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篮球赛好好放松一下，高三最后一次课外活动了，等高考完有的让你们玩。”
放心铃响了，班主任掐着最后点时间做提醒，“还有，学校要分三个重点班出来，下星期有个摸底考试，名次会影响重点班的划分，都努力点，争取多进几个人去。”
说完，老女人看了故郁一眼，意思很明显。
成绩中上，刚好摸到重点班的边，考好了是能挤进去的。
故郁理解这份告诫，成绩于他而言的意义比其他同学重要的多，懈怠不得。
一哄而散，放学离开的人群里能听到不少相关讨论，但大多数都是关于这一两年同窗情意的惋惜。许多学生都对自己成绩盖棺定论，没有深究的兴趣，能不能进都各自有数。
等人差不多走完，荷妤转过头盯着故郁问，“故郁，值日怎么分？我来擦黑板和整理讲台，然后一起拖地？”
“班长？今天是你和我一起值日？”
故郁疑惑，和他一起执勤的应该同班另一个女生。
“方珂今天不是生病了吗？我来顶替一下。”
“这样啊，行，我来扫地，争取早点做完。”
“嗯。”
荷妤走到讲台桌，拿上擦黑板的抹布去厕所打湿。
刚出教室，和站在门边的女孩撞了个正着。
“故郁在吗？”
洛茗问她，浅笑温和，表情到位，在这张脸上现出来有股如沐春风的温润，沁人心扉。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算是认识。
荷妤迟疑了一下，看着那让人无比舒服的笑，升起一股微弱的无法言明的不适。
“他在里面，今天他值日，你要不先走吧，等下我会告诉他的。”
“没事，我可以先等等。”洛茗依旧笑着，视线触碰荷妤脸色的细节，目光一点点抓过去。
“今天教室有点乱，估计要花点时间。”
“那我可以帮帮他，他一个人……可能会出问题。”
荷妤感到茫然，抓紧手里的抹布，对方此刻的眼神细看像是挑衅，又似质问，她眨眨眼再看，又都消失了，还是那样如春风和煦。
为人处世对荷妤而言是必修课，她在女生中人气很高，从没和人发生过什么大矛盾，合适的让步和疏离让她受益良多。
唯独眼前的洛茗，她分明和自己做的一样好，总是笑着，温柔随和好说话，却莫名地让荷妤不愿接触，避之不及。
“出问题？”荷妤有些奇怪地问，读不懂对方的意思。
“是啊。”
声音冷了，洛茗慢步走近，脸上的笑变淡，渐渐消失，藏着的各种念想仿佛即将跃然纸上。
抹布在手里攥紧，一股不安袭来，刺激着荷妤的神经，她和洛茗对上视线，强迫自己镇定。
对方到了身侧，两人快要擦肩而过，荷妤看到洛茗脸上彻底暗了下去，一汪清泉被染成彻底的黑。
“他要是太晚做完，迟到了，要被老板罚的，说不定还要扣工资呢。”
声音暖了回去，洛茗在她耳边低语。
接着走到了她身后，荷妤回过头，看到纤细的背影如常，长发如瀑，不见异样。
洛茗在教室门口停下，站在那，往里面看，无瑕的侧脸平静淡然，眼角余光擦过荷妤，尽皆纯良。
她刚刚…真是那个意思？
荷妤没做深究，随即转过头向厕所走去。
“故郁，快好了吗？要不我帮帮你？”洛茗对教室里正在扫地的男孩问。
故郁停下忙活，看了看还剩大半没扫完的教室，有些无奈，“估计还要点时间，要不你先去吧？”
“没关系，我帮你吧。”洛茗拿出手机给快餐店老板发了条消息，“我先通知下老板。”
对方的回复很快来了，对这两勤工俭学的好学生通融，准许他们晚一些。
“老板说没事，叫我们快点就行，今天客人有点多。”
洛茗到教室后拿了扫帚，从另一边也开始清扫。
“好吧，那麻烦你了。”
“我们是朋友嘛，这点忙没事的。”
夕阳洒下余晖，没过窗沿，扫帚扫过地面扬起的粉尘在空气里打转，两人默契地从两边推进，清理掉地上零散的碎屑。
“最近好像经常受你照顾，又是补习又是值日的，感觉欠了你不少人情。”
“一点小事而已，不用在意。”
洛茗抬起头，眼神越过一排排桌椅，那乌黑错落的短发映入眼底，故郁弯着腰摆动扫把，模样专注认真。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教室寂静无比，男孩毫无防备，松懈地和的她搭话，向她这边靠近。
“之前你也帮我很多了啊，总感觉我一直在麻烦你。”
教室总共两条过道，洛茗已经扫完了第二条，走到了第一条道的尽头，等着低头扫地的男孩接近。
“要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下，受了你那么多帮助，我……”
白色的帆布鞋在视野中出现，故郁抬起头，看到了洛茗正站在他面前，没有如以往那样带着浅笑，脸上淡漠如冰。
和那天夜里一样的她……
“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洛茗声音清而低，寒冬腊月的冰锥坠向他，冷又硬，像是凶兽的獠牙。
“我……请你吃饭吧，我还……”
“吃饭？”洛茗打断故郁口齿不清的话，双眼微磕，手掌缓缓上抬，向前伸，“请我吃饭？可是我想要另一样东西，故郁你能给我吗？”
秋冬之际的天暗的快，余晖被落日尽数收走，教室里完全暗了下来，阴冷的气息疯狂蔓延。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
“该拖地了。”
突然闯入的荷妤把这幽冷的氛围打破，站在洛茗身后，手里拎着两把拖把，“故郁，去沾水。”
洛茗转过身，一切归于原样，唇角勾着笑，温和似水。
“这就不用洛茗你帮忙了，我和故郁很快就好。”
“来了来了。”故郁从洛茗身旁走过，愣了愣，“刚刚…你说…你想要什么？”
洛茗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回到那个故郁熟悉的她，“没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快点做完，别让老板等太久。”
“嗯嗯，我会很快就好的。”
故郁接过荷妤手中的拖把，跟着她离开。
教室唯一的人影，手紧紧攥死，指甲嵌进肉里，咬出几滴猩红的鲜血，被阴影染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