片枯死的灌木由于位置原因应该已经被连续暴晒了七个小时,完全烧干了。它在六十四米外。

张允左手食指往棉芯上摸一把,拇指擦起火轮打上火后放在右脚边,点燃一支羽箭,箭尾朝右衔在嘴上。

再点燃另一只,搭上弓。

风吹过手指,张允粗略估算了一下。风向东南,风速半节。箭裹上绷带后的横截面积大概是五平方厘米,风阻系数零点八左右。

张允调整站立,拉弓到人中,撒开,压下左腕,松开嘴,第二支箭落下,正打在弓窗上。

右手将箭搭上弦,左手抬起。一样的高度方向,只是移偏了一点身子。第二支箭落在第一支的左侧三米处——枯灌木丛和杂草应声燃了起来。人声开始嘈杂。

张允一脚踢翻火机,把煤油罐打开,一边跑一边将它向后扔出。他在东南角碰上等着的张晴。

“快。”张晴领会地跟上张允的脚步,两人完全脱开掩体后立马右转,屈身斜冲向银白色的大礼堂。

两人在调转方向后撒开了步子,速度已经达到最快。马路上传来枪械的声音,两人可用的时间在一瞬间即消耗殆尽。之后的路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送出第一发子弹的扳机声来自左前方。张晴在后方没有停步,张允则是一颤。

他手中滚落下一枚庞大的灰黑色圆柱体,随后翻下眼镜夹片,又分向两侧丢出稍小的银白柱体。霎时,所有人眼前变成了一片亮白,就连全副武装、用左臂护着眼睛的张允也不例外。身后腾起的烟雾规避了后方的危险,左右两边的特警暂时肯定无法行动了。

但无人机不一样。张允右脚蹬地起跳,右手向后方甩出一片砾石,将无人机从原先悬空的位置砸落,但他强行睁开的双眼却被闪光弹最后一点亮光从侧面照到。他无法控制自己完成全转,只能在此停留,背向大礼堂。

毫不意外地,他和张晴相撞了。两人一同向前倒去。

但这也不能说不是张允的意思。他顺势转身启动后拉了张晴一把,两人现在距大礼堂三十米。

三秒后,张允一膀子撞进了礼堂西侧的偏门。

他左手臂盖着眼睛,右手大拇指推开刀鞘,扭身拔出,面前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敌人劈来的长刀被他这顺手一挥架开了。他矮下身子。

张晴架小霞腾空后刺出长刀,了结来人;甩开尸体又重重抬起一刀切向左上,以速度与力量的优势解决第二名敌人。

两人横尸在窄小的入口,父女两人只好往里。张允在尸体肩膀上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爹,你没事吧?”张允把眼镜扯了下来,闭眼靠在墙上。

“没事,等我十秒。”张允摸索着取下夹片,塞进口袋里,用露出来的衬衫下摆擦着眼镜。

他尝试去睁开眼睛。但——见鬼,应该是闪伤眼底了。

“爹。”他仅能凭听觉判断张晴的脑袋凑在他耳边。

“嗯?”

“一分钟了。”

“...”张允叹了口气,又重重眨了两下眼,“走吧。”

位于茶大西北校区最中心处的大礼堂,是兼有剧院、音乐厅功能的大型建筑,内部东西对称。向北上楼,向南则通到舞台边入口。

张允决定先去二楼的偏台,那样可以顺便在高处观察一下情况。楼梯用的是光滑的大理石板,这意味着两人可以把脚步声压得很轻。

但怀着恶意等待他们的人也一样。毫无疑问这种难以突破的小道会被堆积人手,随着太阳转向西边,对方也应该清楚快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再又是——张允的眼睛。

他的眼前现在一片灰白,所有的物体都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洗褪色了一样。虽然这不影响他看见敌人的黑衣,但会影响他辨识地形。一块块漆成白色的墙和复合板门逼迫他像相机一样一帧一帧努力拍下眼前的景象从而分析路线与埋伏可能在的地方。

就哪怕这样还是会慢半拍。他无奈地拔出短刀,佯装去砍敌人持刀右手;实则脚步不停,刀换反手刺入他的喉口。

也许不能再勉强前进了,在后面的张晴都能看出张允面对的显而易见的困境。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视力,不然两人盲目地闯进礼堂莫不是顾此失彼。

“别管我,这个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不行。”

“...”张允撇撇嘴,把眼睛睁大,看向张晴。

“说不行就是不行。”

张允拔出右侧的长剑。

“有些事由不得你来说。”张允嘶声。

“呵!你...”

张晴话音刚起,张允便一剑斩去。

这是杀人的剑,右架劈的速度力度都甚至不是她现在拔刀就可阻挡的。剑尖挥到她脖子外一尺的时候,张晴知道不对了。

面前的人,毫无疑问是她的父亲;但这剑,却也毫无疑问不是父亲的剑。

这一剑挡或不挡也许都没有区别。下一秒她就将失去生命;下一秒她就无法再考虑这个——毫无疑问的问题。

只是这挡或不挡皆无所谓的剑,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领教呢。

她沉膝,推开刀镡。抬肘,拔出护身符。

鞘引,然后左手垂直向上架刀,右手臂在刀栋后虚支,右手护头。

但长刀没有如她所想的受上力。她的身子倒了,是右脚被什么东西勾开了。

“天哪。”她想。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