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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置的楼梯直接走上三层小楼的二楼。
“你要借什么？”
打开家门，蓝夹克把我迎进房间。
“我想借火，你有暖炉吗。”
“当然有，你冷吗？要不要洗澡。”
蓝夹克为我指了指暖炉的所在，关上门，随手就脱掉了身上沾满红色的夹克。和姐姐一起洗澡吗，稍微有点想洗，不过，我看了看手里的黄袋子。
“不用了。”
我拒绝道。
“那就等一下洗。”
她踩过脱下的蓝夹克，没两下升起了暖炉。
橙黄色的火光在铁栏杆那侧摇曳。我在炉边不远坐下，从袋子里掏出了肉块。
鲜艳的肉块看着就像某种红色的果实，用借来的小刀刨开果实，又剜出里面的内核，为了不留下一丝半点的异物，我仔细地刮磨着果实的内壁。
“要水吗？”
在一旁盯着看的她俯下身，手上提着的水壶在我眼前晃了晃。
“要，倒下来吧。”
愉快地应声，我站起来，对着她捧起平摊开的肉块。水壶倾斜，水流冲过肉块的内壁，淅沥沥地扑向地板。
“冲下来的这些要怎么办？”
蓝夹克踩了踩被水冲地四散的碎块，又碾了碾。
“不要了。”
我回答道。
“我以为你想要的是这些碎块呢，这个不是很珍贵吗？”
她碾了碾，又踩了踩碎块，奇怪地问道。
“是吧，好像很贵。”
我捧着姐姐，踩过碎块。啪叽啪叽地踩出几步水红色的脚印，走到暖炉旁。
暖炉膛里，火噼咧噼哩旺盛地烧着。
红灼的炭火正上方，平时烧水的地方正好能铺上整个姐姐。
“是要吃吗？”
橙红色的火苗透过格栅一下又一下舔着姐姐。蓝夹克好事地凑到了我的旁边，一边用小刀戳了戳格栅。
“不吃。”
我回道，问她借走了小刀，和切开果实的小刀一起，开始为肉块翻面。
“你吃人？”
“不吃啊。”
蓝夹克坐到了地上，拄着脸，望着我反复为肉块翻面。
“那你是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做姐姐的葬礼了。”
我回答说。
“之后要埋起来吗？”
姐姐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边缘不断地冒出小泡。
“当然不埋。”
“死人不是都要埋起来的吗？”
她困惑地问道。
“这是姐姐啊，又不是死人。”
一边回答她，我从口袋里翻出了姐姐送我的小玻璃瓶。
“死人还可以是姐姐吗？”
蓝夹克愣了愣，皱起眉头。
哗啦啦——
把小瓶里蓝色的砂砾和白色的贝壳倒掉，又清洗干净。等我擦干小瓶，姐姐也开始发出过熟的味道，红色渐渐地黑色覆盖。
应该再等一等的，等黑色蔓延整个肉块，但是——
手上捏着小瓶，我迫不及待地刮下了黑色的姐姐。黑块一面干焦，一面湿漉漉，如果就这样装进小瓶里，姐姐一定会腐烂的吧。
“别不理我啊，你姐姐真讨厌。”
蓝夹克在嘟嘟囔囔。
我忙着把黑块再放到格栅上，又忙着为肉块翻身，一边又要为炉膛添火。是不是直接放到火里会比较好呢，但是我又不想让姐姐沾上灰烬。
笃笃——
蓝夹克用鞋敲了敲我的鞋。
“你的葬礼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来聊聊天吧，我是杰克，你呢？”
她拉着膝盖，仰头望着我。
“锵锵锵！知道吗？！开膛手杰克。”
笑嘻嘻地，蓝夹克夸张地摆出了万岁的姿势。
“……嗯——嗯……。”
敷衍地应声。
说来，是她杀了姐姐。为了姐姐，我是不是也要杀了她呢？可是我又很感谢她。油脂滴落炭火噼咧作响，姐姐滋滋作响。
笃笃——
蓝夹克敲着我。
“不要不理人，我是杰克，你的名字呢？”
“……三色堇，姐姐都叫我三色。”
睡不着般，姐姐在火上辗转反侧。
“三色，三色堇，堇，我可以叫你吉原吗？”
好奇地碰了碰冒着火苗的格栅，果然好烫。
“可以吗？”
蓝夹克问我道。
“为什么。”
手指刺刺地烧痛。
“对你的爱称啊，你的姐姐也有的吧，像是三色。”
蓝夹克兴高采烈地阐述着：
“叫三色堇也太长，堇又没有三色可爱，所以叫你吉原。”
爱称，爱，就像男人对姐姐那样的吗？姐姐也爱着我，我觉得不一样。
“你是爱着我吗？”
稍微离开姐姐，我看向蓝夹克。不知道何时，她完全挪到了我的背后，侧靠在了我的腿弯。
“是啊，我感觉你和其他不一样。”
“那你会来花屋找我吗？”
“好啊，我们一起玩吧，你喜欢玩什么？”
她要倒下来般仰起头，靠着我，爽快地答应着，然后又问：
“三色，三色堇，堇，那我可以叫你吉原了吗？”
“可以。”
反正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耶！吉原，吉原，我是杰克，要叫叫我看吗？”
但她却很高兴的样子。
“杰克。”
我敷衍地回应。
翻着姐姐，过熟的味道弥漫，姐姐也差不多要完成了。用刀盛起姐姐，准备处理的时候，她突然敲响了小刀。
咚咚咚，刀柄敲着混凝土的地面。循声看去，她正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没错，我是杰克。”
她强调道。见我看向她，突然眉飞色舞地笑起来。
“接下来你的葬礼还要做什么。”
“把姐姐装进小瓶里。”
在房间正中间的方桌旁坐下，我把姐姐放到了桌面上，用小刀小心地为姐姐切块。切块后，用手心去压碎，接着细心地用手指把碎块碾做粉末。
黑色粉末渐渐积起一堆。
这就够了吧。
“好了吗？”
仔细地把姐姐拾起来，装进姐姐送我的小玻璃瓶里，我欢喜地回答蓝夹克。
“就要好了，这下姐姐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我们将永远不分开。
“真的不埋起来啊，……真好。”
蓝夹克坐在我身边，趴在桌上嘟囔地说道。
“是啊，太好了。”
我也这么觉得，高兴地举起姐姐。只是小瓶有点太小了，填得满当当了，桌上却还是剩下好多黑色的粉尘，而且满当当的瓶子也没法封口。为了能塞上木塞，我只好又挖出了一些。
“现在好了吗？”
“完成了。”
我高兴地点点头，宝贝地把小瓶握在手心。
“剩下来的要怎么办？”
“不要了。”
我回道，姐姐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那剩下的就给我吧。”
她笑道，突然伸手推掉了桌上的黑色粉末，又伸脚去踩掉在地上的大半块黑色焦块，踢走黑色的粉末。
“咳咳——”
不满地推了推她。粉尘飞起来，让人难受，但她忘我地玩着，我只好捧着姐姐躲到一边。
“你做什么。”
黑色粉尘四扬，在光斑里飞舞，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
“吉原也要玩吗？”
她朝我踢了踢地板上的黑色焦块，啪地踩碎了一小块的黑块。
“诶！”
“为什么？”
突然她慌慌张张抬起脚，连连又后退了好几步。
“我不玩了，不玩了，你别哭啊，为什么要哭？”
“你怎么了？”
困惑她的举止，我问道。
怎么了。昨天之前，姐姐也总是这么问我。但今天开始，姐姐再也不会对我说话了，不会担心我，也不会在牵起我的手。
姐姐。
突然觉得伤心起来了。要安慰我似的，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小瓶里的姐姐突然啪嗒啪嗒地冒出了透明的水珠。
啪嗒啪嗒——
附在小瓶瓶身上的圆水珠滑落进我的手心。姐姐。
就算在了小瓶里，还是很温柔的姐姐。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