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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的悠闲人生

  

买完衣服的次日清晨,我被切菜的大姐姐叫醒,抱着我睡觉的妈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我抱怨着空气的寒冷,大姐姐这次没有顺我的意,硬是把我拉起来。

“该上学了啊,快给我去好好学习!”她的口吻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不过她的愿望大概要落空了,作为读过书的人,我早就知道了学校大概是什么模样。

“不就是老老实实说点你们爱听的嘛,有什么好笑的。”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料想着她又会是怎样恼羞成怒。不料这次的她竟是有备而来,温柔地抚平我有些乱的头发,切菜的大姐姐这次耐心地拿梳子替我把头发理顺,甚至抢了老婆子的工作,非要给我穿衣服。

“切菜的大姐姐笨死啦。”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别再叫切菜大姐姐,到了外面要学会叫名字,不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切菜大姐姐的温柔伪装一下子破裂开,恼怒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她一本正经地说:“我叫陈月,知道吗?要记住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严肃,只能乖巧地点点头再默念几次,祈祷能记住。

“出门吧!”笨拙地套好我的衣服,陈月很高兴地大喊了一声。

“幼稚陈月。”我撇了她一眼。谁知陈月的心情可谓阴晴不定,刚才还温柔的她直接把我抱起来就冲了出去。这个时间的酒店还未开张,'应酬'的人还没来,几个姐姐难得一起聚在大厅里。

在陈月的一路狂奔下,我总算也是落地了。

妈妈上前牵住了我,几个大姐姐不知道怎么了,逼我看书的不再逼我,批评我乱动东西的也不再批评我,最凶我的端盘子大姐还轻轻地揉我脸。

晨光里的老婆子,在椅子中微微眯起了眼,飞舞的灰尘在光下起起伏伏,整个酒店和老婆子一样都保持在似睡非睡的状态。而老婆子身前在我不知不觉中竟还站了一个一身黑的人。

倒不是对黑色有什么偏见,但是黑鞋子,黑裤子,黑大衣,黑帽子,黑面具,还有黑墨镜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多少有点奇怪。

“K先生,我称呼的对吧。虽然没有见过,可美名我也早就听说了。”老婆子笑呵呵地先开了口:“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孩子,没做过改装,百分之百的纯人类。您只管用就好了。”

黑色的人沉默不语,身边的妈妈和姐姐有些紧张,但我感觉那个人不是太蠢,就是在装酷。

“好,东西?”

“啊,东西有的,东西有的,您要的都在这儿了。”老婆子恭敬地把一个盒子双手递出去。“还请别怪罪老婆子我起不来身。”

黑色人拿过盒子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认可。

“那我就带他走了,还需要时间吗?”

老婆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那,您等十分钟可以吗?”老婆子搓了搓手,那个人却什么都没吭就转身走了。

我们望着那黑色人出门,外面传来浮空车降落的噪音。

“呼,好吧,赶紧再看两眼。”一个姐姐过去把老婆子推到我们这边来,进前了才能看清,老婆子头上都是汗。

“好啦小然,这下可以放心了。K还是很守信的不用担心。”老婆子露出安心的笑。

“嗯。”母亲还是很闷的样子,真不知道这群人在说点什么,一个姐姐笑着笑着,就露出悲哀的神色。

“不要忘掉我们啊。”一个姐姐温柔地用指尖点了点我的额头,不知怎么我想起来早上陈月的事。

“把你们的名字给我吧。”我从柜台拿来纸和笔。

“妈妈是白安然。”我首先写下妈妈的名字,这是老婆子偷偷教我的哄妈妈手段。

“我是小白……”正准备写下名字,妈妈却握住我的笔。

“不可以这么写名字,以后要记住大名。”妈妈严肃地说。说罢,妈妈握住我的手写着。

白安安,这是妈妈给我的名字。

“像是女孩一样啊,小然。”端盘子大姐姐说道。

“没关系,只要好好生活下去…什么都无所谓了。”妈妈松开了我的手,默默地退到一边背对着我。

“还有陈月……”我继续写着。陈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老婆子笑着问我:“老婆子我呢?”

“你不告诉我大名,所以要自己写。”我把本给她,她也不在意,笑着用笔画出长长一串符号。

“不可以乱画!”我警告她。可她毫不在意,只是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名字哦。”

“英文啦。”红发的柜台大姐姐说着,两位安保了推开大门。快该营业了。

端盘子大姐姐很快地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和老婆子一样。本来到红发姐姐手里。

“呃,”她瞪大了眼,可笔明显不大听话,我们就这样看了她好久,直到一个姐姐没绷住。

“啊,f…”红发姐姐明显急了,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怎么又不急了,奇怪的人。

“直树!爬过来搭把手!”足以撼动大楼的嗓音和红发意外的配,安保中黑发的青年赶忙跑了过来。好不容易压制住了颤抖的手,青年拼死了力气把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好。

“还行嘛啊,写字挺不错呀。文化人?”

黑发的直树受不了这种话,红着脸跑开。我接过本,上面是三个名字。

“知道你怕老德,等下就不用去找他了,都帮你写好咯。”

我看向另一个中年的安保,没错,哪怕勇猛如我也有些怕他,尤其是他脸颊绷紧的时候,眼神像是要杀人。

一个个名字落在纸上,纸面刚好写满一点不剩。因为种族问题,很多字我都不认识,只能看见无数种语言的线条绞合在一起,纷繁的纹路宛如迷梦。

“快走吧,到时间了。”老婆子推了推妈妈,妈妈推了推我,我们就这样出门了。

“说再见吧。”妈妈摸了摸我的头。

那个黑色人不见踪迹,巨大的浮空车悬停在门口,天上渺小的一点此刻彰显出其巨大的质量。

妈妈沉默不语,中年安保靠在门上对我安慰地笑了笑,剩下的姐姐们则站在门里,我看不见她们。我逐渐开始不理解上学的意义。

进学校,坐下,听命令,回家,等休养到厌恶被呼来唤去后,再进学校,坐下,听命令……直到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结束。我接触的文字和权威知识就是这么说的。而再见,尽管是再见面的意思,可说的时候一般都是某位姐姐死了,大家会对着她的身体这么说。大概见面的地方多是来世之类。

“好吧,啊,再见。”

“再见。”

我和妈妈的最后一次谈话就这么结束了。由于各种奇怪原因,天气越来越奇怪。预报中的暴雪提前出现,近看如絮团般温柔的雪花,远处看宛如银色的沙暴。雪浪翻涌不止。

“上车。”浮空车发出刺耳的电子音,妈妈收回了手,我们的戒指在冷冽的光下闪耀着。

上车的过程没我想的复杂,走到车前,几乎不需要动弹就能让你安稳坐到车上,不会的东西也有AI来辅助。

“再见。”车门落下前,我从缝里对妈妈喊道,也不知道声音能否透过风雪传过去。

浮空车冲天飞去,意外的平稳。我又看见了黑色人,坐在前面,一声不吭,我也不敢打扰。透过窗,密集的矮楼隐没在地势的起伏中,银灰色的天地让人几乎无法分辨方位。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车上呆了很久。那时候的我并未意识到未来的道路是何种光景,仍然一厢情愿地以为等兴奋劲儿过了,我还会从酒店后房醒来。

这种无名的安慰充实了我沉默的旅途,直到下车,跟着黑色人进门,再听了黑色人第一次说话。

“在这儿听我话,不用担心饿死。”高竖的衣领下传出电子音。

此前我不大懂得饿死的意味,黑色人也没有特地解释解释来恐吓我。他命令我躺上手术台,告知我是'必要准备'。我乖乖听从,痛苦骤然降临又离去,麻醉的效果很好。我的第一次机体植入就在我不知不觉中开始了。

因为是被强制唤醒,头痛到不行。

“刚植入副脑而已,干活。”黑色人把我扯到一台浮空车前。

“不用慌,跟着本能走,把里面的零件摸出来。”

着实奇怪,我从来没接触过车,现在却被逼着来拆。但黑色人就在后面,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出手。脑子自然浆糊一团,可是手碰到车时,一种莫名的感受浮现出来。

时间在繁忙的拆卸中流逝,尽管工具一应俱全,手臂也酸痛到快动不了了。巨大的车身本就被开了壳,在我不知名的能力下很快就只剩下轮廓,粗大的支架宛如巨兽的骨骼。

“可以,还是纯人用起来舒服。”拍了拍我的肩,黑色人示意我跟上。太累了,胃里像是装了爆炸的气球,眼睛干得几乎能瘪下去。以一个半死人的姿态爬到餐桌边上,我的'学习'时光就在'欢乐'和'充实'的氛围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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